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我其实没有权利以任何名义害死任何人,这我早就知道,虽然我给自己找了不少理由,让自己有意害人的时候能心安理得,可事实上——我的报应还是来了。
躺在卫生间水池下的小潘被工作人员发现,报了警,警员也不都是吃素的,他们不知怎么找到了在肯德基吃饭的那对母子,也找到了见到我和小潘一起进入卫生间的售货员——那些售货员虽然卖不出货,对这样的八卦还是相当敏感的。
所以,当警员大人来到我的办公室带我回警局“协助调查”时,我恰好发现康普德陈总的资料摆在玫瑰网的最新更新里。
张龄松和吕彦当时正在跟我一起研究该给一个大龄未婚女博士介绍一名什么样的男人见面合适,那三个身着警服、看上去和城管一样威风凛凛的警员大人就冲了进来,客套又冰冷把我带了出去。
“朱洙,怎么回事儿?”屋里的同事都目瞪口呆,还是张龄松追出公司大门问了我一句。
这时候,已经有不少别的部门的同事跑出来看热闹,一边对我指指点点,一边叽叽喳喳的小声谈论着什么。
我倒没有害怕,因为我知道神秘人和粟粟一定有办法替我解决,只是这样的状况实在令人尴尬,脑子一热就说出一句傻话来:“张松龄,我刚打开那个页面,有个姓陈的挺合适的,你要不要给那个女博士安排看看?”
全场哗然。
那三个警员大概没想到我在这样的时候还惦记着工作,一定深受感动,以至于都没急着催我快走,而是转头大声问围观群众:“谁叫张松龄?快回应一下,别影响我们执行任务。”
张龄松擦了擦额角的汗:“她应该在跟我说话——我叫张龄松,朱洙;另外,哪个姓陈的,我会注意一下的。”
“哦。”我疑惑的应了一声,被警员推上了电梯,再送入警车。
我老老实实的坐着,右手不自觉的握住了胸前的罂粟花,在心里轻声跟粟粟求救:“现在怎么办?我可不想再去那个地方一次。”
而且,上次只是人家“请”我单独想想,这回连逮捕令都下了。
粟粟却没有一点声息。
车里的警员们原本一声不吭,后来坐在我旁边那个大高个儿问那司机:“小李,开错了吧?”
那个被叫做小李的不说话。
坐在副驾驶的一个警员伸手去推小李,那手在碰到小李的瞬间却忽然变成黑紫色,然后是裸露在外的胳膊,再渐渐向上延伸,最终整个人都变成了黑紫色,并保持着伸手推着小李的姿势,一动不动。
我吓得呆若木鸡,不明白这倒底是不是粟粟的手段。
“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数秒钟之后,我身边那个大高个儿才清醒过来,嗓子眼儿都喊岔了音儿,可是小李不理他,副驾驶那尊黑紫色的雕像也没有回应他。
大高个儿转头看向我,我连忙举起双手:“不是我干的!”
“那是谁?!”那大高个儿一定吓疯了,竟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来,我越发的无辜,心里却在偷偷埋怨粟粟太过了——不对啊,在吃足三个男人的魂魄之前,她不是只会媚术吗?现在这叫什么术?难道吃了一个小潘,对她真的有这么大的裨益?
我们正慌成一团,警车已经开上了快速路,以这样的速度,只怕不出十分钟就能开到外环。
“小李!停车!停车!”那大高个儿警员不知是不是疯了,反正他的叫声很疯狂,一边叫还一边从腰间摸出一把枪来,并颤抖着双手把枪口对准了小李的后脑勺,“再不停车,我就开枪了!”
小李依旧置若罔闻,依旧高速在快速路上行驶。
我的脑子里忽然闪过打算卖给我风衣的那个漂亮女孩儿,整个人立刻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颤。
这不是粟粟,不是粟粟!
神秘人说过,粟粟只有吃足了七个男人的魂魄才能恢复魔力,粟粟自己也说过,她现在只有媚术,只有媚术!
媚术能把人变成黑紫色的雕塑?不对,那根本不是雕塑,他虽然不能动,那皮肤却肯定不是硬的,任谁都看得出来,他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都像得了水肿一样吹弹可破,天知道万一哪里真的破了,会从他的身体里流出什么东西来,那东西又会对人造成怎样的伤害。
“射他,射他!”我这才真的知道害怕了,疯了一样对着大高个儿大叫起来。
大高个儿竟忽然转过头,把枪口对准了我:“怎么回事儿?你说怎么回事儿?!我们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从你们公司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你快说!怎么回事儿?!不然我就开枪,回去跟上面汇报,你企图逃跑,被我无意中射死!”
“你们车里没有摄像头吗?”我吓唬他,“难道你们警察在逮捕嫌疑人进警局的途中,可以随便杀死嫌疑人,只要说她企图逃跑,就不会收到任何惩罚?”
大高个儿明显的愣了一愣。
“砰蹬!”
警车不知轧上了什么东西,剧烈的颠簸了一下,大高个儿的手一抖,按下了扳机。
我下意识的伸手抱头,相信不用咒语,我的魂就已经通通吓飞了。
咦?没事儿?
咦?车正在减速?
我透过两臂间是的缝隙朝前排看,见司机小李正在换挡减速,副驾驶上的黑紫色水肿雕塑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车内随处可见黑紫色液体,而大高个儿的手枪此刻也正对着副驾驶的方向……
我有理由相信,副驾驶上的那个人已经像气球一下炸掉了,始作俑者就是我身边这位早就吓糊涂了的高个儿警员,看神情,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的抢明明是对着我的,怎么在射出子弹的那一刻,枪口自己转了个方向,射爆了自己的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