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诸葛亭修打开的寿礼居然是一只死鹰。死鹰——鹰死,谐音念作“应死”。在瑶城,鹰乃神圣之物,寓意首脑、长老之权威不可动摇,如今寿宴之上收到这样的贺礼,言下之意即为盼诸葛海长老早死。却说寿宴之上乍现一只死鹰,包括凌云飞在内的众人皆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一惊吓彻底让诸葛海长老一病不起,一时间诸葛族寨人人愤愤,瑶城上下也流传着于诸葛家族不利的传言。为洗清冤屈,凌云飞自告奋勇要一查究竟,其他众门派也誓言揪出黑手,诸葛青早已被气得一脸煞白说不出一句话来,虽然愤怒,却故作平静地说道:“此事诸位不要再提!”凌掌门欲再言语,诸葛青视而不见,只对众人连连摆手,此事暂且搁下。
回到飞云剑的凌云飞同样惴惴不安,正所谓病由心生,凌云飞终于病倒了。面对着榻前一众徒弟,凌掌门心口如同压着一块巨石无法喘息,额头上斗大的汗珠流下,脸色十分难看。眼瞅着白括云婚事将近,凌掌门心急如焚,南辰星看出师父心意,当晚便去了诸葛府上。
“诸葛族长,此事与我师父决无关联,还请明察!”辰星说道。
“南少侠,我早知此事非你师父所为,更何况你我两家已结为亲家,你师父义薄云天,此等下作之事绝非凌掌门所为!”诸葛青说道。
“多谢您大人大量,明察秋毫。我飞云剑定会揪出黑手,给长老一个交代!”辰星说道。
“此事就不劳烦你们了,我诸葛家自会处理,此事是针对我诸葛家而来。”未等辰星搭话,诸葛青说:“去叫白括云前来。”却说括云这边正忙前忙后伺候诸葛海老爷子,直看得诸葛兰芝热泪盈眶、颇多感动。见是岳丈叫自己过去,括云又交待下人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这才来到厅前。
“括云,你大师兄来了。”诸葛青低沉地说道。
“师哥,你来了,师父怎么样?”括云问道。
“师父他老人家不太好,一病不起,如果不找出黑手,恐不甘心!”辰星忧虑地说。
“这……”括云看了一眼诸葛青,只见诸葛青正低着头自顾自地嘘吹茶碗。
“括云的婚事,您看是否要另择良日?”辰星征求诸葛青的意见。
“不必,括云已是我诸葛家的人,日期不变,你等也不必为此事操心,到时候自会有人通知你们。”诸葛青面无表情地说。
“那好,先告辞了!”辰星十分不快地离开了诸葛府上。
见师兄不快,加之师父病重,括云似有焦虑,忙对诸葛青说道:“父亲,我想回去看看师父,大婚将至,恐以后难尽孝道。”诸葛青依然自顾自地摆弄茶碗,只“嗯”了一声。括云欲离开去见师父,刚走至门口,身后的诸葛青突然说道:“括云,以后我诸葛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不要辜负兰芝,更不要辜负你自己!”括云没有回头,伫立片刻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却说辰星自回到飞云剑,一脸土色,心中怏怏。师父问他,他只好言安慰,叫师父安心养病。见父亲遭受如此冤屈,凌波泪眼滂沱,身在一旁的向川虽有心帮她,无奈武功不得施展。至傍晚,括云回到飞云剑,与师兄、师姐一一见过,唯独对向川视而不见,坐在师父榻前,聆听师父教诲。
“孩子,你办事过于操切,急功近利,为师担心你遇人不淑恐走歪路。以后遇事多与你师兄请教,辰星他志比钢坚,非寻常之事所能动摇,只有他能匡正你的厥失。切记、切记啊!”凌云飞面色苍白却一字一顿地说道。
“知道了,师父。”括云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身旁的凌波似有话说却欲言又止。当晚,凌波于父亲榻前守候,辰星与括云于庭院交谈。
“师弟,你那日如何知晓盒中之物?”辰星问。
“非我知晓,只是预感不好。”括云言。
“此事非同小可,恐日后生变,你今后即将入赘诸葛氏,凡事需要小心。”辰星语重心长地说。
“师兄勿虑!师父这里还须师兄多多照应,小弟先拜过师兄了!”括云说。
“那是自然,你也无须担心,师父病由心来,只要查出此事幕后元凶,定当好转。你去忙你的吧。”辰星说罢,括云拜别师兄独自离去。
回到诸葛府上,夜幕下一片死寂,中堂之上众长老皆面色凝重,居中者乃诸葛青族长。括云与众人一一见过,便朝后院走去。正走至半途,忽然听到身后一长老言语:“那白括云乃凌云飞徒弟,如若入赘,恐生内鬼。”这个说:“我诸葛一门,向来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那个说:“他若不与飞云剑做个了断,恐难服众人之口。”听到之里,括云半晌无言,心中如五味杂陈。他抬头望望廊下灯笼上那醒目赫然的“诸葛”二字,从鼻息里喘出一口冷气,便径直朝诸葛海长老的房间走去。这一夜还有一人彻夜未眠,那就是南辰星。他想不通为何喜宴之上忽生蹊跷,想不通为何师父如此谦卑而诸葛族长却仍拒他于千里之外,最最想不通的是师弟为何转变如此之大。这许多的问题困惑着他,他试图还原每一件事情的真相,然而越是努力填充记忆,记忆就越不争气。思前想后,他把这一切归咎于六合拳,他认为这一定是六合拳背后搞的鬼,于是连夜写了一封战书送与六合拳门人,约定生死比武。
却说自打诸葛寿宴回来之后,六合拳掌门祁英也惶惶不可终日,他觉得此事虽不是自己所为,可前因后果串联起来不免使人心生联想,总有一天会有人嫁祸到六合拳头上。祁英觉得应该先发治人,虽然没想出什么好办法,但是至少冤家宜解不宜结,他一直等待着一个机会的到来以求和解。恰好有人来报,说是飞云剑大弟子南辰星下战书约祁掌门做生死比武。祁英冷笑了一声,看都没看便将战书掷于火炉之上烧为灰烬。
“本以为退一步海阔天空,谁知真有不知死活的送上门来,看来我之前的想法错了。要是不给他点颜色瞧瞧,真以为我六合拳无人。”祁英说罢,将手中茶碗碾个粉碎,说道:“来呀,叫六合来。”下人叫来祁六合,父子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合计。见六合刚从掌门那里出来,贾青忙上前搭讪:“公子,怎么样,莫非真要与他们开战?”
“你就是猪脑子,开什么战啊,我要摆酒宴请南辰星!”说罢,与贾青面授机宜,直听得贾青这边连连叫好。第二天天一亮,便使手下给飞云剑捎去一封请柬,内容如下:
“辰星少侠,惊闻生死比武,恐不是对手。今逢冬至,晌午特备西域葡萄佳酿,诚邀南公、凌小姐三升香一聚,一来化解前之恩怨,二来共叙友情。六合上。”
说来也巧,祁六合差人送来请柬,恰逢凌波采药归来,正在门房歇息片刻,见一爪牙前来,厉声喝住:“你来找哪个?”六合拳门人放下请柬便头也不回地走掉。见是一封请柬,凌波心生蹊跷,师兄不在,父亲又有病在身,遂找向川一同来看。向川脸色凝重地说道:“此一去恐凶多吉少。”
“我也这么觉得,六合拳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凌波说。
“前番你大师兄打伤祁六合,未见动静。后番诸葛寿宴之上又乍现死鹰,此事看似蹊跷,实则另有诡异,绝非偶然。辰星少侠约生死比武已属莽撞,如若再去赴宴,恐于你飞云剑不利。”向川说道。
“那怎么办?如若不去,又恐留人口实。”凌波说。
“这样吧,先不要着急,现在距离晌午尚且还有几个时辰,等辰星少侠回来再行商议不迟。”向川说罢,凌波称是。
话说辰星自天刚蒙蒙亮,便来到书院草场寻龙九讨要可治师父心病的药方。见辰星来到,龙九故作迟缓,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说道:“这么早就过来,既然来了就帮我干点活吧。”辰星本想将三日之后比武一事告与龙九,无奈只好先跟着龙九干活。龙九一边将生竹砍成两节,一边命辰星将若干竹节削尖成利刃状。辰星心中不解,却也顾不得多问,只想立刻干完好商议正事。削完竹节,龙九又命辰星将一节竹竿立于场院当中一口深井之中,又将竹竿与竹竿相连,通于屋内。快至晌午时,二人终于得以歇息,龙九从褡裢里掏出一张被汗渍了的图纸,辰星上前一看大为惊叹,原来龙老头所设乃一机关。
“这是什么?”辰星问道。
“这嘛,乃是机关。上可了望星辰,下可感知地震;前可抓飞禽走兽,后可挡奸佞小人。此为《刘基兵书》之《地龙诀》之其中一则。”龙九说。
“《刘基兵书》某曾有耳闻,那何为《地龙诀》?”辰星问道。
“这个嘛,说来就话长了。这《刘基兵书》分为上、中、下三部,上为《星云诀》,中为《烧饼歌》,下为《奇门遁甲术》。其中《星云诀》乃分地龙、天龙两篇,乃是整部兵书之精华所在。而《奇门遁甲术》却为兵书糟粕,虽有奇术,却行事乖戾、狠辣。前者属阳、后者属阴,正所谓阴阳相克、相辅相生。刘氏为均衡阴阳,不得已创出《奇门遁甲术》,后因该书落入邪佞之手,使得南方部族险些遭致灭顶之灾,诸葛氏族人遂将该书投入南海永不复见天日。”龙九说。
“那你可曾见过此书?”辰星问道。
“未曾见过,即使《星云诀》某也只练至四成,即《地龙诀》个把招式。此外还有四成乃《天龙诀》之招式,另外两成全靠天分。可惜啊,那《天龙诀》已然失传,未曾得见。”龙九不无遗憾地说道。
辰星问道:“那《地龙诀》老龙你又是如何练成的呢?”
“这个嘛……”龙九略有迟疑的功夫,山岭之下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师兄,你在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