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鉴阳王府的门庭若市相对,永清王府前却是一片安静肃杀。
永庆王身着常服正在花园中的六角亭中,剑舞飞扬,霸气凌然,招式狠厉。剑起剑落处,花叶无一处完好,唯有一株白素除外,但饶是如此,还是有一朵白花为剑气所伤飘然坠地。
收剑入鞘,永庆王躬身拾起了那朵残花,沉默不语。
忽闻脚步声响,永庆王转身,只见不远处立着一位身着素服,黑纱遮面的女子。
“稀客稀客,鉴阳王妃今日怎么有空光临永庆王府?”
只见那女子摘下面纱,果然是鉴阳王妃周玉蓿。她在永庆王凌厉的目光下,丝毫无所畏惧,反而缓步向前道:“我今日来此目的,永庆王爷会不知道么?”
永庆王忽然朗声大笑,“本王终究等到了今日,哈哈……”
周玉蓿纤手拧紧了手中黑纱,面上究竟再不能镇定自若,“你究竟要怎样才肯给我更漏子的解药?”
永庆王敛了张狂笑意,但嘴角尤带着嘲讽,“本王苦心经营多年,绝不可能就此收手。不过区区几年的痛苦,哪里能敌得过我十几年的仇恨?”
“对不起你的人是姐姐不是怀觞,为什么你如此恨他?”
“若非他的出现,我和疏影怎会分开,疏影又怎么会早逝?就算是挫骨扬灰,也难平我心中仇恨!”
“我求求你,放过怀觞好不好?你对他的恨我来偿还可以吗?”周玉蓿双膝跪地,强忍着泪水,拉着永庆王的衣角卑微地祈求道。若可以她愿意将这一切仇恨尽揽身上,只求换来怀觞的平安。
“如果在以前,本王或许会考虑。毕竟仔细看看,你和疏影真的有三分相似。然而,本王想要的另有其人。”永庆王抬起周玉蓿光洁白皙的下巴,诡笑地说道。
“你……”周玉蓿似乎洞察了他的意图,双眼怒睁,刚欲说话,脖颈却被永庆王掐得死紧,竟是吐不出半个字来。
“你说,凭我王爷之尊,却到现在还未娶妻是何缘故?”永庆王步步紧逼,手上加大了劲道。
“……”周玉蓿已经被掐得喘不过气来,脸色通红,手脚不住地挣扎。
永庆王见状慢慢松了手,任周玉蓿瘫倒在地。他拳头紧握,手掌青筋鼓起,语调狠厉道:
“我就是要韩怀觞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心头之爱被我夺取,百般折磨!让一个人最绝望不是死亡,而是让他亲眼目睹,他所在在乎的一点一点被毁灭的过程。你说如果安陵知道她父母的命都在本王手上,她会怎么做?”最后的话语他是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地吐出,却让她全身心如被冰雪冻住一般,彻骨地寒冷。
“你禽兽不如……”周玉蓿怒到极点,却不防后背劲风袭来,人已晕倒在永庆王怀中。永庆王抱起怀中女子,冷冷地朝一旁吩咐:“一切照计划进行。”
鉴阳王府
项羽因人手短缺而被叫去前厅服侍,所以阁中只剩下韩雪虞姬两人。
因为时辰还不到,韩雪便坐在阁中无聊翻书等候,没翻几页却听得门外有些吵闹,忙叫虞姬去看看是何事。才回身,忽然感到身后阴风袭来,暗自惊诧,一手抓起首饰盒中几颗大海珠,瞬间转身出手。却见红衣一闪,来人侧身避过,于几米处立定。
“红衣?”在看清眼前人时,韩雪既惊讶又带着十分的惊喜。
来人正是红衣,她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交给韩雪,恭敬地说道:“这是更漏子的解药,红衣用了最短的时间将各种药材研成了粉末,共配了五服药,只需按盒中的方子煎成药汤服下即可。”
“谢谢你,红衣。”
“红衣不过遵命行事,郡主这声感谢还是对主上说罢。”言罢,红衣飘逸,一瞬间没了踪影。
韩雪捧着锦盒,点了点头。心头的大石总算落了地,刚想嘘口气,却听得虞姬一脸惊慌地跑进来,压低了声音凑到韩雪耳边道:“郡主,不好了,王妃娘娘不见了!”
“什么?我父王知道这件事么?”韩雪手一抖,差点没把锦盒摔了下去。
“王爷还在前厅待客,应该不知晓。是云姑姑过来报的信。”
“此事切莫声张,你且让云姑进来。”韩雪将锦盒放置于案上,走至外间。虞姬已经引云姑进来。
“郡主,你可千万要救救王妃啊!”
“云姑,你且先起来,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本是一直陪着王妃在帐房对账,因看着茶杯空了就出去另端了一壶茶进来,就发现王妃已经不在房中。可巧,今日客多,府中人手不够都去招待客人了,当时房中只剩娘娘一人,我问了几人皆不知娘娘去向。我便到处去找,却在娘娘房中发现了这个。”云姑说着便从袖中拿出一枝白色的残花,花瓣竟是被削去了一半。
“一枝梅花?暮春时节怎么会有梅花?”韩雪接过花,心中暗自惊诧。她将花瓣凑至鼻尖轻嗅,心下顿时雪亮。
这不是普通的梅花,它有一个凄美的名字,美人迟暮。她还记得小时候,父王爱梅如痴,和她讲过各种种类的梅花,当然也提到过美人迟暮,毫不掩藏地表示着欣赏。她当时好奇的问,为何府中没有,父王只是答,此花稀有且难养,故无。但是,分明某次游街回来她坐着轿子经过永庆王府时,问到梅花芬香,并抬帘找寻芳香来源,却见一枝雪白栖于琉璃碧瓦上分外美丽。
美人迟暮,如此凄美的名字,如此玉洁冰清的美丽,她不可能会忘记。
“不过是一枝普通的花罢了,云姑,虞姬,你俩先在府里仔细找找,莫惊动父王。非常时期,决不可再添任何事非。有人问询,只说王妃抱恙即可。”
“是。”二人领命而去。
韩雪攥着手中花,心内起伏不平。她隐隐感觉到周围有一只大网,在慢慢地收拢,而这撒网的人的面目也越来越清晰。风雨欲来,她却不知该如何面对,毕竟再如何镇定,她始终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这时的她突然非常希望那个人就在身边,告诉她怎么去面对这眼前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