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败一场之后,司马懿见机得早,方才得脱。等到天明,他联合郭淮等将率领的残部,一路收敛败军,总算聚拢了两三万残兵败将,望先前屯兵抗拒蜀兵的东原城而去。
孔明得胜一场,也不急着进兵,连日派人打探司马懿大军动向。而此时东原城中,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虽说司马懿收拢的兵马有两万有余,依旧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兵马。但是连连大败,已经让这一支军马在短期之内,再也没有和蜀军交战的勇气;更加致命的是:姜维一把大火,将魏军囤积在寨中的粮草毁灭殆尽,在仓皇逃跑的时候,寨里堆积如山的辎重全部便宜了孔明。如今司马懿他们只能靠东原城中剩余的一点粮食度日,辎重也是少得可怜。
可惜的是孔明他们并不清楚东原城之中剩下的粮草已经不多了,要不然,只要派一员上将带两三万人将东原城围住,其余兵马四处布置好,专打前来增援的魏军:司马懿定然插翅难逃。
即便如此,司马懿一入城,将剩下的军士分成两拨,轮流把守,之后便进入府中,冥思苦想击退蜀军的办法。
可是要击退蜀军,这谈何容易?己方无兵无粮,又无士气,对方却恰好相反,兵多粮足,士气高涨,恐怕就算是孙武复生,也无可奈何,何况他司马懿就连比起诸葛孔明都还不如。
苦苦冥思了半日,司马懿是水米未尽,只能不住地唉声叹气。好在其他将领不能随意进入他的府邸,不然见主帅这般,恐怕对士气又是一个颇为沉重的打击。
正当他不住地唉声叹气之时,一人从屋外快步赶进来。司马懿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在这种时候敢不经通报就进来的,唯有自己的两个儿子而已,而长子司马师在前番被擒之后,做事很有大将之风,有礼有节,是不会这般急躁的:因此进来的只会是次子司马昭。
果然,那人一进来就大叫道:“父亲,不好了,蜀军的斥候已经到了!”听那声音,不是司马昭又是谁来?
微不可觉地皱了皱眉头,司马懿抬起头来,说道:“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出去让人通报再进来!”
司马懿对自己的两个儿子教育颇为严厉,在司马师断手之前,他还是将主要精力放在大儿子身上,对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倒没那么严苛。可是如今司马师右手已残,不可能继承自己的一切,他对这个小儿子自然变得严苛无比。
而司马昭,自小都对自己的父亲是又敬又怕,在话刚刚出口的时候,就知道不好,一听到司马懿这样说,只好低下头,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不多时,一个亲兵走到门口,报道:“启禀大都督,司马校尉求见。”
司马懿板着脸,“嗯”了一声,说道:“让他进来吧。”
等那亲兵出去之后,司马昭方才踮起脚尖走了进来。
司马懿又“哼”了一声,说道:“你这是作甚?为父还能吃了你怎的?今日只是让你长长记性,那般慌慌张张的,如何能成大事!”
司马昭只能连声称是,不敢有半句反驳。
见自己的儿子应该是记住了自己的一番教诲,司马懿方才说道:“算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一听司马懿提起这事,司马昭竟然就有点慌了,只是想到自己父亲刚刚的一番话,方才强打起精神,努力将话说得有条理:“启禀大都督,如今我军斥候由卑职负责,就在刚才,我们已经发现了蜀军斥候的身影,虽然卑职等人将其击杀了,但是……蜀军肯定很快就能知道我军的虚实。”说着,司马昭咽了口唾沫,显然心中惊惧至极。
司马懿的眉头皱成了“川”字,他不只是对时局感到担忧,他更是对司马昭的反应有些不满。心中暗道:此子如果这样下去,怎么能实现我的愿望!那个目标,可不是我一代人能实现的呀……
心中一片翻腾,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看得一旁的司马昭是心惊不已。在他的映像中,自己的父亲从来都是那么的淡然,当年魏帝将他贬为庶人时,蜀军长驱直入,将取长安时,讨伐蜀国大败时……从来没有这般过,如今这是为什么?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司马懿叹了口气,说道:“也罢,如今只能退兵了,退到新城去!”这句话说得不疾不徐,却是那么的铿锵有力,完全由不得人有异议。
可是这司马昭虽然比起司马师略有不如,却也颇为了得。听到司马懿这样说,皱着眉头,司马昭说道:“大都督,可是退到新城的话,蜀军怎么办?陛下怪罪下来……”
司马懿摇了摇头,可是眼中却有一丝难明的惊喜,他不怕自己的儿子说错话,就怕自己的儿子不肯思考,对于司马昭这话,他很是满意。因此他的话中的暖意又多了一层,很是耐心地说道:“如今我军已经势穷力孤了,军无战心,又无粮草辎重,过不了多久,诸葛孔明就能尽知我军虚实。如果到那时,我们还困守在这里的话,用不了两个月,必定被孔明所擒。倒不如趁蜀军还没反应过来,就全军开拔,撤到新城,保全自己。击退蜀军?我没办法。”
听司马懿这样说,司马昭明白了他的想法,但还是有些担心,说道:“话虽如此,可陛下怪罪下来,我等应该怎么办?我们的根基……”
“慎言!”一听到司马昭这话都说出来了,司马懿急忙喝止。
司马昭发觉自己又说错话了,急忙捂住嘴,静静地听司马懿的指导。
“如今陛下还要用我对抗诸葛孔明,何况我去新城,何尝不是对蜀军有所牵制?你好好想想吧,事不宜迟,你现在就下去传我的命令吧,让大家速速准备,蜀军围上来了就惨了。”司马懿沉声说道。
司马昭听到司马懿这样说,若有所思地出了门,走到大门口,忽然一拍脑门,叫了出来:“原来是这样!”话一出口,又意识到自己失了言,急忙在门口亲兵诧异的目光中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