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好眠,至夏拿起手机看了看,显示屏上什么都没有,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短信,由于手机落在了晋轩那里,自然微信什么的也看不到,她忽然想起,是不是该给杰瑞打个电话。因为她对数字超乎寻常的健忘,所以杰瑞的手机一直没有换号码,可就是这样一个拨了近十年的号码,短短的几个数字,她依然是记不住。想到这十年来杰瑞的不离不弃,她就会暗暗的心生惭愧。
至于晋轩,也许是没有必要再打电话过来,或者为了证明他并没有监视自己,可是当她在清晨看着什么都没有的手机,却又会有一种若有所思的错觉,如同一个赌气离家出走的孩子,突然发现自己在家人的心目中并没有原先想像的那么重要。
但其实她早就适应了寂寞的日子,曾经的她,守在一间不足十平方米的屋子,生活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每天上学,然后坐公交车回到租屋,在异国他乡,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没有一句熟悉的国语,那样的日子,一过就是近一年,直到杰瑞走进她的生活。那个快乐开朗的大男孩,也把阳光和应该有的青春重新带进她的生活。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一本杂志,门铃却响了起来。一定是阿利略,这个时间也太早了点吧!她慢慢的踱到门口将门拉开一条缝,看也懒得看门外,就转身走了回来。一直走到沙发前才转过身来,看到眼前熟悉的脸孔不由得怔住了,也许是因为太吃惊,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止了,只听到自己的心脏在那一刹狂跳的声音。
一定是因为吃惊,她为自己找着这样一个牵强的理由,或者那一刻她无心去找任何一个理由,她觉得自己的大脑是空白的,因为晋轩的出现。
“你怎么会在这里?”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才想起问了这个自从出现就一直含笑看着自己的男人。他不是应该在A市吗?这样的早晨,他应该在那个女人身边才对啊!可是一想到这一点她的心竟又隐隐的痛了起来。
“因为你没有画画!”晋轩微笑着走近她,手轻轻的抬起来将她额前的一缕头发绾到耳后,声音是让人沉溺的温柔,给了她更真实的存在感。
这样的回答让至夏怔住了,也忘了躲开他的手,半响才傻傻的说:“我记得你说过,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不必因为生计而画画。”
晋轩轻轻抚摸着她滑如凝脂的肌肤,那柔软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还有那经历过利欲生死却依然清澈见底的双眸,那微启的红唇,她难道不知道,这样的女人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吗?
他压抑着心中想把她溶入自己生命的冲动,声音暗哑:“可是你说过,只有画画的时候,你才是快乐的。”
是吗?至夏拼命搜寻着记忆,好像自己是说过这样的话,可自从有了他,似乎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原来的样子,她的喜怒哀乐也不再完全由自己控制了,可是自己于他而言不是可有可无的吗?她也完全将自己的位置放在那里,从不曾越雷池半步,她肯定自己是要离开的,只是还没有到最好的时机而已。
“可是这只是我的事情。”至夏抗拒的想后退,可是晋轩却收紧了自己的手,让她始终面对着自己,他的双眼似乎一直要看到她内心深处。
“从你嫁给我的那一天起,这就已经是我的事情了。”他宣誓一般一字一句,声音坚定一直敲到她的脑海深处。
如果,至夏模糊的想,他们真的相爱,这一定是她听过的最美的承诺,她握紧掌心,让指甲一直陷入到肌肤里,刺痛感让理智一点点的回到她的双眸中,少了一丝恍惚,多了一丝清明,可这样的眼神依然让人沉沦,卷起唇角微微一笑,轻轻的说:“可只要我们分开,这就已经和你没有一点关系了。”
晋轩微微叹息一声:“至夏,给我一个离开你的理由好吗?”
理由吗?至夏的脑海又有些昏乱了,似乎有太多的理由他必须要离开,可是这一刻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而晋轩也并没有等她的答案,她只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他火热的唇已经落在了自己的唇上,温柔的碾转。
至夏只觉得自己脑海中乱纷纷的,理智想要她推开他,可是她却发现自己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甚至连带着让她几乎不能呼吸,晋轩忽然松开她,看着她嫣红的双颊微微一笑,似乎很满意她的表现,就在至夏以为他要放开自己时,晋轩的唇重新落在她的唇瓣上,他的舌尖熟练的挑开她的唇瓣,缠着她的舌尖,抵死缠绵。
这样的吻是至夏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以前贺成也曾吻过她,但那时候他们都还太小,每次他们分开时,贺成都会轻轻的吻上她的额头,那样的吻让她在今天都会觉得庄重而温馨。后来她的感情世界是空白的,杰瑞一直是亦兄亦友的存在,直到晋轩的出现,他也曾吻过她,可每一次都是浅尝即止。
也许只是短短的几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那么长,在她窒息前的几秒钟,晋轩终于松开了她,也将呼吸还给了她,她微微的喘息着,只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却完全没有发现,晋轩脸上的激情与动容,他静静的拥抱着至夏,直到手臂不再颤抖,心情平复才柔声说道:“至夏,我想你了,从你离开的第一天开始,我真是疯了才想到要让你离开我这么久。”
至夏靠在他的肩头,眼中却迅速的湿润了,心中有一些动容,有一些甜蜜,更有一些委屈参杂其中,真可谓是五味杂陈。似乎有了他这一句话,沈漫、贺成……所有的人和事都已经变得虚无飘渺,而他却是如此真实的存在,让她觉得安定而幸福。
“你……有想我吗?”往日那么高高在上的男人,这次却问得没有一丝的自信,期待着她的答案,却又害怕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想过吗?至夏有些恍惚和迷茫,这几天这个男人应该一直在她的心里,可想起他来却只是怨,只是恼。怨他不问自己的意愿一定要让她离开;恼他明明是因为沈漫却偏要做出一幅关心自己的样子。
可是在早晨当手机上并没有他的来电提醒时自己的失落,她忽然明白原来自己是想他的,可是她却倔强的不肯承认,似乎只要点头了,就再也守不住那颗往日如止水一般的心了。
晋轩的狂热却因为她的迟疑而一寸寸的开始冷却,他觉得自己如此冲动的出现在她的面前真是幼稚,他怎么会那么的自信和以为她会感动,原来自己不管付出多少的努力,也不可能轻易撼动贺成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想到这一晚的不眠不休只为能早点看到她,这种想法在她的眼里,应该是可笑的吧。
这时门却大刺刺的被人推开,阿利略看着拥抱的两个人,没有一丝的奇怪和尴尬,走到沙发前坐下说:“我还在奇怪至夏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连门都没关,原来是护花的到了啊。”
至夏顺势离开晋轩也走到沙发前坐下,脸上平静无波,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亦如阿利略看到的一般,只是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拥抱,如此而已。
这时门口的秦璃才走了进来,她虽然也在美国呆了几年,但骨子里还是有着东方人的含蓄,必竟不如阿利略一般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她走进来,对着晋轩恭敬的叫了一声‘林总’,奇怪的问道:“你怎么看起来那么累?”
没有飞机,坐了一个晚上的车,又加上见到至夏后的失落,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当然好不到哪儿去,晋轩摇摇头,浑不在意的说:“没什么,可能是昨晚睡得不太好吧,你们有吃早餐吗?要不然现在一起过去吧。”
晋轩说完从包里拿出至夏的手机递过去说:“那天走得急,手机忘给你了。”
至夏正站起来去洗手间,也懒得再回身,阿利略一手接了过来,利落的解了锁,看了一下屏保还是他和杰瑞和合影,得意的叫秦璃过来看,一边说:“你看,这还是那年我们三个去巴黎玩时至夏给我和杰瑞照的,怎么样,帅吧?”
秦璃看了看,白人男孩帅气阳光,而黑人男孩快乐稚气,应该还是早些年的照片。让她奇怪的不是这些,而是她接触至夏这么久,感觉至夏应该是个比较神秘而注重隐私的女人,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阿利略这么轻易就解开了至夏的手机锁。她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至夏的手机锁?”
阿利略一听忍不住哈哈大笑:“她的手机锁算什么,她的QQ、微信、银行卡……所有的密码都是我和杰瑞在管。你别看至夏这人看起来精明,实际上是个数字白痴。因为这一点,杰瑞这么多年都不敢换手机号码,可是她给杰瑞打了这么多年的电话,却还是记不住他的电话号码,为这个,杰瑞没少跟她急。”
秦璃听他说得眼都瞪大了,忍不住笑道:“她经常一个人在外面跑,要是手机丢了怎么办,还有她不记得银行卡号,难道她走到哪里都带着现金吗?”只要是正常人都知道,出门光带现金是多么不现实的事情。
晋轩也有些不认同阿利略,他曾经陪至夏取过钱,密码她似乎记得很清楚。
“这还不简单,她所有的密码全部都围着十一个数字在转,以前我一直不明白,这些数字她怎么就记得那么清楚呢?后来来了中国我才明白,原来是某个人的电话号码……”
阿利略说到这里忽然打住,有些不自然的看看晋轩,话题一转:“晋轩,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过来的?”
晋轩开始并没有太在意阿利略的话,但他忽然转变话题反倒引起了晋轩的注意,阿利略解锁虽然快,但他依然看清了那几个数字,他在记忆中很快就打到了几个相同的数字,那应该是贺成电话号码的最后几个数字。
也就是说,这十年他们从未真正意义上的分开,贺成一直在至夏的记忆中,甚至于和她的衣食住行息息相关。而自己却天真的以为,把她送到云南,至少可以将他们短暂的分开。这也是贺成这许多年一直没有换电话卡的原因,那十一个数字已经刻进了至夏的骨子里,他们永远都是密不可分的吧?
如果要一个离开至夏的理由,晋轩知道,只要这一个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