连芳菲一早就来到正厅,跟几位管事妈妈吩咐了几件事,有两件复杂的,因为苏夫人第二天就会回来,她也不打算逞强,还是谨慎地说等苏夫人回来再决断。早饭后又顺便去了教养妈妈的处所,几位苏小姐学习的地方已经基本收拾得得差不多了,教养妈妈看上去也是一个稳重得体的人,看得出苏夫人这次对几位苏小姐的教习还是很上心的。连芳菲联想到上次苏夫人有意向她打听兵下议郎的事情,显然是存了一段心事,不由会心一笑,不管这几位小姐是不是苏夫人养的,但嫁得好也是苏夫人脸上有光,更是苏家的脸面,不过苏夫人若是自己亲自养了小姐可能情况就没有那么简单了。连芳菲一边听教养妈妈说以后的教学计划,一方面心思早就漫无边际地散漫开了,但慢慢回收到一点,还是觉得这次苏夫人突然出府还愿很稀罕,但总觉得哪里没有联系起来。这时,随侍的丫鬟前来通报,说相国府给连芳菲送来一封家信。
连芳菲正在喝茶,听到通报,手举着茶杯停下来:“家信?通报的人还传什么话?”
“回三少奶奶的话,来人说相国吩咐的,最近朝中事忙,三少爷最近就不用去相国府了。等相国闲了,自会再考究三少爷的功课。相国还吩咐,千里之行与始于足下,望三少爷不要躲懒,好生在家温习功课,不要荒废时光……”
“行了,我知道了”连芳菲打断了传话,心想父亲这表面功夫还真不含糊,不过心中可能也真是对苏德另眼相看。父亲一直膝下无儿,看苏德也许真的另有一份情感吧,但今天巴巴说了这么一大段明显是自己的父亲在耍花枪,“告诉来人,就说话我已经转给三少爷了。让来人回复相国老爷,说三少爷天天在家发奋读书,从未偷懒,请相国放心。然后把信拿给我就是了。”
丫鬟领命而去,然后很快又折回,把信递来了。
连芳菲接过信,本来想立即就拆开的,但转念一想,还是把信放进了袖笼,然后继续跟教养妈妈咨询课程的安排。
教养妈妈是个老人了,虽然没有在宫中呆过,但对一应礼节都了若指掌,说起来头头是道,但看得出是个极有分寸的人。
“所有的礼节都学一遍的话也要一段时间呢,尤其是宫中的礼节。”连芳菲想到自己在家时的教育,又联想到小姑子的底子,有点迟疑。
新请的教养妈妈态度十分恭敬:“夫人跟我说过一份,说宫中之礼暂不着急,先把一些要紧的温习一遍就好。几位小姐从小就耳濡目染,现在略微提点一下就好了,大动干戈说不定反而会适得其反。”
苏夫人说的,连芳菲明白苏夫人的言下之意,是说几位苏小姐程度一般,但现在重新调教未免为时晚矣,只能做一些亡羊补牢的举动,大礼不错即可。但这话不能说,也不知道眼前这位教养妈妈是否懂得苏夫人的言下之意,因此也不点破,只是顺着教养妈妈的话说:“还是夫人想的周全,我们到多虑了。”
教养妈妈点头说是。
连芳菲也不久留,又闲聊了几句,便出来了。又有管事妈妈过来请教事情,陈姨娘那边也过来回事,然后是安排中饭,竟一直不得闲,也顾不上看身上那封信。但连芳菲心里一直惦记这件事。吃过午饭后,她瞅空回到了柳苑,吩咐下人说自己要午休,不得轻易叨扰。
终于避开众人,连芳菲只觉得耳边清静不少,才缓缓地把信抽出来慢慢读。
信只有寥寥几句,却让连芳菲恍然大悟,明白父亲传话时那段长篇大论并非是空穴来风,而是大有深意。不由得脸色一沉,暗暗思索该如何处置。半晌,连芳菲唤来门外守着的丫鬟:“什么时辰了,下午有人来回事吗?”
“回三少奶奶,下午没有人来回事。”
“夫人那边有消息传来没有。”
“夫人打发一个家丁回来,说可能还要耽搁一两天,问家里可好。”
连芳菲一怔,苏夫人出门还要耽搁一两天,偏偏在这个时候,不会和父亲在信上提到的事情有关联吧。深入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那毕竟是朝堂上的事情,苏夫人说到底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但是想到苏德的经历……连芳菲隐隐觉得有点胆战心惊,脸色还是如常:“知道了,看夫人还需要什么,打发来人一并带过去。吩咐他们好生伺候夫人,不得有差池。回头看看三少爷还在是书房读书吗?”
连芳菲一个人在房里左思右想,袖笼里的信仿佛更沉重了,心中的谜团层出不穷,现在看到苏夫人的出府已经不是原来想象的怪异那么简单,恐怕苏夫人都不是平时了解的那么简单。只是不知道苏德在其中了解几分,又扮演何种角色。之前听他说起过往,大部分都是生活轶事或者自己的感受,很少对发生的一切解释过来龙去脉。自己也未留心,到底是苏德自己也浑然不知,还是刻意隐瞒呢?
连芳菲决定冒险一试,这件事弄不好就牵连到自己的父亲,如果苏德是有意逃避真像,那父亲对苏德可就完全看错了……连芳菲不敢再往下想只觉得眼前黑压压的眼晕。强自镇定,内中却不自觉地恐慌,不知道是为父亲、自己、苏德还是其他人。只感觉到一颗一颗冷汗艰难流下。
这时,苏德却欣欣然从门外走进来:“听说你找我?母亲还要过几天才回来吗?真难得看到她这么虔诚。”
苏德没有注意到连芳菲的脸色,连芳菲也在一瞬之间回复正常的神态,只是看着苏德的眼色变得较之前复杂陌生很多,,嘴里说的话却是闲闲的:“相公怎么这么说,婆婆说是为相公你才去庙里还愿的。”
苏德显然并不怎么领情:“还是很奇怪啊,婆婆从来对神佛只说冷淡得很。”
连芳菲微微一笑:“相公离家这么久,说不定婆婆因为想念你,而想佛祖寻求寄托呢。”
这么一说,苏德也觉得有点道理,不由点点头。连芳菲看着他一副心事坦荡的神情,自己也有点疑惑,索性直截了当的说:“相公,下午父亲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