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御书房里。
“大哥,听说环仪宫走水了?”苏祈日问。
“嗯,火热不大,不出一会儿便好了。”苏祈武一边批折子,一边答道。
“最近天干物燥,得吩咐奴才们当心些。”苏祈日道,“前几****那街上也有一家走水,烧得面目全非,又兼风大,竟连带了四五家也遭了殃,一下便死了四五人。”
“这事,朕也听说了。”下面的官员自然会上报京中情况。“每年此时,是要多防范的。”
“不过皇宫中走水,倒是许多年没有的事。只那年东林殿走水吧,记得当时我们都还小着哩。”苏祈日慢慢地回忆起一点往事,“不知怎么,父皇竟不重建东林殿,搞了个什么林子,真成了‘东林’了。”
苏祈日说了那么多,却不见苏祈武答话。他不解地抬头看,却见苏祈武已搁了笔,自在地靠着椅背,像是心情不错。“大哥?”
“也就这几天罢——”苏祈武并不答话,只顾自言自语,“差不多了。”
“大哥,你是说——”
几日不见有动静,令苏祈水很是纳闷。他猜不透,皇兄把四方军队控制了之后,要做什么呢?倒好像是什么也不打算做。虽然南方也算不得是真正完全落入了皇兄手中,但再拖下去,皇兄难道不顾忌自己和薛忆有什么行动?按历代的例子,这时皇兄应下令削薛忆的职,甚至要找些借口将薛忆押入狱中,准备除去了。但皇兄似乎也没打算这么做。
这样拖着,像是被虫蛰了心口一样难受。弄不清敌人的意图,便是看不清自己所处的境况,比明明白白的死更令人害怕。
薛忆已派去亲信,力图将军队的主导权恢复到手中。但苏祈水却觉得不放心,就算恢复了对军队的领导,又能怎样?即使皇兄对薛忆不利,薛忆的部下会愤起而为他报仇,但介时人已经出事了,报仇又还有什么意义?皇兄虽也许会顾忌这一点,所以才会先控制军队,但于他来说,他亦不觉得报仇是好事。
若是无怨无仇,岂不更好?
又或,只要掌握了军队,可以起兵?苏祈水轻轻地摇了摇头,现在起兵,既不能保证那些人都跟随薛忆和自己,也不能保证成功,何况他不就成了弑兄篡位之人?名不正则言不顺,天下民心岂能归一。
“你又在胡乱烦恼什么?”薛忆一进来,就看着苏祈水独自在房里踱步,眉头紧锁的样子让人心疼。
“这岂是胡乱烦恼?我是真想不明白皇兄打算怎样。”苏祈水见他来了,唤来人,备上点心,二人坐到桌边去。
“我也有些不明白。或许,皇上只是想收回兵权?”
“不,如果只是想收回兵权,明里下诏即可,何必如此。再说,他为防你抗旨,怎可能还让你如此逍遥,此时应该有所作为了。”苏祈水仔细想着同,却仍不得就里。
“他要对我不利,只管下道旨意便是,何必大费周章?”薛忆也不明白。
“大概是怕军中人心仍未完全控制,不敢明着对你怎样。”苏祈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跳了起来,“你最近,有没有遇上可疑的人?有没有刺客什么的?”
“你怕皇上派人暗杀我?”薛忆明白他的意思。
“明的不行,自然就会想暗的。”苏祈水道。
“但他近期里收兵这么大动作,我若又立刻死了,我的部下自然也会猜到,到时更有名目找朝庭的麻烦。”薛忆不太相信一国之君竟要暗地里做这种事。
苏祈水想了又想,觉得薛忆说的不无道理。但实在又想不明白,只得又叹了一口气。
“别想了,时间也不早,睡罢。”薛忆笑着劝道。
看着他的笑容,苏祈水顿觉心中轻纺了许多。于是长叹一声,最后清空是决定不再想那么多了。“你今夜便在我这边过夜吧。”
薛忆闻言,走过来,趁苏祈水不防备,立刻打横地抱起他向大床走去:“你都如此邀我了,我哪里还逃得掉。”把苏祈水轻轻地放到床上,两人便厮磨起来。
烛台上的蜡烛不知何时燃尽了,只剩一片黑暗和低低的喘息声。直到深夜,听到有人低语。
“一切交由我,我便是死了,也要护你周全……”
“你若死了,我岂独活……“
“殿下,奴才便到这儿了。”易呈转身,躬着身子对身后的人说道。
“知道了,你去吧。”苏祈水独自向炎藻殿的里间走去。
推开朱红镶金雕花大门,苏祈武正独自坐在里面饮酒。见他来了,笑着招呼他坐下。
“皇兄召臣弟来,可有事?”其实苏祈水很清楚,一般皇兄把他召到这里来,为的是什么事。
“有好几日没见得你,心里实在念想。”苏祈武说着,拢起苏祈水散在身后的长发,手腕抵着那纤细的脖子,不客气地咬了上去。
苏祈水心想,你胡说,每天上朝都见着的。但嘴上却道:“谢皇兄记挂。”
“最近忙什么呢?”苏祈武咬够了,终于放开他,满意地看着他白皙的脖子上明显的红痕。
“皇兄最近又忙什么呢?”苏祈水瞪着他,反问。
苏祈武哈哈一笑,替他斟了酒,把白玉酒杯递到他唇边:“皇兄最近得闲得很,所以请你来陪皇兄几天。”说完,又将唇贴到苏祈水那看似透明的耳边,“今夜便留在炎藻宫吧。”
苏祈水不说话,闷闷地把杯中的酒一口喝了。
骠骑将军府。
“将军,宫中有人来了。”下人报着。
薛忆示意让人进来,却见是小坠子。薛忆对小坠子并不陌生,小坠子在被调往苏祈武身边之前一直跟随苏祈水,连他是苏祈水布在皇帝身边的眼线这一身份,薛忆也都知道。只是他没想到来人会是小坠子。
“怎么是你来了?”薛忆问道。
小坠子似有顾忌地看看身边的人。薛忆明白他意思,让下人们都退下了。小坠子上前一步,小声道:“殿下着奴才来请将军。”
见小坠子似乎神神秘秘的样子,薛忆微微皱起了眉头:“有没有说什么事?”
“奴才并不知,只说是重要之事,请将军今夜便进宫去。”
薛忆偏着头,打量了一下小坠子,心觉奇怪。这小坠子自从调到皇帝身边,只管打听情报交予祈水,并不曾有过遣他来找自己的情况。不过又想着苏祈水最近总是异常担忧,或许又是想到了什么,小坠子是祈水信赖的奴才,因而遣了他来。
“知道了,你去回了殿下,臣今晚一定到。”
“殿下还有说明,将军去时,要多加小心。”小坠子又道。
薛忆想着那人说这话时的模样,倒觉得真像是那人会交待的,便笑道:“自然知道,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