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葬剑谷中所埋葬的每一个人都是传奇般的人物,都有着让人既崇拜又嫉妒的光彩人生。而他们最大的共同点,便是所有人都有着一份追求武道至高境界的执着,若非如此,这些所谓的强者们也绝不可能达到这种令人叹为观止的高度了!若是不以民族恩怨定是非,不以成败论英雄,这些人都将是后世所有武者们武道修习的典范。所以,夏雨在听了剑尘先生的讲述之后,心中也不免对这些强者们生出一番敬仰之情来。
同时,夏雨也不禁好奇,“这些本已避世不出、一心追求武学至高境界的强者们,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最终相约决战于葬剑谷中呢?难道他们是在以自己的方式来解决大夏皇朝与蓟戎之间的争端?可是对于这些武痴来说,他们既然已经放弃世俗中的一切、一心钻研武学,那么还会因为大夏皇朝与蓟戎之间已经延续了千百年的争端而再次重出江湖么?这似乎又有些说不通了!”
见夏雨若有所思,久久未曾言语,剑尘先生朗然一笑:“我或许猜到了你在想些什么!为了查明这些强者们战争的起源,后世之人不知已花费了多少心思,但始终不得要领。或许,这也将成为历史上一个重大的谜团吧!所以,我们也无须在此事上再作纠缠了。”
拍了拍夏雨的肩膀,剑尘先生随即转移了话题:“小兄弟,你也看到了,我虽然居住在葬剑谷中,但却连一个简单的栖居之所都没有,平时都是以山中野物为食,更无论茶酒之类的待客之物了。所以,招待不周之处,望小兄弟见谅!不过,我这里却收藏着几颗上好的果子,但请小兄弟一尝!”
说着话,剑尘先生带着夏雨穿过了墓群,来到一块大石前面。这块大石形状极为怪异,大石的下方是两根纤细的石柱,支撑起了整个石身;在大石的顶部则似镶似嵌的放置着一个滚圆的石球。使得整个身体的外观看起来竟然好似人体的雕塑。
夏雨摸了摸鼻子,心道:“这东西怪有意思的!该不会是剑尘先生在这里闷到了极点,自己雕来玩的吧?不过,剑尘先生的雕刻功夫实在有待提升!”
在夏雨胡思乱想的时候,剑尘先生伸手在这怪石的上方轻轻拍了一下。随着剑尘先生这一拍,这块怪石好像突然之间有了生气一般,竟然拖着两条纤细的腿,自行地向前迈出了两步。骇得夏雨连连后退了几步,口中叫道:
“先生小心,这石头可能成了精!”
“哈哈!”剑尘先生朗声大笑,“小兄弟莫怕,此乃我所研制的机关石人而已,并非是什么妖魔精怪!”
听到剑尘先生的话,夏雨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口中低笑了两声,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夏雨噌地一下,又窜了过来,重新认真地观察起这个所谓的机关石人来。
剑尘先生摇了摇头,心道:“自从自己遇到这个年轻人以来,此人大多时候都表现的心智过人,沉着冷静,但偶尔也会表现的像个小孩子似的!真不知哪个才是此人的本性啊?”
其实,剑尘先生有所不知!夏雨自儿时起,便独自一人生活在山势险峻、同时又危险重重的莽雨山中,若是不能时刻心存警惕、遇事沉着冷静、小心应对,恐怕也不能活到今天。即便夏雨时常做出胆小怕事的样子,也不过是为了能更安全的生活下去而故作姿态而已。所以,夏雨的睿智、夏雨的沉着都是在逆境中培养起来的。但这并不是夏雨的本性,如果不是情非得已,谁人不想有个避风遮雨、安稳舒适的居所?如果不是情非得已,又有哪个人愿意过着野人一般的生活呢?
然而,夏雨在见到剑尘先生后,或许是出于对剑尘先生的绝对信任,使得夏雨的心中莫名地多了一分安全感,也正是因此,夏雨才会在不经意间将自己的伪装收起来,表现出自己童真的一面。
……
重新回到机关石人面前的夏雨发现,机关石人的身上布满了细细的黑线。因为颜色的关系,若是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这些黑线的存在。想来,这机关石人之所以能够行走,定然是受到这些黑线的支配了,只是夏雨却仍旧无法想通其中的原理。
探究了片刻,夏雨终归还是无法找出其中的奥妙,毕竟这机关术并不是常人一时半刻便可以掌握的东西!无奈之下,夏雨只得放弃继续研究这个机关石人,而将目光投向了机关石人的后面,因为,就在机关石人刚刚站立的位置,此时露出了一个三尺左右的洞口来。
“虽然我不想破坏这里的景物,但毕竟还是需要一个储物的场所。所以,我便在这里挖了一个地窖,用来存储一些重要的物什。而我所说的果子就在里面。”说着话,剑尘先生身形一飘,落入了地窖当中。
时候不大,夏雨便见到剑尘先生手拿一个海碗大小的瓷罐,从地窖里面飞身跳了出来。
“这里面所存放的是,多年前我从火灵谷中所采集的朱炎果。此果甚为神奇,若是常人食之,当可延年益寿;若是习武之人食之,可增加体内的战罡之力、有助于武学修炼;当得上是奇珍异宝!”
剑尘先生一边说着,一边将瓷罐打开,从里面倒出三颗外观与山楂相识、但却透体晶莹的小果子来,随手递给了夏雨:“小兄弟不妨尝一尝味道如何!”
“既如此,多谢先生了!”夏雨并没有推诿,而是直接伸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朱炎果。夏雨并非拖沓之人,对于剑尘先生割爱赐果的这份情义,夏雨只在心中牢记便已足够。
就在夏雨想要将一枚朱炎果放入口中的时候,突然从夏雨的怀中探出一颗小脑袋,一口将朱炎果叼了过去。夏雨无奈地苦笑了一声:“你这个贪嘴的小东西啊!”
原来,沉睡在夏雨怀中多时的君子红不知,何时已经醒来,这枚朱炎果正是被君子红给夺了过去。君子红夺过朱炎果后,想也未想便将朱炎果咽进了腹中。然后眨着小眼睛看了看夏雨,又看了看夏雨手中剩余的两枚朱炎果,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额!……”夏雨也学着君子红的样子眨了眨眼睛,不过,却并没有君子红眨眼时那般可爱的摸样;相反,夏雨看起来倒是带出了几分傻气。
“还,还剩两枚……不能都给你,怎么着我也得吃一枚,那就……一人一个吧!”夏雨有些蛋疼!剑尘先生只给了三枚朱炎果,已经被君子红偷吃了一枚,哪知这个小东西竟然厚颜无耻地还想要!
不给吧,君子红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摸样,让人见了就心疼!给吧,夏雨又委实舍不得朱炎果这种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所以,再三犹豫之后,夏雨便决定与君子红分享剩下的两枚朱炎果。
得到了夏雨的许可,君子红毫不客气地一口叼过夏雨手里面其中一枚朱炎果,狼吞虎咽地吃了进去。与此同时,夏雨也是不敢怠慢,将剩下的最后一枚朱炎果放入了口中。有君子红在一旁虎视眈眈,容不得夏雨不抓紧时间干掉最后的朱炎果!
朱炎果味道甘甜可口、滑而不腻,夏雨吃过的果子不少,却从来没有一种如同朱炎果这般味美的!并且,朱炎果极为神奇,入口即化。吃过之后,夏雨的整个身体仿佛被烈火点燃了一般,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果然是好东西啊!幸好没有被君子红全部剥削掉!”夏雨在心中暗暗说道。
吃过了朱炎果,夏雨见剑尘先生正不住地打量着君子红,便开口道:
“呵呵,这是我在路上收服的一只火灵貂,名叫君子红。适才君子红的表现让先生见笑了!”
剑尘先生和善地一笑:“我之前便已经察觉到小兄弟身上还存在着另外一股生命气息,只是未曾太过留意。原来是这只火灵貂啊!这只火灵貂机灵古怪,倒是很讨人喜……”
说到这里,剑尘先生忽然顿住了声音,面上露出一片惊奇之色来!
“等等!小兄弟快将这个小东西放下!此物甚是危险!”
夏雨闻言不禁一愣,不过却并没有依照剑尘先生所言,放下君子红。
“这哪里是什么火灵貂!这分明是传说当中千年难得一见的噬魂獠!小兄弟快快将其放下!”剑尘先生的声音当中带出了一份明显的急切之意!
不过,夏雨却依然没有放下君子红!
“君子红是我的伙伴,不会伤害我的!所以,先生大可不必担心!只是,先生说它不是火灵貂,而是什么噬魂獠。不知先生何出此言?”
见夏雨如此坚持,剑尘先生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火灵貂是生活在火灵谷以及劫火森林当中的一种灵兽,其性凶戾,可口喷烈火,故而得名火灵貂。火灵貂向来群居,以野物为食,从不进食瓜果,哪怕是火灵谷的珍宝朱炎果。而你怀中这只却对朱炎果如此嗜爱,这便是一个可疑之处。
另外,火灵貂身呈红色,不过,在额头会有一块青色斑迹。而你怀中这只,虽外貌与火灵貂相似,却周身火红、无半分瑕疵。所以,可断定它绝不是火灵貂,而更像是传说当中的噬魂獠!”
“莫非这噬魂獠很可怖?”夏雨看着怀中正自打着饱嗝的君子红,疑惑地问道。
“噬魂獠绝迹已有千年,我也未曾亲眼见过。不过,在传说当中,噬魂獠可吞食其他生灵的魂魄,使其变为行尸走肉,此后行事,仅受噬魂獠的支配。所以噬魂獠这种东西最是邪毒不过了!并且,噬魂獠性情多变,极易发狂!千年前,就曾经出现过一只发了狂的噬魂獠为害世间,据说当时死伤者无数!其中甚至不乏很多武学修为精深的高手!
而最最关键的是,由古至今,从未听闻过有哪个人与噬魂獠曾经结成过伙伴!所以,我奉劝小兄弟还是小心为上!”
听到剑尘先生如此说,夏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后低下头,对正在用一双水汪汪的小眼睛看着自己的君子红说道:“君子红,我想问一问你,你会不会背叛我?会不会加害我?”
君子红闻言,拼命地摇了摇头;跟着伸出两只小爪子,用一只指着夏雨,另外一只则指着自己,然后将两只小爪子用力地合到了一处!
与君子红相处已有几日的夏雨,对于君子红的一些简单的肢体语言,还是能够看得懂的。夏雨知道,君子红是在告诉自己:“放心,我们是最好的伙伴!”
夏雨点了点头:“好!既然你如此说了,我夏雨便在此宣誓,在我夏雨有生之年,与君子红都将是最好的伙伴,同荣辱、共进退,永远不离不弃!”……
夏雨的做法,让一旁的剑尘先生既无奈、又气愤,此时剑尘先生的两道眉毛已经拧成了一股直线!
这时,夏雨对剑尘先生深施了一礼:
“我知先生替我忧心,同时又气我不争!不过,请先生且先听我一言!
我夏雨为求生存,多少年来一向行事小心谨慎,从来不敢有半点马虎大意!迄今为止,我夏雨仅仅冲动过三次!
第一次冲动,是我为求箭术提升而断箭律己。其时,我夏雨可谓是遍尝了辛酸、历尽了艰苦!好在最后终于箭术有成。不过,与其说这是一次冲动,倒不如说是一场生存的赌博游戏;是对自己的一次狠命的磨练!虽然,这种方式极端了些,但若不是生活所迫,我亦不愿如此!
第二次便是因为无畏大哥之事,我走上了这条危机四伏、险之又险的道路。抛开以后茫茫未知的前途不说,单是前面所遭遇的种种凶险、处处杀机,便已经让我一度陷入了九死一生的境地!不过,我却依然无怨无悔,因为这是为了无畏大哥的遗愿,一个视我夏雨为兄弟之人的遗愿!所以,纵火海刀山,我夏雨亦会坦然面之,绝不皱半下眉头!
这一次我不放弃君子红如果算是一次冲动,那么,就请先生让我再冲动一回吧!
不管它是火灵貂也好,噬魂獠也罢,只要我夏雨认定了这个伙伴,便绝不会轻言放弃!哪怕这个决定是个错误;哪怕我会因此而付出代价、甚至丢掉性命;但我依然会冲动下去,不会回头!
人生若是不曾冲动过,那或许会少了很多精彩呢!……”
剑尘先生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中波澜起伏!
最开始的夏雨,给剑尘先生的印象是沉稳睿智、心思缜密;后来,夏雨不经意间又表现出了童真的一面,让剑尘先生有些捉摸不透;而此时夏雨的这番话,却让剑尘先生的心中仿佛敲响了一撞巨钟!
“是啊!人生若是不曾冲动过,那便真的少了许多精彩!夏无畏能在死后结交这样一个兄弟,应该可以含笑九泉了!”
……
夏雨和剑尘先生两人都未曾留意到:此时,从君子红的那双玲珑的小眼睛中,正缓缓地渗出一行泪花。是的,就是泪花,素有千古邪物之称的噬魂獠的眼中,流出了泪花!
……
若是有夏雨这样一个冲动的朋友,那么现实当中的你,会选择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