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连着下了几日,也愈发下大了。闻人珝和景离带着景一也不知在忙什么,蓝樱则忙着给未央的冬衣再加厚些。未央倒也不觉无趣,每日拉着闻人玫、沈殊窝在房内,钟离谣也经常来陪她。
这日,闻人玫与沈殊正在小几上下围棋,未央抱着喜乐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虽说看不懂棋,但看着两人的样子笑眯眯。
闻人玫本是琴棋书画精通的贵女,那日拉着未央下棋,未央随手指了沈殊应战。不想沈殊先前未曾下过围棋,闻人玫抱了棋盘郁郁。未央便随口让闻人玫教一教沈殊,沈殊也不轻视,当即认真听教。闻人玫起先害羞,见沈殊如此郑重,便也专心讲述,又邀沈殊切磋。来来回回几次,沈殊本就聪慧至极,现已和闻人玫不相上下了。
此时未央见两人一个秀丽温顺一个俊美沉稳,只觉得真是赏心悦目。
闻人玫粉嫩的脸庞微微肃着,柳眉轻皱,白玉似的手指捏着暖棋悬在半空,一时不知在何处下子。对面沈殊嘴角微抿,大眼清冽眸色沉静,掌心微微摩挲着一颗暖棋。
半晌,闻人玫放下手中的棋子,郑重道:“我输了。”未央笑眯眯凑过来:“那我就不客气了。”接着将几上一小碟青团子拨到了自己眼前,拿了一个,想了想问沈殊:“殊儿真不吃?”沈殊温和望着她摇头。
于是未央喜滋滋地塞进口中,幸福得眯起了眼睛,嘟囔着:“怎么会有人不爱吃甜食呢?”又笑眯眯指了指几上的一小碟芸豆卷:“继续,继续。”
闻人玫柔柔笑道:“景哥哥说了,未央姐姐不可多食点心,以免误了用饭。”未央吐了吐舌头,点了点她的鼻尖:“小玫儿长大了一定和蓝樱一模一样。”闻人玫眨了眨眼,抿嘴笑道:“蓝樱姐姐贤淑能干,玫儿长大了和她一样最好了。”
蓝樱正坐在一旁塌上缝衣,听到两人谈笑,嗔怪瞪了未央一眼:“小姐这样取笑我,可没人给你缝衣了。”未央忙一番痴缠撒娇。蓝樱又笑着对闻人玫说:“玫小姐抬举蓝樱了,长大了像钟离小姐那样才是最好呢。”
话音刚落,厚重的门帘被掀了起来,钟离谣带了一身寒气走进来,含笑道:“又在说我什么呢?”
闻人玫惊喜地迎上前去,钟离谣忙伸手将她隔开:“身上寒着呢,待我烤烤。”蓝樱起身帮钟离谣解下披风,讶然:“怎么落了这许多雪?”忙将披风上的雪抖净再挂好。
钟离谣在炭盆旁站着,应道:“来的路上突然下大了。”闻人玫双眼一亮,喜道:“太好了,可以玩雪了!”钟离谣笑道:“等到午后雪堆起来了才好玩呢。”
又看向沈殊,眼中笑意满满:“殊儿莫不是将玫儿赢得太厉害了?”沈殊清亮的双眼略含笑意,未及开口,就听闻人玫骄傲道:“我们是正经切磋棋艺,棋品好着呢。对吧阿殊?”
钟离谣笑着点头:“好好,玫儿有棋品,是个女君子。”闻人玫又羞红了脸。
待几人热闹闹地在外厅用了午饭,闻人玫到底是小孩心性,早就按耐不住。静坐消食后带着喜乐轻巧地跳进了雪地里。雪已积了很厚,闻人玫一脚下去便漫到了小腿。
沈殊也抬脚向外走去,钟离谣走了几步却见未央仍坐着不动,脸色有些不好,便走回去轻声问道:“怎么了?”
蓝樱知道未央大概的往事,解释道:“小姐她……有些怕雪。”钟离谣聪慧,猜想未央定是有些遭遇,怕水怕雪。但她善解人意,也不多问。
她看了看外头笑声阵阵的闻人玫,轻轻拉住未央的手,柔声开口:“未央,你听我说。先前你不是还说幸得我拉了你去游湖你才不怕水了,才能欣赏湖景吗?”她指了指门外,“你看,雪虽大,但我们和你一起,你不用害怕。出去吧?雪景很美的。”
未央看着她温柔纯澈的双眸,又看见外头立着的闻人玫和沈殊正关切地望过来,弯了弯嘴角,猛地将蓝樱和钟离谣一拉,就冲了出去。
靴子踏入雪地时还微有些发抖,未央握了握两人温暖的手,慢慢向前走去,待到闻人玫和沈殊身边,未央心中只剩了兴奋和感动。
她微湿了眼睛,看向微笑的钟离谣,颤了颤嘴唇正要说话。一个雪球忽的砸在了手臂上,转头望去,闻人玫笑盈盈躲在沈殊身后看过来。
未央大叫:“好呀!我可十多年没打过雪仗了,今天打到你求饶才好!”说着团起雪球就冲了过去,闻人玫一声尖叫,胡乱扔着,将剩下几人都拉入了战团。一时好不热闹。
景离和闻人珝进院就看到几人在雪中笑闹,心中也很是欢喜。未央最先看到两人,正挥手,却被钟离谣击中了腰。景离帮未央拍了拍身上的残雪,含笑道:“看你还分不分心。”
钟离谣见闻人珝笑意盈盈地过来,一时有些拘谨,红了脸低头不语。未央见了大眼滴溜溜一转,随手扔了把雪在景离胸前:“看你还分不分心。”又笑着跑开,拉过闻人玫:“你们男子一边我们女子一边!”
闻人玫正在兴头,当即朝沈殊砸过去一团雪。闻人珝和景离对视一眼,也笑着应战。
未央见钟离谣仍握了一团血红着脸不肯扔出,转了转眼睛,将自己手中的雪球砸向闻人珝,引得闻人珝和她对扔。未央装作不敌,大叫:“哎哟,阿谣快来帮我!”
钟离谣见她左右躲着,抿嘴笑了笑,偷瞄了神色无异的闻人珝,终于朝他扔出了雪球。一来二去,脸上布满了欢喜的笑意。
不多时,众人有些脱力,摆手休战。未央拉着钟离谣到一边堆雪人,钟离谣认真捧了雪细细堆着,未央戳了戳她手背。
钟离谣偏头看过去,未央弯着杏眼凑过来轻声道:“你是不是喜欢闻人?”钟离谣脸颊大红,嗔道:“说什么呢!”未央笑眯眯黏上来:“是不是嘛?”钟离谣绯红着脸,瞟了眼远处长身玉立、笑容耀眼的闻人珝,轻轻点头。
未央笑得更加甜蜜:“闻人很抢手的哦,阿谣你要抓住机会呀。”钟离谣低头拨弄着雪堆,低声道:“世子这等人物,我怎么敢妄想。”未央皱起眉头:“公子还喜欢我这个野丫头呢,阿谣你知书达理、出身世家,闻人能娶到你才是他的福气呢。”
钟离谣眼睛亮了亮:“真的?”未央重重点头:‘当然!我的阿谣当然最好了!’钟离谣满目温暖笑了笑,想了想,又黯然道:“我若是贸然……表白,世子只怕会认为我太过轻浮吧。”
未央睁大眼睛,低呼:“那我岂不是第一轻浮之人了!”钟离谣想了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未央又缠上去道:“大壅这么开明,阿谣多虑了。”又道:“方才阿谣还劝我不要怕雪,自己又不肯尝试了?机不可失哦,要抓紧哦。”
钟离谣握住了未央的手,深深看着未央:“我知道了,试一次,哪怕不圆满也不后悔了。谢谢你。”未央弯起双眼,点头。
不一会儿,闻人珝摇摇晃晃过来,笑嘻嘻开口:“我要出门了,不陪你们玩了。”未央忙推了推钟离谣:“正好阿谣也要回家,闻人送她一程吧。”
闻人珝看了眼低头站着的钟离谣,笑道:“正好经过府上,一同去吧。”说着便提步先行,未央又推了推钟离谣,冲她眨眨眼。钟离谣双眼柔柔看着她,羞涩一笑,转身跟了上去。
未央远远看着两人愈走愈远,钟离谣不小心滑了一下闻人珝飞快扶住,捂着嘴笑眯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