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阳王府管家,当年大内第一御马手许震?”武诚轩久久地看着手上的飞鸽传书的纸条,眉峰一紧。什么人竟然能叫许震亲为御马?
如今朝堂二王相争,永庆王手握重兵,党羽遍布,朝臣莫不畏惧三分;鉴阳王掌军机要务,德高望重,人人敬服。两人可谓旗鼓相当,皇上也从不偏倚,故朝堂十分稳定。
只是近年来永庆王的势力似乎愈发膨胀,而鉴阳王也渐渐收缩,皇上遂提拔梁相和父亲,委以重任,想遏制永庆王势力。而鉴阳王亦有退出朝堂之心,多次进言欲退,但皇上不准。
之后鉴阳王虽未再言引退一事,但处处行事低调,从不轻易与人争锋。如今这神秘公子入京,公然叫板武府,实在匪夷所思。蓝羽并未见过车中人样貌,无从查起,且鉴阳王府守卫森严,稍有不慎反而会打草惊蛇。
“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武诚轩好奇心起,一边寻思着,一边卷好纸条扔进暖炉中。踱了数步,还是想不出。这时外间传来一阵声响,武诚轩立时警觉,动作迅速地躺到玉榻盖好锦被,轻咳几声,问道:“谁在外面?”声音十分虚弱。
“珺之,是我”,说话之间,一位青衣玉面公子已已优雅地聊起帘子,自顾自地进来。武诚轩微微坐起,含笑道:“难得沐风公子肯舍了勾栏软玉温香,想起我这个病人来,说罢,什么事?”
纪沐风折扇一展,随意坐下,瞧着脸色虽苍白,精神倒还好。听见这话,笑容不减,道:“比前些日子好多了,都有心思打趣我来了。不枉你的好妹妹奔走劳碌一场。”
武诚轩摇了摇头,目光无奈却含着担忧道:“我倒是希望这个闯祸篓子能安安分分地呆在府里。”
“哦,她又闯了什么祸?”纪沐风收起扇子,问道。听武诚轩的口气,这次闯得祸似乎不小。武诚轩便把马车抢道的事说与他听
。纪沐风听着武诚轩的描述,脑际里立时蹦出了一个人影,不禁道:“珺之,几天前我在荆先生府上见过一位周公子,言行作风迥异与常人。此人不但破了先生的珍珑棋局,还要求先生从此不再收徒。这两点上又和你很像,只是之后派人跟踪,想打探他的住所,没想到此人轻功上乘,竟然跟丢了。”
“竟有这样的人……你后来没派人打听么?”
“如此人才我自不肯错过,只是后来这周公子便如石沉大海,踪迹难寻。”
“有缘自会再会的。”武诚轩表面上依旧淡淡地,但眸光渐渐深邃。纪沐风忽而想到一事,扇子一拍,“明日可又到了廿二了,珺之还要去落英亭么?”
武城轩微颔首。
纪沐风摇摇头道:“往者已矣,你又是何苦?”
武城轩轻叹一口气,“也许,已经习惯了吧。”
鉴阳王府
“王爷,喝杯参茶养养神罢,公务虽重要身子骨还是要顾着的。”王妃放下参茶,轻轻揉上鉴阳王的太阳穴道。鉴阳王靠在椅搭上,眉头松了松,饮了一口茶才道:“这春上天气,夜里还是嫌寒重,好好呆在屋里便好,不必跑过来。”
自从那次上书之后,皇上越来越明显的倚重已经让永庆王那边蠢蠢欲动了,皇上削藩之念由来已久,忍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永庆王坐大野心膨胀,怎么会错失这么好的时机?
唇亡齿寒,自己未必能全身而退。若真有那么一日,雪儿和玉蓿一个是自己百般疼爱的女儿,一个是默默地陪伴了自己十多年的女子,如何保全?想到此,鉴阳王神色黯然,头愈发痛起来。
王妃无意间瞥到压在公文下面的红色宫帖,心下了然,道:“下个月初一便是风露宴了么?”
鉴阳王顺着她的目光,把宫帖抽了出来,展开,确实是风露宴的请帖。突然眸色一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身子往前凑了凑,仔细地看了一遍请帖内容后,合上,闭目还睁,像是下了什么决定,道:“去叫雪儿来。”
王妃虽不解为何鉴阳王看过请帖后表情愈发深沉,还是转身吩咐下人。韩雪昨个为了甩掉那些跟踪的人,闹得很晚才回府,今个鉴阳王一下早朝就唤自己过去,也没说是有什么事吩咐,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勉强打起精神去了。
鉴阳王见她一副萎靡的样子,不由地不悦,道:“怎么这个毛病还是没改,不到日上三竿起不来是么?”
韩雪闻言,心知作昨夜的事应该是过去了,忙合时宜地称是,并言一定会改。鉴阳王瞅着她信誓旦旦的样子,倒也罢了。于是正色道:“今天唤你来是有两件重要的事要嘱咐你。第一,下个月初一便是风露宴,父王打算携你进宫赴宴。届时各位皇亲贵胄,朝臣世家的公子千金都会出席,父王不指望你御前表演光大门楣,只希望你事前做好功课,免得到时捉襟见肘。”
“风露宴?父王以往这种宴会您不是都推掉了么,为何这次却——”
“这次不一样,雪儿已经长大了。”鉴阳王感慨地说道。
所以您就着急着嫁女儿是吧,韩雪暗道。
风露宴,正是取自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之意。赤裸裸地相亲大会,世家贵族的家长们带着各自的公子千金赴宴,未有婚配的男女如果彼此倾情,便可请皇上赐婚。
而其间若是御前表演得到皇上赞赏,获得赐婚的几率便大得多。只是以她多年前的臭名声,如今要想找个好夫婿恐怕很难。倒是难为父王了,法子都想到这头上了。
王妃见韩雪低头不语,以为她是为了才艺之事犯难,于是接口道:“雪儿也不小了,虽说一身武艺非凡,但天朝到底还是崇尚琴棋书画这一类风雅事物,如今虽然重拾有些困难,但学个皮毛还是不成问题的。荆学士不但学识渊博,而且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你这段时间好生学习,应付宫宴该是没问题的。”
“非要跟荆学士学么?可是……”韩雪想起昨夜才逼那荆楚文不收徒,如今却要依仗他,不禁犯难。鉴阳王到不知她心事,以为她还在为当年的事别扭,严肃道:“只有交给他父王才放心,你好好准备下,明日便去荆府。”
“……”韩雪有口难言,正在这当口,门外忽然禀道荆府来帖。韩雪更是一惊,父王如此依仗荆学士,若是看了他的这封帖子会不会气晕过去?她立时如坐针毡,焦灼地盯着那帖子。
鉴阳王接过帖子,俯首细看,忽而眉头紧锁,忽而舒展表情莫测。看罢,抬头道:“你见过荆学士了?”
“是……女儿一时好奇就——”
“你呀,就是这性子。贸然拜访,一点礼数也不懂,好在荆学士不计较。”鉴阳王一脸无奈。
“那他可有说什么?”
“只不过改了时间罢了,荆学士说明日朝政繁忙,恐没时间所以改在今日午后。”
“啊——”韩雪大大地意外,不是什么拒绝的话么?这个老匹夫玩什么花样。没等韩雪晃过神来,鉴阳王便催她回房准备准备,又要王妃好生教导下拜访的礼数等等。
韩雪回到栖雪阁,还是没想明白。不过也无所谓,去了荆府自然可弄明白。于是倒有些急切了,王妃的训导听得也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