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巴巴~巴巴巴纳~巴巴巴~巴巴巴纳纳——”
太白部队的战士们早已列队在大门口迎接医疗组的到来。来自祖国的医疗组一出现,他们边唱边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这时金起范和其他几名战士给医疗组的女士献上花环。大家一扫来到穷乡僻壤的郁闷之情,宋医生和李致勋医生还跟着战士们跳了起来。
和这样欢快的场景不和谐的,是暮烟。姜暮烟医生的思绪还停在机场和柳时镇大尉相见的时候。明明是自己狠狠的将他推开,期望继续过着日常的生活,期望在手术室里性感。然而,在八个月努力忘却大尉之后,在这异乡重逢,相见尴尬,难道我的人生处处充满挑战吗?暮烟想。
(遇到金起范,待补)
军营的一切对大家来说都很新鲜,李致勋拿着相机对着军鞋小花拍了起来,崔中士走近他,他正好抬手,抓拍到了崔中士的脸。
“对不起,我们这里禁止照相。”崔中士板着脸说。
“没把你拍好,要不,再给您重拍一张吧。”致勋误会道。
“对不起,我们有规定不可以拍照。麻烦您给删了。”崔中士表示对他的耐心。
“为什么不可以?”
“这是规定。”
“他们就是有很多规定,很多东西都不能说。”路过的暮烟不爽地插话。
崔中士看了看她,微微点了下头走掉了。
暮烟信步在营地里,太阳开始西斜,空气里多了些清凉。她走到一处空旷的地方,把进了沙的白球鞋脱下来。
一辆运输面包车停了下来,柳时镇从后备箱里拿出快递箱子走了过来。他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走过,好像她是空气一样。
“没……看见么?”暮烟眼见他走进办公小楼的木门,自言自语说。算了,她低下头来认真的晃着鞋子,想把沙子倒干净。
“呼。”柳时镇进门后一下子靠在墙上,大口的吸着空气。刚才,刚才——路过她身边就屏住呼吸了,不然……自己一定控制不住,会去和她说话,会调侃她,会跟她开玩笑,或者,会被她看出来自己的紧张。当特种兵这么多年,这次真的动用了好大的意志力,还好,终于成功控制住自己了。他紧紧抱着盒子的手,也慢慢放松下来。忽然间,他看到墙上有一面古老的挂镜,而整理鞋子的暮烟正正好好映在了挂镜里。他可以毫无忌惮的看着她了!办公室小楼里漂浮着古老的味道,光线并不是很好,而穿着天空一样淡蓝色外套和白色球鞋的暮烟,显得更加明亮,好像清晨的阳光一样。整理完鞋子的暮烟走掉了——可是,为什么要躲开呢?
“你的包裹。”时镇把快递放到徐大荣的办公桌上。
徐上士打开箱子:“任中士的红参、崔中士的吉他弦……”
“哇,真是好姑娘,被你甩了还想着给你的兄弟寄东西。”时镇涮徐大荣,“给我寄了什么?”他伸着脖子问。
徐大荣左手拿起一个浅牛皮纸纹的信纸,眼皮都没抬就着右手把快递盒子递给了时镇。
“哇——真小气。”时镇扒拉着空了的快递纸箱说,“不过,也没有给徐上士的东西啊。”
“这里写着,我的东西——在路上了。”徐大荣抬起千年不变的冰山脸,“看来,明珠被派来乌鲁克了。”他没有表情的说。
营区不大,快晚饭的时候,暮烟已经散步到了营地边上的警戒线了。和营地里相比,矮矮的警戒线外边杂草丛生,乱石遍地。几个当地的小朋友却很欢乐的在乱石地里玩耍,天真的表情仿佛不曾受过战乱和贫穷的苦难。暮烟有些震动,举起了手里的手机,正要拍照,发现一个胖胖的小姑娘在舔着手里的什么东西。她仔细的瞧了瞧,是铅块。
“喂!那个!那个……不能吃!”暮烟急忙冲那个孩子嚷道。
小姑娘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笑笑继续有滋有味的吮着铅块。
“那不是吃的!”暮烟急了,翻过挨栅栏,她想起来兜里有一块上飞机时候带的巧克力,就拿出来:“喏,这个,给你吃。”小姑娘一看是吃的东西,开心的把铅块拿出来交换。小姑娘打开巧克力,陶醉的舔了起来。和她一起来玩的小孩子们看到了,纷纷跑到暮烟面前,扯着她的衣角,伸手要吃的。暮烟有点慌了,“没有了没有了!”她亮出了手心,表示真的没有吃的了。
“如果不能满足他们,就不要随便分发食物。”是柳时镇,说完,他也翻过了矮栅栏。
“去后面的操场吧,崔大叔认识吧?”他用不熟练的阿拉伯语说,孩子们点点头。“那里今天又宴会。”时镇笑着说,孩子们发出欢呼声,大笑着跑了。
“你跟他们说了什么?”暮烟好奇的问。
“我说再不走就开枪打你们。”时镇一本正经的回答。
“切,骗人。”暮烟说着就要回去,‘当啷’一声,有点什么不对劲,脚随着惯性又往前挪了四五厘米,是声音,是声音不对劲。
“别动!”时镇喊道。
暮烟的白球鞋在石块间不敢动。她回头看着时镇。
“——你踩到地雷了。”时镇说。
“地雷?!你说地雷嘛?!!怎么办怎么办!!!”暮烟立刻炸开了,然后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柳时镇先生,你想想办法啊!我这是要死了吗?不对,电影里有很多呀——用瑞士军刀拆地雷什么的,你快想想办法呀!”
柳时镇蹲下来,用手轻轻的扒一下暮烟脚边的土:“我在野战军有10年了,加上童子军的经验,野战经验有25年了——至今只知道一个能够用瑞士军刀拆地雷的人。”
“是谁啊?”暮烟真是要死了都有女人的那颗好奇心。
“就是你电影里的那个人——”
“喂!”暮烟由害怕转为生气,继而想起自己的处境,又抽泣起来:“怎么办,我就要这样死了吗……”
“办法还是有的。”时镇挺起胸脯站到暮烟面前,暮烟的下巴快要抵到他前胸上了。
“什么办法?”暮烟问。
时镇的军靴蹭在地上,挤走暮烟的白球鞋。
“我替你踩呗。”他又不正经的笑了。
“会死的!”暮烟急的大叫。
“我替你死呗!”他好像还在开玩笑。
“喂!柳时镇,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你替我死!你不行好歹想想办法,找个高手过来啊,不能这么放弃了啊!”暮烟边急边用两只手摇晃柳时镇的胳膊,结果一用力,身体失去平衡,向后倒去。时镇反应迅速,一把把暮烟拉过来,一拉一拽,暮烟和时镇双双摔倒。
咦?还活着?“没爆炸?”暮烟抬起头。
暮烟整个上身趴在柳时镇宽阔的胸膛上。
时镇从暮烟身下抽出胳膊,垫在朝向天空的脑袋底下。他的头微微用力,看着暮烟,轻声问道:“过得好吗?”
“什么?”暮烟过了好久才从惊吓中恢复,她垂着头坐起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她小手用力打在柳时镇的肚子上:“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呜呜呜,你这是在干嘛!”她哭道。
时镇以前对她讲的谎言,评教授时候的那些谎言……难道来到如此原始偏僻的异乡,还要被骗吗?
暮烟的委屈,吓坏时镇,他少有的慌乱:“你没事吧?我只是……”
“别跟我讲话!”暮烟起身对时镇说:“也别跟着我!”
时镇尴尬的原地不动——只是喜欢和她开玩笑啊!可是……
暮烟天空蓝的背影,翻过警戒线,时镇才缓缓跟在后面。
崔中士和孔中士正忙着为大家烤肉,医疗组和战士们正在回廊里开露天烤肉欢迎会。
“前辈,不来吃吗?超好吃!”李致勋朝匆匆经过的暮烟喊道。
“给我留点!”暮烟命令道。
“留什么?——肉吗?”
暮烟没回答,从徐上士身边穿过以极快的速度走向水井。
“她怎么哭了?”徐大荣问后边匆匆赶来的时镇。
“我把他弄哭了……”时镇挠挠后脑。
“就这一会儿功夫?”千年冰山徐大荣都惊讶了。
“我都佩服我自己。”时镇苦着脸说完,追上暮烟。
洗好脸的暮烟躲开身后的柳时镇径直朝前走。时镇及忙抓着她的胳膊堵住她——“等等——”暮烟使劲抽回胳膊继续向前,时镇摊开双手边后退边说:“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气你的,每天跟一群大老爷们在一起玩笑开大了!”
听到时镇认真而着急的道歉,暮烟停住了脚步。她抬头,近近的看时镇,他真的比在首尔时晒的黑了些。她这时仿佛用尽了力气,淡淡的回了句“知道了”,便打算离去。
时镇突然表情一变,抬手,目视前方,标准的军礼。暮烟愣住了,多么熟悉的旋律!时镇放下手,轻轻的扶住暮烟娇小的肩膀,微微用力,姜暮烟转了一百八十度。
远在异乡,祖国的旗帜,突然变得那样亲切。它缓缓地下降,仿佛要和夕阳一样,日夜轮回守护着它们的子民。她渐渐感到随着旋律流淌到心里的安宁。她的心,不再像一只奋力奔跑的兔子一样烦躁不安。暮烟右手放在胸前,久久的注视着旗帜。
“再见到你,真的很高兴。”重新行军礼注目国旗的时镇,在暮烟耳边轻声说道。
暮烟感到了他的声音里的深沉,这深沉将她包围,让她动容,不仅仅于他们曾经的倾慕,更之于被人遗忘的、让人得以滋养的,如同大地般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