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括云无意间砸通了石壁,倒塌之际,一阵疾风呼啸而过,直道好个鹤唳猿啼!二人一看脚下,一条石梯直通黑暗,两侧皆深不见底。再一看身旁涯壁,汩汩山泉渗出,上方刻有两个大字名曰“天梯”。见此情景,诸葛兰芝双手合十默念,括云在一旁不解却也不问。不多时,兰芝轻衔括云手臂,二人小心向天梯深处走去。
这天梯表面光滑、潮湿,且两侧皆万丈深渊,故常人走起来唯有轻抬腿小迈步方可行进,远观二人有如蹑云爬雾,煞是惊险。不时空中飞来萤火虫,照亮石壁,又因石壁表面潮湿故而反射成光,二人才得以看清脚下石梯。走了大约两个时辰,仍旧不见到底,为打发寂寞,二人不时吹动萤火虫,你来我往,好不惬意。不知走了多久,二人忽然觉得水流声甚大乃至嘈杂,乍一看眼前,石梯已没入水潭并无进路。二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看,但见石梯耸立入云霄,不见来时萤火虫开道。
再一看眼前这座水潭,宽约丈八,浑不见底。水潭尽头为一巨大石壁,刻有“龙潭”二字,细看左右镶嵌铁环,左为麒麟,右为凤鸾。“小时候听我父亲说过,这山中有一水潭,名曰‘龙潭’,丈八宽,深九里,莫非就是此地!”兰芝说道。
“此地水系丰富,地下暗流错综交错,咱俩唯有入水一试,方有生机。”括云说道。
“此潭虽取名‘龙潭’,实为毒潭。你看水面上雾气缭绕,此乃氲障。若贸然入水,恐怕还未到水中,已然毒发身亡。”兰芝说。
“我觉得这一切都不是偶然,先有天书石刻,后有曲径通幽,再有龙潭铁环,若不是老天成就你我,何故到此?!前番石刻上多次提到此处险象环生,却只字未提‘龙潭’俩字……”括云随即陷入沉思。
“我想起来了,石刻虽未提‘龙潭’二字,却提到阴阳之分。”括云兴奋道。
“何以见得呢?”兰芝疑惑道。
“你来看!”括云用手指向铁环,接着说道:“这铁环一左一右,左为麒麟,右为凤鸾,即是阴阳之分。你我要想逃离此地,必须同时拉住铁环,只是阴阳不可混乱,否则必将死于此地。”
兰芝听后啧啧称叹:白括云,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真是个奇才。想我诸葛兰芝与你流落此地真乃天意啊,若诸葛家的祖传心法传授于你,日后必将大有作为,我诸葛家也可后继有人、光宗耀祖。可叹我那哥哥诸葛亭修,整日沉湎女色,不思进取。若他有白括云一半担当,何苦父亲把我当男孩生养,又何以落得今日之田地……括云见兰芝若有所思,在其身后轻轻向前一推,虽不至于跌入水中,却也把兰芝吓的够呛。括云本意想逗弄一下兰芝,谁知恰巧兰芝满腹伤心,她不但没有责怪括云,反而顺势抱住括云臂膀,顷刻间泪如雨下。括云一时难以招架这突来之变,只觉得内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又惊有喜……
人与人之间的爱情往往是在不经意间产生的,特别是温度、湿度都适宜的情况下,天雷难免勾动地火。白括云正值年少方刚,特别是在失恋失意之时恰逢此劫,心理和生理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他内心深处来讲,他是渴望一份被依赖被肯定的爱情的;而诸葛兰芝是家中独女,在长兄无用的情况下,父亲一直当她为儿子生养。幼小时失去母亲,造就了其渴望依靠崇拜强者的性格。白括云虽外表孱弱,但特殊的环境造就了二人患难与共的宿命,括云的聪颖无形之中给了她一份希望,一个安慰和一个依靠。也正因如此,二人相拥而坐彼此安慰,耳鬓厮磨间悱恻而又缠绵……
不知过了多久,括云醒来,身旁是熟悉的紫弥香气。“你醒了!”兰芝幽幽然地说道。
“嗯。”括云一眼便瞥见了兰芝的胸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兰芝淡淡地笑道。括云此刻真是说不出的悲哀,又说不出的欢喜。悲哀的是师姐此刻人在何处,自己未曾想如此便交予他人;欢喜的是此刻身边有佳人相伴,还有即将到手的家传心法。兰芝抚摸着括云的颈项、胸膛,这一切的肌肤相亲又是那么自然……唯一不同的是括云孱弱的身体此刻变得强壮而有力,这与他之前朵颐灵兽有直接关系,只是这巨大的变化他自己也未曾察觉。
“咱们该想办法逃出去了!”括云说道。
“是啊,如果天降暴雨,加之地表水位升高,你我极有可能葬身此地。”兰芝说道。
说时迟那时快,二人沿石壁攀爬至“龙潭”旁边,男为麒麟女为凤鸾同时用力拉拽铁环,可铁环却纹丝不动。再一看铁环,麒麟凤鸾顾盼生辉,双目炯炯有神。“有了!”括云说道。只见他拨弄麒麟双目,兰芝也效仿转动凤鸾金翅。顷刻间铁环崩开,两股洪水如猛兽一般将二人冲入潭中。二人拼命上游,但见水位升高,大有沆瀣坑洞的气势。眼瞅着头顶快接近洞顶,二人深吸一口气,先后潜入水中。先前观水潭浑不见底,可到了水中以后,反而视线清晰,二人一边扶着水下石壁艰难前行,一边了望彼此……眼瞅前方漩涡逆转,括云正欲扶兰芝向前,却发现兰芝在身后已不醒人事。括云急抱兰芝突入漩涡,一番挣扎之后,二人跌落至山中暗流。巨大的水流落差将兰芝跌醒,在括云的怀抱中,二人被湍急的暗流冲到了一处小溪旁边。
此时已近晌午,小溪不远处便是村里人家,一个养蜂人正欲归去,忽然看见前方一男一女趴在溪中一动不动。他小心上前翻看,二人尚有呼吸。于是急忙回村里叫人,将二人救回。
“这是哪里?”兰芝问道。
“这是薛家村。孩子,你已经躺了一天一宿了。你们是城里来的吧,怎么到这来了?”养蜂人的老伴端着一碗热粥送过来。兰芝再一看自己的身上,已被换上男人的粗布麻衣。“我们这里穷,一身衣裳好几个孩子轮着穿,我看你是城里来的怕你嫌弃,就把我的过年衣裳给你穿上了。”老人家说道。兰芝欲起身答谢,老人家说:“快躺下,你身子弱,先把这粥喝了!”兰芝望着老人长满老茧的手,感动的直掉眼泪。
“那个小伙子是你什么人?他可真命大,我老伴救起你俩的时候,他头上的口子足有这么大,而且身上断了好几节,可是今天早晨居然和没事人似得,说是要给你采药。后来我老头跟他说,我们这山蜂子的蜜就是上好的补品,结果他又跑去跟老头采蜜去了,不过这会也该回来了。”听着老人一边比划一边讲述,兰芝打心里开心。
傍晚时分,白括云满脸大包回来,老人对老伴讲道:“嘿嘿,这小子那哪是采蜜啊,简直是自杀,见够不着蜂巢,直接用石头砸!”
“结果呢?”老伴问道。
“结果还不是这个样子!哈哈哈……”老人笑道:“不过还真亏了他了,为了这姑娘什么都敢干!”众人大笑,唯有兰芝含情脉脉投向括云,括云却因眼皮肿胀而疼痛难忍。
“给你!”老人家最小的男孩说道。
“什么?”括云问道。
“那这个敷敷,能缓解一下。”男孩说道。
“嗯,还真管用!这是什么啊?”括云问男孩。
“我的尿!你不是采药的嘛,怎么连童子尿都不认得!?”男孩开心地叫道。括云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众人再次大笑。
吃过了晚饭,村里万籁俱寂,却有阵阵打铁声不绝于耳。“这是什么声音?”括云问道。
“打铁的!”老人说道。
“怎么这么晚还在打铁?”括云不解。
“这个打铁的名叫薛庆,生下来就是个跛子,人颂外号薛瘸子。据说他的先人原本是明朝王恭厂火药局的官,只因得罪了阉党,不得已才跟着刘伯温来到此地,以打铁为生。我们这的铁器十有八九都是出自他家,不过他们家祖传一把亢龙锏,那才叫宝贝。据说打兽树弯腰,打铁折断钢,打水山开路,打鬼魂断肠。这个人生就一身好武功,且力大无比,可就是性格太犟,那祁家可瑶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祁英老掌门拿二百两黄金要买他的亢龙锏,可他楞是不卖,后来据说还打伤了几个来偷兵器的人。不过从那以后,这家伙没日没夜的打铁,说是要打一件比亢龙锏还要厉害的兵器。”老人讲道。
老人讲完后,屋内的灯火即将油枯殆尽,括云仍若有所思……老人识趣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内,此时,只剩下白括云一言不发地静坐着,身旁的一盏油灯也早已耗尽,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熟睡多时的兰芝。望着窗外的大山,月光如洗,景致虽好却不抵白括云白凄凄的面孔,如此肃穆萧杀。忽然,一团火焰跳入括云眼中,只听得窗外人马嘶鸣,拨窗只见灯山火海,一大队人马正朝村里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