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之中,张仪把田文脸上的血擦干净,扶他躺下来休息,张仪紧锁眉头,拿出自己的玉管,吹了起来。
田文醒了过来,张仪扶起他,喂了一口水,田文大哭不止,哑着嗓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却不记得自己说过商於之事。张仪叹了一口气,他并不是责怪田文,而是感叹老天又给他开了一次玩笑。
田文见张仪闭目不语,焦急的说:“先生可去投奔苏秦!”
张仪猛的睁开眼,对田文说:“何人苏秦?”
田文说:“苏秦是先生的同门师兄啊,你忘了。”
“与我的师兄弟中,并没有苏秦此人,该不会是你的师兄弟吧。”
“不是,苏秦促成了六国合纵,挂六国相印,此时他应该在赵国,被封为武安君,先生去投奔他,他会举荐您去秦国。”
张仪越来越听不懂了,“秦国蛮荒之地,虎狼之性,与中原诸国血海深仇,我就是死,也不会去的。”
田文还要说,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张仪立刻制止田文。
靳尚站在牢门外,阴阳怪气的说:“张大人,坐牢的滋味不好受吧。”张仪没说话。靳尚左右看了一下,说道:“你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指使你的伴童去偷和氏璧,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靳尚咳嗽了一声。“当然,你觉得你冤枉,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是昭阳不知,如今你的小命,就捏在他的手里,看在咱俩交情的份上,我可以到昭阳那里给你求求情,兴许昭阳一高兴,就天下太平了呢!”见张仪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靳尚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并命令三五个大汉把张仪摁住,伸手就来抢张仪腰间的玉管。田文忽的跳了起来,一口咬住了靳尚的手,靳尚甩手挣脱,不料玉管从靳尚手中飞出,摔碎了。靳尚一脚将田文踢飞,昏死过去。
靳尚阴着脸,说:“本想拿来贿赂郑袖,看来要另想办法了。张仪,你真是我的福星,自从你被抓之后,不但楚王欣赏我,就连郑妃都对我青眼有加,看来只有你死了,我就平步青云了,哈哈哈……“这时一人过来,在靳尚耳边言语了几句,靳尚扔了句狠话匆匆的走了。
五个大汉围上来对张仪一顿狂揍。
待田文再次醒过来,见张仪披头散发的在墙角打磨着什么东西,不禁哽咽着叫了一声先生。张仪回过头,从阴影中走到田文面前,田文顿时看到一张惨不忍睹的脸,于是悲伤的哭了起来。张仪往田文脖子上挂了一个物件,原来是张仪把玉管捡了回来,挑了一块最大的,磨成了扳指大小的一块,用麻绳一穿,送给了田文。
张仪语重心长的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只知道读书识字,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而你却已几经生死,如今又跟我遭遇如此,师兄惭愧啊。”
“先生,是我害了你。”田文扑到张仪怀里。
“不能怪你,这些天来我仔细回想,昭阳早就设下圈套,首先离间我与屈子,再设计除掉我,从而达到阻挠变法的目的。而你,只不过是他的即兴之作。”
这时屈原来了,命狱卒打开牢门,与张仪对坐。两人沉默了好久。
屈原打破了沉默,开口说道:“张兄受委屈了。”
张仪一笑,说道:“只要我的舌头还在,屈子不必歉疚。”
又是一阵沉默。
“我已跟王上求情,张兄再坚持两天,等王上气消了,我就有办法让王上松口。”
“张仪先拜谢屈子了。张仪想请屈子帮个忙,田文年岁尚小,不至于死,还请你到昭阳那里求求情。“转过头对田文说:“待你出去之后,找到那卷《美人论》,亲手交给屈子。”然后又对屈原说:“屈子务必亲手交给王上,这卷书可以救我的命!”
“张兄放心,我立刻就进宫,就算是劫狱,我也会保全你跟家人。”
“万万不可,屈子再牵连进来,岂不正中昭阳下怀,屈子应当以变法大计着想,不可鲁莽行事。“
屈原欲言又止。张仪说道:“如今昭阳已剑拔弩张,屈子自当小心应对。自古变法就会流血,只是我们还没有意识到,先流血的会是我们。“
屈原紧紧握着张仪的手,二人眼中都含着泪花。
最后屈原抓起田文的手就往外走。有几个狱卒阻拦,屈原一拔剑,义正言辞的说:“此事我自会到昭阳那交代明白,谁再阻拦,格杀勿论!“于是狱卒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人离开了。
屈原带着田文径直找到昭阳,昭阳笑嘻嘻的迎出来,屈原说明了来由,昭阳说:“屈大夫多心了,张仪是主犯,他只是个从犯,况且还是个孩子,关两天惩戒一下,老夫本想这两天就送回去,既然屈大夫有意,那就有劳了。“屈原一拱手,带田文离开了。
张仪在牢中,遭到了靳尚的严刑逼供,可张仪咬紧牙关就是不从。昭阳暗示靳尚,秘密处决张仪,对外公布张仪畏罪自杀,死无对证,这事不就了了吗。
靳尚也不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弄死张仪,必然得罪了大红人屈原,就算做到滴水不漏,也会让昭阳抓住小辫子,以后处处受制。自己的官运正大有起色,在这节骨眼儿上,做这样一件两头不讨好的事,实在是为难。
一日,夫人来找靳尚,说道:“听闻靳大人鸿运当头,官是越做越大,不知小女能否有幸,请靳大人到舍下喝一杯。“
靳尚哈哈一笑:“夫人真爱说笑,你若是为张仪求情,我想就不必了。“
“小女深知夫君罪孽深重,想恳请大人,让我跟我夫君见上最后一面。”
靳尚不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着夫人。
“我夫君腰间有一玉管,大人可曾记得。“
“我知道那是张仪的随身之物,不过前几日在牢中摔碎了。“
“大人不知道的是,此物是一对儿。“
“哦!“靳尚两眼放出光来。
当日晚,靳尚带着身边几个侍卫,应邀来到张仪家中,侍卫都在屋外,靳尚一人走进屋内。酒桌之上,夫人和流珠小心的应付着,大概过了一个时辰,酒菜过半,夫人和流珠对视一眼,流珠心领神会,关上门出去了。
夫人说道:“靳大人,玉管就在内屋,我自取来。“
靳尚独自喝了一阵,左等右等就是不来,于是就朝内屋走去。
内屋里只有一盏光亮,靳尚摸索着来到亮处,正四下张望,忽的一个黑影,靳尚的胸前就挨了一剑,幸好衣服里有护心的软甲,不然就要惨死当场。靳尚顺势跌坐在地上,吓出一身冷汗。靳尚本能的往外跑,黑影紧追不舍。
靳尚跌跌撞撞的跑到刚才喝酒的地方,这才看清,原来是夫人穿着一身武士服,手拿两把锋利的短剑,怒道:“狗贼,还我夫君命来!”靳尚此时身上多处划伤,腿还摔得一瘸一拐,手拿着剑是左躲右闪,大呼:“来人!救命!”
外面的侍卫现在也慌作一团,流珠正躲在一处放冷箭。一眨眼侍卫死伤大半,余下的几个人交叉掩护着往外跑,最后只有一个跑了出去。流珠提着弓箭追了出去。
流珠虽箭法不错,但跑的不快,那人刚跑到昭阳府门,正好碰见管虎带着一队人马出来,那人大呼求救,于是管虎自己拽着那人往张仪家走。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一刀给杀了。这时流珠赶来,管虎一边跟流珠往家跑,一边对她说:“楚王突然要见张仪,事情恐怕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