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边南辰星为寻良方去了星宿书院草场,那边向川、凌波焦急万分等待,眼瞅着还有一个时辰便到晌午,凌波先行来到书院南海楼找寻唐慧婉,尔后二人一同来到草场之上。
“你们怎么来了?”辰星问道。
“今早那祁六合差人送来请柬,说是要当面化解此前恩怨,时间就定在今天晌午。”凌波说。
“老龙,现在几点了?”慧婉问龙九。
只见龙九从屋内推出一精致木盒,约莫四尺见方,盒下有轮,推之可行。打开木盒,乃一日晷,标刻未、申、酉等时辰。“冬至日晷丈三尺五寸,夏至日晷尺六寸。冬至日晷长,夏至日晷短。今日乃冬至,即将日中。”龙九说道。
“如今我爹病卧榻上,如若不去,必将落人口实。”凌波说道。
“此去必然凶多吉少,辰星即便去了,也一人难敌四虎。依我之见,不如不去。”慧婉担心地说道。
“唐小姐,此言差矣,此事事关我飞云剑日后声誉,我父亲早有嘱托,为父在,遵师命;为兄在,父事之。再说这乃我飞云剑家事,你又何必干预。”见凌波急道,慧婉不再多言,只盼辰星不去赴宴。
“此事情急,容不得迟疑,即便深入虎穴,也要去他一趟。”辰星凛然道。
见辰星如此大义,龙九说道:“既要去,我送你一样东西。”凌波心中泄气,心说如此危急关头,怎可儿戏?倒是慧婉颇为镇静,静待龙九有何动作。“那六合拳乃少林拳法之演变,分为东西南北四方与上下。此拳诡变多式,行如蛟龙、动如脱兔,静如蟒蛇、轻如云鹤,乃元末少林寺烧火僧人所创,并分为内三合、外三合,乃内家拳、外家拳之结合,故可至柔至刚。一人出招,六方进击;众人出招,四面八方。今日我教你一套拳法,上打雷电风云、下打蛟龙猛虎,可有一点,不许观看,只可意念。”
慧婉、凌波皆不解其中奥妙,唯辰星点头伫立草场之上。意念之中飞沙走石,二人皆不得相见:煞那间,一股旋风扯着闪电从天而降,檐下滴水皆上流。旋风好似人形,席卷之地草木皆无。辰星依旧立于原地,意念中的招式字字珠玑:天王拳第一式,行云流水;第二式,灿星有拙;第三式,暴雪寒瀑;第四式,风卷残云……此拳共二十四式,均与节气相对。每一式又藏四招变化,皆与四序相对。练习时由浅入深,再由深变浅,乃至稀松平常,信手拈来,无处不用,随心意出发,随心意而为。天王拳每一个招式都暗藏若**道技击,非加以时日不能达成……
意念之间,一股清气油然而生,辰星顿觉得十分舒爽。再一运气,自丹田至下缓缓发热……“不好!”众人错愕,辰星原是去寻茅厕去了。待回来后,龙九问道:“怎么样,学会了没有?”
“只觉得周身轻快,好像随时都能发力一样。先前练功只知疲倦,现如今更添几分生龙活虎。”辰星感慨道。
“嗯,那就对了,你去茅厕说明你已然打通经络,至于拳法修为,仍须假以时日练习。不过对付六合拳,已绰绰有余了。你可知你练得是什么拳法?此乃《地龙诀》之大成,《天龙诀》之启蒙,天王拳是也。”龙九笑道。
辰星再三拜过龙九,携凌波一同赶回师门,慧婉不放心,随后也赶往飞云剑。三人来到,却不见向川踪影,唤众师弟问之,只言向少侠留下一纸信笺便出去了。二人打开信纸细看:“辰星师兄、凌波师妹:感念相救并连日陪伴,某不才愿报答飞云剑一门忠义,赶去三升香一了恩怨。再三拜别。向川。”
“原来向公子怕我飞云剑不便出面,只身前去化解恩怨。”凌波感叹道。
“真乃忠义之人!想那六合拳诡计多端,今日设此鸿门宴,必将加害。我若不去,向川必有危难。”辰星说罢,风也似的朝三升香奔去。正所谓灯黑杀人夜,残月如弯刀。风高犹如是,冬至血盈池。
却说留下信笺后,向川只身来到六合宴请所在。三升香酒楼,顾名思义以酒出名,相传刘伯温初来此地之时,此处有一人家靠酿酒贩卖为生。刘伯温正值官场失意,但尝完此酒之后,顿时酒兴、诗兴大发,连喝了三升还不够,后题诗句:独裘仗剑下漓江,信翁飞过桂花酿。疑是杜康避宣王,伯伦不归三升香。向川心想:这三升香最出名的便是酒,可今日祁六合宴请却只道喝什么西域葡萄美酒,一听便是害人的幌子。向川刚一进门,便感到不对劲,此酒楼所在乃瑶城繁华之地,可身后大小店铺皆大门紧闭。再一看这酒楼,共分三层,装修考究。照理这个时间应是贵客盈门,可今日却死一般沉寂。正所谓艺高人胆大,向川虽身有内伤,但只要不运用真气,尚可自保。向川在六合拳爪牙引领下,慢抬足轻落步,直奔三楼包间。
“今日怎么只向少侠一人前来,南辰星南少侠还有凌小姐怎么没到?未免太过失礼了吧!”祁六合端坐中央,笑道。
“我一个人来还不够吗?”向川言道。
“哈哈,当然了,您向川向少侠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虽说你们不属同一门派,此事也本与你无关。可是据我所知,您向少侠与那凌小姐关系也非同一般,不然怎么会只身前来,定然是受凌小姐嘱托。”六合讪笑道。
向川心中恼火,无奈不可动气,只得按捺平静,说道:“何必多言。今日既要化解恩怨,那么某便要看看你是如何化解的?”
“这你都信?恩怨岂是你想化解便化解的,本来想要取南辰星的狗命,谁知成北雄的徒弟前来送死,那便怪不得别人。”六合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不过今天即便你师父来了,在我六合玄天阵面前也回天乏力!”
向川冷笑了一声,说道:“跟我师父动手,你还不够资格!”
“哈哈,恐怕他不敢来吧,想那成北雄表面谦谦君子、为人仗义,真真实属伪君子,倒不如我等狠辣来得痛快!”六合嘲笑道。
“呸,无耻小人!”说罢,将酒盅飞出,六合躲过,正中身后爪牙面门,顿时血流如注。见手下人倒下,六合怒道:“本想给你留个全尸,看来是不行了,给我上!”话音未落之际,一众爪牙齐上,将向川团团围住。若放在平时,可用真气将一众徒子徒孙震开,可今日带伤之驱只好拳拳到肉。向川是内家拳好手,特别是近身战斗,太极生八卦,八卦生两仪,只点、寸之间便将对手逐一放倒。正酣战之时,忽然门窗紧闭,飞身上来三四十个好手,皆手持铁索,环环相扣。向川不识此阵,依旧左右逢源、春风化雨,谁料寒索所到之处,粘之断筋,碰之裂骨。众人齐上,将向川团团围困于铁网之中。六合手持折扇走至近前,朝向川啐了一口,说道:“今天我让你尝尝我的厉害。”说罢,众人齐上掰开向川上颚,将一壶黑色液体灌下,直呛得液体从口鼻迸出。“今天你就好好尝尝我这西域毒酒吧。此乃西域高僧所制,而在中原唯我祁家所有。喝下之后,三日之间便筋骨寸断,七日内就气绝而亡。更绝的是目前尚无解药!等你死后,我就把你的尸首扔给飞云剑,让成北雄找凌云飞报仇,据说二人早有嫌隙,正好一石二鸟。”六合狠毒地说道。
“狗东西,只有尔等才会做此下作之事,要杀便杀,与我师父何干?”向川怒道。
“我呸,那成北雄假仁假义假慈悲,早就该杀!让他给我闭嘴!”六合叫嚷着,说时迟那时快,一条铁索抽到向川脸上,登时血流满面。不多时,向川只觉得头脚发昏,一个踉跄栽倒后便一动不动。见向川昏死过去,六合得意地说道:“你们继续给我在这埋伏,下一个不是南辰星就是成北雄。”话音尚在,众人只听得一句叫喝,南某来也!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已有数人沿楼梯滚下,再寻声音出处,一众爪牙四散飞出,只留三楼祁六合及六合玄天阵众数。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上次之事还未找你算账,今日来得正好,给我上!”六合咬牙切齿道。一众黑衣人尽皆手执铁索,密密麻麻将楼层网织,煞那间杀气腾腾。阵首两个乃轻功高手,腾起数米自上而下欲网罗辰星;中间十数人皆心意六合拳好手,加之绝技快手寒铁,随便哪个都可取人性命;辰星身后四人乃暗器高人,分持锥、刺、镖、勾穿梭阵中,一旦中招,即刻沦落铁网之上,到时任凭你是猛虎野兽,也如同待宰之羔羊。黑衣人虎视眈眈,辰星不敢怠慢。众人齐上,如蝼蚁飞蛾,扑向烈火。辰星用尽全力使出虎啸山林一式,却如同被猎人擒住动弹不得,再一看,原是被人用倒刺勾住了双臂。正迟疑片刻,两趟回旋镖擦肩而过,辰星在半空之中旋转翻腾,落地之时倒刺已然搅成了螺旋状,而辰星的双臂也生生被搅掉了一块肌肉。见辰星挂彩,众人摆开阵势,缓缓靠近。辰星只觉得胳膊上像着火一般滚烫,豆大的汗珠顺额头滚下,随着失血越来越多,辰星渐感体力不支。随着众人越逼越近,铁索摩擦之声不绝于耳,仿佛阎罗索命、小鬼过道。
辰星喝道:“六合拳自古乃忠义之拳,内三合讲究心、意、气,外三合讲究手、肘、肩,阴阳相合,无相不克,津门六合、沧州六合皆为名门,到你等这里真是丢尽了脸面。”再一看身旁角落里奄奄一息的向川,辰星心中一阵酸楚,不觉怒从心中来,恶向胆边生,不停大呼“兄弟”。
六合说道:“今天这里就是你二人的葬身之地!”正待六合说话之际,向川微微张开嘴对辰星说道:“身——身——后。”只见辰星身后黑衣人各执锥、刺正缓缓靠近,辰星大喝了一声“呔”,二人瞬间被真气震得粉碎。见二人身首异处,其余众人错愕,仍层次叠进。辰星愈发体力不支,恍惚之间忽然乌云密布、雷声阵阵,原是在意念之下催逼了天王拳。众人无论如何进攻,均可遭遇南辰星,好似八部金刚,威猛无比。原来天王拳的最高境界即是使出八部金刚一式,即便龙九也未练到此般境界。此时辰星感觉已然失去自我,仿佛战斗另有其人。一场恶斗下来,辰星大破六合玄天阵,一众爪牙死的死、逃的逃,眼见祁六合跳窗而去,身受重伤的辰星只得眼望其逃走。辰星踉跄着来到向川身边,轻声说道:“兄弟,兄弟,醒醒!”无奈如何唤他,均无声息。忽然身后一个爪牙奄奄一息,伸手呼救。辰星轻蔑地看了一眼后,牙关一咬,只用脚后跟轻磕地上一把螺旋倒刺,“噗呲”一声便结果了他的性命。随后,辰星也栽倒在向川旁边,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