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黑夜中厮杀,给双方的精神压力都很大,谁也不知道自己的身旁是不是就有一把利刃要杀死自己,谁也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到底是袍泽还是敌人。
一听到夏侯霸下令,一众魏兵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往后退去。
在黑夜之中,没有蜀兵敢紧追不舍,马谡目的已经达成,也不下令追赶。
等到魏兵完全退去,魏延也率领众军士赶到。
“幼常你在哪儿?为什么不下令追击?”魏延一到,连气都不歇一口,直接问道。
在黑暗中,马谡听到魏延的问话,出声应道:“文长,大家在外面都冻了好几个时辰了,如今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追上去也很难建功,如果反胜为败,反而不美了。”
今日大胜,马谡居功至伟。魏延见到了马谡的能力,佩服不已,听到马谡这样说,顿时觉得有些道理。
两人便合兵一处,将受伤的蜀兵救起后,浩浩荡荡地返回大营去了。
回到大营,魏延也不歇息,便命人将擒获的夏侯威带上来。
不多时,两个士卒押着被绑成了粽子的夏侯威走了进来。
将夏侯威带到营帐中,两个蜀兵向魏延及马谡鞠了一躬就退了下去。
看着在帐中傲立不跪的夏侯威,魏延目露凶光,威胁道:“你叫什么名字?如今你已经是我的阶下囚,还敢不跪?当心我将你拿去祭旗,可怜你父母生你养你这么多年,就要化为尘土了。”
不屑地瞥了一眼魏延:“你就是魏延吧,你抓了你家爷爷,爷爷我无话可说。可是你想要你爷爷向你卑躬屈膝,那你是做梦!”
“呵呵,有骨气的汉子,我喜欢。”魏延也不着恼,笑眯眯地说道,“只是如果将你的膝盖挖去,你还能站得直吗?”
夏侯威冷笑道:“今日你对我施加的诸般手段,来日如果我有机会,必定亲自一一偿还!如果我没那机会,我的兄弟们也会代替我,好好让你享受享受的。”
魏延不欲与他多费口舌,正准备命人将他带下去,好生折磨一番,却听到马谡开口了。
“你兄弟?那你是夏侯霸的弟弟啰,我来猜一猜,夏侯霸的几个兄弟,老大夏侯楙,之前被丞相大败,还留在西凉,至今没脸回去,肯定不是你;老四夏侯惠、老五夏侯和,武艺都不纯熟,倒是在谋略方面颇有可取之处,你肯定也不是他们中的一个;剩下的,就只有老三夏侯威了。你就是夏侯威吧,我猜的可对?”马谡满脸微笑,自信满满地分析道。
“对了,我说怎么看这家伙这么眼熟,原来白天在阵上从我手中逃走的胆小鬼,就是你的哥哥呀。啧啧,长得是挺像的,可惜武艺都差了点。”马谡这么一分析,魏延也恍然大悟,特意拿夏侯霸来激夏侯威。
“你爷爷我就是夏侯威,那又如何!你的武艺是比我兄弟二人高上一点,但你有什么可得意的?如果不是你爷爷我中了你的埋伏,你能这般轻易地抓住你爷爷我?有种的,和我出去大战三百回合!”夏侯威果然气得三尸暴跳,大声骂道。
“幼常,不如我们把他砍了祭旗如何?”魏延不理夏侯威的聒噪,转过头去,向马谡问询道,“这样的话,也好气气夏侯霸他们几个。如果他们真的怒了,我们的机会就要大得多了。”
马谡沉吟不语,但是看他的样子,明显有些意动。
正在这时,帐外传来一声稚嫩的声音:“万万不可!”魏延和马谡急忙看过去时,羊祜已经不顾帐外守卫的阻拦,闯了进来。
马谡无奈地看看羊祜,对几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守卫说道:“你们下去吧,这次就算了,下次不管是谁进来,都要通报,不然不能放进来。”几个守卫这才欢喜地下去了。
魏延有些厌恶地望了一眼羊祜。两人初次见面就不对付,魏延还被羊祜的伶牙俐齿一阵抢白,自己为主,对方为阶下囚去奈何不得对方;等到第二次见面,恶感渐去,结果羊祜又拒绝为蜀军当说客,使得魏延更加厌恶羊祜;这一次,更是在魏延自己和马谡商议事情的时候,不经通报就闯了进来,魏延可以说已经对羊祜厌恶到了极点。如果不是有姜维的面子在,魏延早就让守卫将他乱棍打出了。
魏延看姜维的面子,不向羊祜计较这些,但仍是不阴不阳地说道:“你来干什么?这里是军机重地,闲人可是免进的。”在魏延心中,羊祜连姜维分配的任务都不干,平时也不见他参与军务,自然是闲人一个。
羊祜丝毫不管魏延那不阴不阳的语气,说道:“魏将军,马先生,请你们不要杀夏侯叔父好吗?”
可是夏侯威却不领情,冷冷地说道:“你来猫哭耗子来了?听说你和那姜维在一起对付司马师,还把你姐姐陷进去了,可真是长本事得很!不过现在看来,你似乎混得也不怎么样嘛,叛徒在哪儿都是这下场!只是可惜我那子萱侄女儿,居然瞎了眼,看上了你!”
魏延也没有好脸色,瞥了羊祜一眼,说道:“他可是我在战阵之上亲手抓过来的,我干嘛要听你的?再说了,你是什么身份?没治你擅闯我军机密之地的罪就算是不错了,还想让我听你的?可笑之极。”
马谡只是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羊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他先是转过身对夏侯威鞠了一躬,说道:“夏侯叔父,我不知道司马师他是怎样对你说的,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事情绝不像他说的那样简单,这事,我做得问心无愧!只是,我的确对不起子萱,如果夏侯叔父能回去,还请代我向子萱和霸叔叔他们道歉。”不等夏侯威开口,又转回身去,直起身子,对着魏延和马谡说道,“魏将军,马先生,我知道我之前拒绝当说客,惹得你们很不高兴。这事的确是我的错,是我胆怯了,对不起。”
说完,重重地鞠了一躬,羊祜接着说道:“可是我还是厚颜请求你们,不要杀我夏侯叔父,我愿意为蜀军、为伯约效犬马之劳!”
“那你愿意此后去当说客了?你不怕见夏侯霸吗?”良久,马谡问道,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羊祜。
羊祜怡然不惧,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愿意去!我还是怕见霸叔父,可是我更怕违背我的良心!夏侯叔叔他们从小就待我和姐姐极好,子萱更是我的青梅竹马,如果不能救下威叔父,我还算是人吗?”
“那好,我就遂了你的意,希望你能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马谡目光灼灼地望着羊祜,说道。
“必不敢忘!在此先多谢马先生了。”羊祜再次向马谡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
马谡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向着帐外的守卫叫道:“进来把他带回去好好看押,吃喝用度都不要吝啬。”
登时,就进来了两个守卫,将夏侯威押了下去。
临到被押下去时,夏侯威神色复杂地望了望羊祜。
“既然如此,我也不打扰马先生和魏将军了,在下这就告退。”羊祜很是感激地忘了马谡一眼,说道,随后便退了下去。
魏延一直一声不吭,等到羊祜退下,他才问道:“幼常,你为何要答应这小子?他就一吃闲饭的,管他干嘛?”
马谡瞥了魏延一眼,笑着说道:“文长,难道你就不怕,将来他姐姐嫁给伯约,吹吹枕头风,给你上点眼药?”
魏延也笑了,说道:“幼常你又说笑了,伯约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如果他能因为这个就疏远我,我也不会为他效力了。再说了,那小子的姐姐也不是那种人,我怕什么?”
“好了,不开玩笑了。伯约是不会这么干,可是你想过没有,伯约有多重视这小子?谅一个夏侯威,对战局产生不了什么大的影响,卖他一个顺水人情又何妨?再说了,他的品质不错,一个小人情,换他一辈子对伯约忠心耿耿,何乐而不为?”马谡笑道。
“也罢也罢,这种事情搞得我头都大了,还是都交给你处理吧。”魏延拍了拍头,大大咧咧地说道,“今天赢得这么爽,让那小子高兴高兴也没啥。”
“今天我们要做的也差不多了,文长你也好好歇息吧,我也要退下了。”马谡呵呵一笑,这就退了下去。
魏延他们能舒舒服服地歇息,夏侯霸几兄弟可就没这么潇洒了。
将剩下的士兵带回,一进寨,夏侯霸和夏侯惠就大哭了起来。
“怎么了?难道被蜀军发现了?三哥呢?”夏侯和出营迎接自己的兄弟,原本以为会是几兄弟喜气洋洋地返回,怎料到自己的二哥四哥一进来就哭了起来?夏侯和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是我害了三哥!都是我的错!”夏侯惠哭泣不止,断断续续地说道,不停用拳头捶自己的胸膛。
“什么!三哥他……”夏侯和一听,登时晕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