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军的中军帐中,孔明高坐在营帐中央,在他身旁,十数员武将文臣分坐在两侧:武将铠甲锃亮,文官儒衫笔挺。
姜维站在武将队伍中的第二位,白袍白甲,眉眼之中颇有几分焦急。不只是他,在座的所有人,包括孔明在内,眼中都有着一丝急切。
在座的这些人,全都是蜀军此次北伐的顶梁柱,马岱、魏延、杨仪、王平、廖化……可以说,他们作出的决定,就是蜀国大半个军界所作出的决定!
可是,诡异的是,哪怕他们眼中的急切是那么的明显,在场的众人,竟无一人开口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帐中的寂静,终于被人打破了。不过打破这寂静的,并非是在座的诸位大佬,而是飞奔进来的一个普通蜀兵。
“报!”一个头戴赤帻,身量中等,看上去颇为精细的蜀兵飞奔而入,跪拜在地,大声说道:“丞相,诸位将军,经卑职等人探查,魏军均士气低落,东原城中的粮草定然已经不多了,辎重也无多少。另外,东原城中的魏兵,似乎正在收拾行囊。由于时间紧迫,卑职先行返回报告。”
在座的大佬眼睛都亮了,其中尤以姜维最甚,竟“腾”地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问道:“此话当真?可曾查实?”
那蜀兵低着头,说道:“卑职等人混进魏军败兵之中,同行的魏兵均唉声叹气的;中午发粮时,不少魏兵都有怨言;分发下来的箭矢亦是不多:希望将军明鉴,小人所说句句属实,并无半句虚言。”
姜维眼睛一亮,回过头,对着孔明,满脸渴求地望着他,就差在脸上写着“让我去”几个字了。
孔明却是微微笑了笑,挥挥手,示意那蜀兵退下去,然后说道:“伯约,莫非是你想要追击那司马懿?”
“没错。”姜维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说道:“陇道已经被我军堵住,魏军既然要退,唯有奔武关投宛城,抑或是投新城。司马懿为魏国的征西大都督,退到宛城的话,我军直接进攻长安,他岂不是会被魏主重罚?而投新城则不一样了,新城可威胁我汉中,司马懿屯兵于此,必定能让我军投鼠忌器,不能放心大胆地进攻长安。因此,末将认为,司马懿定会退守新城。”
孔明轻里拈长须,微笑道:“伯约,你的分析倒也不错,我也料到司马懿定会奔新城而去,只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司马懿岂是小可之人?不出我所料的话,司马懿虽然撤退,必定在要道处布置有埋伏,此去新城,道路险峻,如果中了埋伏,后果可不堪设想。失了兵马是小,让魏军借势反击,那就不好办了。”
姜维听了,不由得点点头,却又皱了皱眉头,说道:“可若是司马懿引兵攻汉中,抑或是出兵截我军归路,断我粮道,我们能怎么办?”
孔明很欣慰地点点头,说道:“你的顾虑很有道理,可是司马懿他敢出兵?我汉中也屯了不少兵马,东吴也随时能进攻新城,司马懿自顾尚且不暇,我们只要注意一点,他如果来,就是自寻死路!”说着,孔明双目一凝,眼中闪过浓浓的煞气。
饶是姜维久经沙场,也被孔明眼中的煞气吓了一跳。“我日,这么浓的煞气,老师不愧是戎马半生,虽说是儒生,比我可强多了。”姜维暗暗心惊,仔细咀嚼孔明说的话,却发现孔明说的颇有道理。
再者说了,司马懿曾经说过孔明不喜欢冒险,他又何尝不是?只需要仔细提防,司马懿就蹦跶不了,起码不能给蜀军进攻长安带来多大制约。
想了一会儿,姜维拱拱手,心服口服地说道:“还是丞相高见,末将想得不够周到,不过老师,我们还是应该派人在渭水边下好寨,这样司马懿就真的没机会了。”
孔明很是满意地笑了笑,说道:“呵呵,伯约,我和你可是不谋而合呀。就这样吧,伯约,我再拨给你两万人马,我军的后路就交给你了。”孔明的眼神一片凝重,很明显,这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听到孔明这样说,姜维有些不解了。长安旬日可下,却不让自己参加攻打长安,这也……不由得姜维不多想,原本和司马懿对阵,姜维会很兴奋,但是这也太不是时候了,这种历史性的时刻,却被剔除在外,任谁都不会甘心的。
纠结了一半天,姜维还是没有领命,咬咬牙,冲孔明拱了拱手,说道:“丞相,非是末将不愿为国效力,只是……”
孔明眼中一丝失望一闪而过,叹了口气,说道:“伯约,你是我军中少有的能和司马懿抗衡的人,这任务,真的是非你不可呀!”
魏延的座位在姜维位置的上手,正是武将班子中排第一的,见到姜维这般不愿,满眼的纠结。
而姜维听孔明这般说了,纵使真的是千般不愿,也只能领命。苦笑一声,姜维拱拱手,正准备领命。
“丞相,末将不才,愿代伯约去守住渭水,必定不使魏军有一兵一卒偷过!”魏延再也忍不住了,一咬牙,“腾”地一声战了起来,离开队伍,走到姜维身边,单膝跪地,很是恳切地说道。
孔明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之色,神色莫名地望了望姜维。姜维被他望得如芒在背,将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他一眼。
“文长,你是我军中先锋,正应该逢山开路,遇水填桥,挫敌军锋芒,这守营的事不应该你干。更何况,你性子急躁,恐怕会中司马懿之计。”孔明摇摇头,说道。
魏延狠狠心,大声说道:“末将愿领军令状,若失了营寨,被司马懿断了我军退路,愿以身家性命相赔!”
“算了,文长,丞相说得对,这事还是我更合适,你就别和我争功了。”听到魏延这样说,姜维急忙一扬手,阻止他接着说下去,沉声说道。
“可是……”
“呵呵,伯约,你愿意去就好,我能安然去进攻长安了!”不待魏延说出口,孔明急忙说道,将这事给定下,再无更改的余地。
魏延也只能恨恨而退,满腹的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