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府已住了一月有余,自从那天后就一直不见父王身影,王妃说是新年伊始,政务繁忙。鉴阳王在府中时间很少,也没再提去荆府受教的事。韩雪也落得清闲。
只是过惯了四海漂泊,闲云野鹤的日子。突然一下要回到锦衣玉食,足不出户的生活,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还记得,回到自己的居所——栖雪阁时,突然冒出来七八个丫鬟给自己行大礼,自己那副吃惊的表情。自己本就喜欢清静,一屋子七八个人那不得闹腾死?
于是她只留了两个看得顺眼的丫鬟,一个负责打扫屋子,一个负责端茶倒水之类的。并且分别取了名字,打扫屋子的因为身材健硕,颇有豪气,故名曰“项羽”,端茶倒水的那位,小巧玲珑,取作“虞姬”。
她在王府里转了一圈,一切一如五年前。连小时侯在梦影隅旁的百年老梅树上放上的鸟巢还在,而且巢里已有了几只可爱的小主人,鹅黄色的绒毛时隐时现。啼声清脆,短而急促,似乎饿了。
韩雪抬首仰望天空,但见两只灰黑色的鸟在上空盘旋着,不禁怔了怔,多么幸福的一家子。虞姬和项羽见郡主刚刚还笑着,突然只望着天空发呆,不解何故。虞姬轻声道:“郡主,您怎么了?”
韩雪收回视线,问道:“你们两服侍了我也有一个月了,觉得累么?”
项羽傻了眼,虞姬也缓过神来。这主子关心奴才累不累真真是头一遭碰到。还是虞姬机敏,回话道:“能遇到郡主这样好的主子是奴婢等的福气,一点也不觉得累。”
韩雪轻轻一笑,早料到两人的反应,接着说道:“可是我觉得累,每天奴婢奴婢地叫得我头晕。还有别动不动就跪拜。我还这么年轻,可不想教这些弄得折了寿。从今儿起这些就免了,以后若犯我必不轻饶。”
项羽激动的热泪盈眶,道:“郡主您真是好人,项羽能服侍您真是积了八辈子福气!”边抹着泪边欲跪谢。
韩雪眉峰微蹙,眸光一转,眼见她双腿快粘地时,才大声斥道:“别动!刚说就犯,就罚你这样站半个时辰。”
项羽瞪大了眼,一时悔恨不已,眼泪直冒。虞姬忙求情道:“郡主,项羽只是一时不习惯,您就饶她这一回吧。”
韩雪见项羽两腿打颤,抖得不行。脸都挤成一团了,咬牙切齿地坚持着,样子十分滑稽。眼看就要站不住了,才松口:“这次便饶你一回。我索性也把话说明白了,既然跟着我就要按我的脾气来,否则后果你俩应该知道。”
项虞两人忙称是,韩雪也有些累了,遂往初见亭歇歇。虞姬见韩雪倚栏而坐,什么话也不说,芙蓉如面,却眉峰微蹙,虽不知郡主忧愁为何,但自己既然已经郡主的丫鬟,总是想些法子哄主子开心才是。
于是开口道:“郡主这样坐着也怪无聊的,且郡主多年未归京,不如让虞姬给您讲讲京师的风俗轶事如何?”
韩雪忽然想起回京路上遇到的那位蛮横的武二小姐,一时来了兴致,就道:“就从武府二小姐讲起吧。”
项羽一听,脸色霎时就变了,满是愤愤之色。韩雪好奇问道:“项羽,你不是领教过这武二小姐的鞭子吧?”
项羽攥紧拳头,不语。虞姬忙道:“郡主,项羽她进王府前曾因不小心惊了武二小姐的马,被鞭得浑身是伤,若不是遇见了王妃,恐怕早就……”
韩雪有些疑惑了,“那个武小姐如此蛮横,难道无人敢管不成?”
虞姬叹了口气,道:“武小姐的父亲是兵部尚书,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姨母又是皇后娘娘,再加上又是嫡女,娇纵惯了,从小就蛮横异常,如今越发变本加厉了。”
“难怪,只可惜……”韩雪笑了笑。
项羽忙道:“难道郡主有办法对付她?”
“你放心好了,谁叫她也惹了本郡主呢。”韩雪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眼眸一眯,似乎是寻到了什么猎物似的,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一笑。项羽和虞姬两人却觉得一阵寒颤,那笑怎么看都有些毛骨悚然。
“对了,提到武二小姐,就不得不提到武公子了,虽为兄妹,那可是天差地别。”虞姬说到武公子,脸颊立刻笼上淡淡红霞,两眼也放着光芒。
韩雪瞧着她一副小女儿春心萌动的情态,戳着她额头笑道:“想这武公子定然是玉树临风、德才兼备咯,不然怎么会让我们的虞美人动心?”
“郡主,你又打趣虞姬了,像武公子那样优秀的人岂是我这样的人能高攀的?”虞姬脸愈发红了。
项羽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道:“那家伙,天天都念叨那什么武公子。项羽也曾见过武公子,不就是长得好看点,文章做得比别人好一点。身板比女子还瘦,估计百来斤都扛不了。听说一年到头老是病怏怏地,以后铁定要靠女人养的。”
韩雪正觉口渴,这半口茶刚入口,一闻此言,毫无形象地喷了一地。喷完了,忍不住大笑起来。虞姬瞪了项羽一眼,赶紧用素娟擦拭韩雪溅湿了的衣袖。韩雪指着项羽竖起大拇指道:“嗯,不错,有见地。”
项羽听到郡主夸奖,一时得意,朝虞姬挑了挑眉毛。虞姬不理她,只顾着帮韩雪捋顺下衣摆,以免因沾水而皱起。
接着韩雪便又听项羽和虞姬讲了些京中轶闻,心里大概有了个计较。原来这武公子姓武名诚轩,乃武尚书正室所出,武家独子。虽才过二八,因儒雅俊秀,德才兼备,而闻名京师。更不知倾倒了多少闺中少女的心。但只一点,听说武公子因长年缠绕病榻,遍请多少名医都无法根治。
这武公子与京师礼部侍郎纪允礼之子纪沐风,天下第一富贾梁千万之子梁旻天,当今五皇子奚泽在天朝都是妇孺皆知的风雅四少,他们的轶事向来是京中人茶钱饭后谈资。
这纪沐风温雅翩翩,待人真诚,如沐春风,故人皆尊称一声沐风公子。
梁旻天年纪虽轻却久经商场,杀伐果决,很有魄力。只是平素喜欢留恋花柳场,风流花名无人不晓。
五皇子五岁便能将史记倒背如流,只是三年前因涉嫌谋反而被皇上贬去守皇陵。
有俊男就必有美女,梁相千金梁洛水和干将军之女干月瑶并称京城二绝色。这干月瑶去年就被皇上赐婚于太子殿下,只因正赶上太后驾崩,故而暂未大婚。
而梁小姐更是一奇女子,在及笄宴上拒绝了一切求亲者,并说若不能遇中意之人,宁可终身不嫁。
当今皇上勤于政事,不沉溺于享乐,故膝下甚为疏落。膝下也只有三位皇子。三位皇子分别是二皇子也就是太子殿下奚海,三皇子殿下奚浦,五皇子殿下奚泽。
二皇子乃已仙逝的瑜贵妃所生,在三位皇子中以年长被立为太子。三皇子为叶婕妤所生,因其母身份低微,成年后仍居宫中。而五皇子是当今皇后嫡子,因为涉嫌结党营私而被贬去守皇陵,因而也失去了被选为储君的资格。
韩雪在府中呆了多日,差不多已把京中的人事了解了个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