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玩闹着,时间过得飞快。一晃眼就到盛夏了。
未央微眯着眼睛,倚着树干,享受树荫的阴凉。忽听蓝樱立在树下道:“小姐,公子吩咐做了蜜瓜刨冰,可要吃一些?”
未央睁眼看过去,只见蓝樱提着一只轻巧的篮子,一身轻纱薄衣,额头上仍有细细的汗。
未央跳将下来,探头去看篮子。篮子里放着一只水晶碗,盛着刨得细细的冰屑,湃着黄的翠的蜜瓜。笑眯眯说:“蜜瓜可以吃一些,刨冰就算了。”蓝樱看着未央依旧是一袭结实的火红长裳,如玉的脸上白净没有一丝汗意,不由得笑叹:“有武力就是好。公子、小姐、景一,个个都清清爽爽,只我一个每日烦热得不行。”
未央笑眯眯的也不言语,只伸手将碗里的蜜瓜捡了一块塞进嘴里。甜得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正待再捡一块,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堪堪将未央的手握住,抬头一看,对上一双冷静又淡淡透着温和的眸子。景离边说着:“可洗手不曾,就拿来吃。”
未央望着景离嘿嘿傻笑。景离又皱了眉头:“手怎这样凉?”未央缩回手,讪笑:“方才捡蜜瓜,碰到冰了。”
一旁蓝樱插嘴道:“小姐的手一向是凉的,只起床那一会儿才稍微有些暖和。我以为习武之人在夏日里都是清凉的。”
景离带着两人往屋内走:“那也不会这般凉。”未央装作饶有兴致,四处打量。
景离也不去拆穿这并不是未央第一次进他屋子,他用温水打湿了帕子,将未央的手细细擦了一回。这才坐下来,说道:“请个大夫来瞧瞧,莫要生了寒气。”
未央一凛,忙摆手:“不用请大夫,我是天生如此。我会医术,无碍的,无碍的。”蓝樱已将水晶碗端放在桌上,景离捻起一块瓜也不吃,先问道:“我竟不知道未央多才多艺。”
蓝樱忍不住捂嘴笑了一通。未央羞红了脸,呐呐:“唔。曲夫子教的。略会一些。”然后又理直气壮:“曲夫子的医术是无花谷最高明的,我虽只学了皮毛,也够用了。”
望着未央那不服气的小脸,景离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将手中的瓜塞进未央口中,声音中也带着温和的笑意:“知道了,知道了。”未央咬着那块蜜瓜,歪头眨眨眼睛,也笑了。
蓝樱递上一只帕子给未央擦嘴,打趣道:“小姐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却会医。也是一个奇女子了。”未央边擦嘴边含糊不清地说:“一般奇,一般奇。”
将景离逗得撑住头低低笑出了声。未央看着开心的公子,也坐在那儿傻乎乎跟着笑。
蓝樱看着两个人对笑,又是欣喜又是无奈,指着水晶碗开口:“公子小姐,别光顾着笑呀。刨冰都化成水了”
未央一看,果然已化了小半碗水,剩了一些冰屑浮着。蓝樱拿出两只小银碗和小银勺,将剩下的冰并这蜜瓜盛好,推到两人面前。
未央看着面前的一碗冰,呆了呆了,忽然转头笑眯眯地看着蓝樱撒娇:“蓝樱,我方才吃过蜜瓜了,现下清凉的很。你都热出汗了,这碗给你吃吧。”
蓝樱温婉地笑着:“我来前边吃过了,可不能再贪吃这些冰了。”未央的笑僵了僵,又立刻捧了碗站起身来:“那便给景一吧。”不等说完,风风火火就往外冲。
“站住。”未央身形一僵,站定在门口。蓝樱诧异地看了一眼神色望明看着未央背影的景离,想了想,没有开口。
未央缓缓回身,脸上挂着笑,但怎么看都很牵强。景离收回目光,慢慢舀着自己碗里的冰:“坐下。”
未央的笑脸再也绷不住,垮下来,哀哀地看着蓝樱求助。蓝樱心中也有些疑问,便只当不见。未央无法,只得慢慢挪过去,垂头丧气坐下。
景离看她如此灰心,微微缓和了神色,耐心地说:“为何不肯吃冰?”未央垂头不语。
景离见状,又问:“可是在冰里下了泻药,要骗与我吃下。”未央飞快抬头看了景离一眼,复又低头,委委屈屈:“不是。”
景离掩了笑意,吸了一口气,终是问道:“为何手冰凉,为何不肯看大夫,为何不会女红会医理,为何不肯吃冰?”
未央默了半响,吸了吸鼻子,闷闷地说:“天生是怕寒的体质。虽然现在强身健体了,还是有一些异于常人的。但也不碍事,只是不能吃冰罢了。”
景离微松了桌下握紧的手,追问:“那为何支支吾吾不肯告诉我。”未央抬头瞟着他:“怕公子以为我体弱,不要我跟随了。”
景离想到未央的天真心性,已全信了,遂松了口气。看未央的紧张样子,不免又暗责自己刚才太过严厉,便半真半假调侃道:“还以为你有什么不得了的顽疾呢。”
未央此时还未抬起头,景离也没有看到未央听到这句话时微微苍白的脸色。
蓝樱见气氛终于有所缓和,又心疼未央的小心翼翼,开口笑道:“小姐真傻,小姐如此喜人,公子怎会舍得赶你走呢。即便是体弱,也只会悉心照顾的。”
未央听见,抬头偷看景离。只见他拿勺子缓缓搅着半化的冰,眼眸低垂,不言不语,却微微勾起了嘴角。
未央一下子便重新恢复了好心情,只觉得满腔忐忑瞬间被欢喜填满,抬头冲蓝樱憨憨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