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夏雨离开葬剑谷的时候,剑尘先生并没有出来相送,而是独自一人站在葬剑谷内默默地注视着夏雨离去的身影。一直到夏雨的身形完全被葬剑谷那道诡异的雾气屏障遮蔽住,剑尘先生才慢慢地收回了目光。而后,剑尘先生口中悠然一声长叹:
“此番一别,恐怕再无后会之期,但愿这谷中的几日光阴会对你的前程有所帮助!小兄弟,征途漫漫,你要一路走好!”说完这句话,剑尘先生忽然神色一凝!
“了却了这一桩事,我们几十年的恩恩怨怨,也是时候改做个了断了!傅轻鸿,你既然来了,就请出来一战吧!”
随着剑尘先生的话音刚刚落下,在剑尘先生的身前五丈远左右的地方凭空现出一个青纱遮面的黑衣人来。
黑衣人现身的一瞬间便与周围环境融为了一体,仿佛此人就是这山谷内的一块大石、一座墓碑;给人一种无尽的协调之感!甚至此人明明是刚刚出现的,但却好像一直就站在那里,亘古至今、从未移动过一般!如果硬要将此人移开,反而会让人觉得似乎缺少了什么,这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自然了!
不过,剑尘先生似乎对此司空见惯了一般,并没有丝毫的惊讶之色。
“在我们三个人当中,你终究还是第一个突破到了堪破境界!此时的你,终于如愿以偿——跻身于强者之列了。或许,我应该对你说句恭喜才对!”
听了剑尘先生的话,黑衣人摇了叹了口气:“不错,在我们三人当中,我的确是第一个突破到堪破境界的!可是论资质而言,你,楚剑尘,才应该是我们三人当中最先突破的;其次是夏无畏;而我这个在我们三人当中资质排行最末的人,本当是最后一个!
如果不是我们所选择的道路各有不同,你因为意气用事,叛离了崇武阁;夏无畏因为军中琐事耽搁了修炼;那么,首先突破到堪破境界的人,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我!所以,我并没有丝毫超越你们的喜悦!相反,只有无尽的惋惜和无奈!”
说这话的时候,黑衣人的语气中带出一股浓浓的失落之意。同时,竟然还有嫉妒,一个武道强者对弱者的嫉妒!
看了看黑衣人,剑尘先生洒然一笑:“呵呵,过了这许多年之后,你的心性竟然一点都没变,直率、嫉妒、执着这些个性都还是一如既往!”
“不!没变的不仅是我;你,还有夏无畏,你们俩个也都没有变!夏无畏还是坚持着他那种‘誓死成大义、舍身不留名’的愚忠;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命丧千丈坪、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而你也依然还是一副迂腐的书生模样!”
剑尘先生点了点头,感慨道:“不错!我们三个人都没有变,变的只有这无常的世事,这老去的光阴!”
顿了顿,剑尘先生忽然眉毛一挑!
“看来,你已经知道夏无畏在千丈坪兵败身死之事了!我很好奇,这件事只是月皇陛下单方面的行动,还是也有崇武阁的参与?”
黑衣人望着剑尘先生微微的摇了摇头!
“夏无畏虽然有领兵作战的天分,但是在处事之道上,却始终不如你这般精明!既然你已经猜到了,又何必再问!其实,无论是否有崇武阁的参与,夏无畏都必须要死。蓟戎人容不得他,月皇陛下容不得他,就连崇武阁也同样容不得他。在这种政权的斗争当中,如果你不是朋友,就一定是敌人;没有任何势力会允许那种摇摆不定的人存在。除非,你的自身具有可以利用的价值。可一旦你的威胁超越了自身的这种利用价值之后,就绝不能再留你!”
黑衣人的这番话似是在说夏无畏,但是他那双露在青纱外面的眼睛,却如同两柄利剑一样,紧紧地盯在剑尘先生的身上。
然而,剑尘先生对此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经过了这许多年的山谷生涯,沉着冷静或许已经变成了剑尘先生的习惯了!……
保持着那种万古不变的翩翩风度,剑尘先生饶有兴趣地看了看黑衣人:“夏无畏率领百战精锐——无畏军打算兵取大草原、一举扫平蓟戎。若是他成功了,那么蓟戎势必从此灭绝;而月皇陛下和崇武阁之间的斗争将由此而进入白热化的阶段!这在双方都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任何一方都没有必胜的把握之前,是决不允许发生的。
夏无畏的这一举措,无论对月皇陛下,还是对崇武阁都没有好处。所以,如果说夏无畏对几方势力都构成了威胁,这倒是有情可原。可是我一个山野村夫,终日隐居在这葬剑谷中,不知又有什么地方威胁到、或是冒犯了崇武阁,竟然劳动堂堂的‘戮天执法’大人亲自出手?”
“哈哈!”黑衣人狂笑了一声。
“想不到你楚剑尘也有明知故问的时候!自从十八年前你叛离了崇武阁的时候起,你就已经与崇武阁势不两立了。只不过因为你当时的声望、地位以及对其他各种势力的顾忌,所以在你立誓退隐不出之后,崇武阁才没有出手对付你。这一点,你心中应该是一清二楚的。
如今夏无畏遭逢不测,谁能保证你这个做兄弟的,不会在一怒之下破誓而出!若是换做他人,崇武阁未必就会放在心上。可是对于你——号称崇武阁百年来第一才俊的楚剑尘,却由不得崇武阁不重视。”
“唉!”黑衣人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怪只怪,你一身才华旷古烁今;怪只怪,你一身肝胆,重情重义!”
“好!好一个一身才华旷古烁今;好一个一身肝胆,重情重义!我楚剑尘在临死前,能够得到你这位既是从前的挚友、又是此生最大对手的称赞,我死而无憾!
不过,在动手之前,我还要对你道一声谢。多谢你给了我这四天的准备时间,让我能够处理些后事!”
剑尘先生所谓的后事,当然就是指传授夏雨技艺之事。原来剑尘先生只给了夏雨三天半的学艺时间,这其中竟然是别有内情的!
……
剑尘先生对黑衣人发自内心地道了声谢后,跟着轻轻一甩袍袖,探出一只手掌遥指黑衣人。
“我倒要见识一下,‘堪破’境界的武学修为究竟高出了我多少!请!”
在这个‘请’字出口的瞬间,一股磅礴的气势自剑尘先生的身上散发出来。伴随着这股气势,剑尘先生身上的长袍无风自动!
两大高手的对决一触即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