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轩带着至夏上了一辆普通的私家车,必竟他的车太打眼,那些无孔不入的记者太熟悉了。确定没有人跟踪,晋轩还是没有回家而是将车开到了海边的别墅,不管怎么样,那是他和至夏精心布置的家,他不想被那些无所不用其极的记者发现。
但是至夏发现这并不是以前的那幢别墅,这一幢的视野更加开阔,整栋临近大海的那面全是玻璃,可以将大海尽收眼底。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晴天,至夏一下车就呆住了,月光下深蓝色的大海如梦似幻,晋轩将车熄了火,走到她身边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十月的海风,已经有了深深的寒意。
至夏却有些沮丧:“我应该带画笔来的,这么美的海,我却没有机会把它画下来。”
晋轩从她的身后抱住她:“至夏,这幢别墅已经在你的名下了,只要你愿意,我们以后可以天天住在这里。”他一直不敢带她来这里,只是因为不想让她记起曾经有过的不好回忆,他终于为自己的放浪行骸买单了。
至夏仰着头靠在他的肩头,任他抱着自己,海浪拍打着沙滩似乎将晋轩的声音拉得很长,给她一种不真实的震憾,她的脑海中似乎又出现了沈漫那张美得无可挑剔的脸,晋轩的以后,应该注定要和那个女人纠缠不清的。
只是此时此刻,这么美的月色,这么温柔的海,还有如此真实的晋轩,让她想要依靠。
“晋轩,有的时候你就像无所不能的上帝,而有的时候你又是无恶不作的撒旦,到底哪一个你才是真实的”?
“那么你呢,至夏,一开始我以为你就是个死抱着过去不放的木乃伊,再后来你又让我以为你是一个离不开杰瑞,一碰就破的瓷娃娃,可是刚刚我却发现你是战争女神雅典娜,哪一个你又是真实的呢?”
至夏笑了,是啊,为了生存,他们各自都有不同的生活方式,为了适应这个社会,他们都戴着不同的面具,也许连自己都不记得了,哪一个自己才是真实存在的,也许哪一个都是真实的,所以才有了与众不同的自己吸引着彼此。
“能够给我说说阿利略的故事吗?”晋轩拥着至夏向别墅走去:“也许故事有点长,我们还是进去说吧,我可不想你又感冒。”
大厅的窗帘是向上巻的,晋轩关了灯,月色从玻璃窗洒了进来,至夏坐在窗前的沙发上,沐浴着月光,就着一杯晋轩给她泡好的玫瑰花茶,开始讲述阿利略的故事。
“知道吗晋轩,月光下的沙漠和大海一样让人震憾,美丽得让人迷失。”
可是白天的沙漠,战争、疾病、缺衣少食,让生活在沙漠中的人时时刻刻的笼罩在死亡的威胁中。那一年,她几乎流尽了所有的眼泪,好几个两到三岁的孩子死在她的怀里,不是死于疾病,就是饥饿。
“那时候我就想起在国内时,餐桌上的大鱼大肉,如果能够给这些孩子尝一尝,哪怕是残羮剩菜,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多么幸福的事情。”至夏仰着头,有晶莹的液体从她的脸上滑落。
“我没想到杰瑞会让你去非洲,我以为他会一直让你生活在他的羽翼下。”
“我是偷偷跑去的,因为画多了太平盛世,花前月下,我觉得我画的东西千篇一律,那一段时间,我几乎不想拿起我的画笔。”至夏笑了笑,想到杰端打电话知道她在非洲时的暴跳如雷,心就暖暖的。
“那时候杰瑞有一份很好的工作,工作三年,他刚刚做到部门经理,正在给我筹备画展,这是他对我的承诺。”至夏眼前似乎又出现了杰瑞那张帅气阳光的笑脸,那一次,他是打算在画展上向自己求婚的,也许是因为画画遇到了瓶颈,也许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杰瑞,她逃到了地球的另一端:非洲。
在百般劝说没有结果后,杰瑞果断的辞掉了工作,准备去非洲找至夏。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动身的前一天,他接到了绑匪的电话,至夏被当地的恐怖组织绑架,赎金五百万,不然撕票。
西方人和东方人的观点完全不一样,杰瑞的事业虽然有声有色,但并不代表他会存上一大笔钱,于是当时有传言说,商业奇才莫尔斯染上毒品,借了高利贷一走了之。
其实当时至夏的处境并没有杰瑞想像的那么糟糕,那个时候她认识了阿利略,这个十六岁的莽撞少年。从他记事的那一天起,他每天经历的就是饥饿和对战争的恐惧,在父母和弟弟妹妹都死后,他加入了恐怖组织,以为从此以后不再挨饿,不会有人再欺负他。可是在那种弱肉强食的地方,他的经历更加可怕,他慢慢学会了保护自己,也懂得了持强凌弱。
直到遇到至夏,他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个皮肤白皙,温柔笑着的东方女孩。至夏当时正在画一幅画,他觉得画上的女人和小孩象极了自己死去的母亲和妹妹,于是以看住至夏的名义,他几乎天天都陪在至夏的身边。慢慢的,至夏教他一些简单的英文,发现他竟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孩子。
他们渐渐有了一些交流,至夏了解到这个所谓的恐怖组织不过是当地几个穷疯了饿怕了的年青人组织起来的乌合之众,只要看到外国人,他们就会想办法绑架,没有人赎的就被杀死了,当时这种组织数不胜数,当地政府也无能为力,只能对外界说他们是如何的穷凶极恶,以推卸自己的责任。
在阿利略的帮助下,杰瑞和当地警方成功的救下了至夏,至夏对警方一口咬定,阿利略也是被绑架挟迫的孩子,由于组织的另外成员全部被击毙,焦头乱额的警方也只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草草结案。
废尽周折,杰瑞终于给阿利略办好了去英国的鉴证,三人来到英国都有再世为人的感觉。至夏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画,把她在非洲的所见所感全部用一只画笔写了出来,经历了生死的考验,她开始觉得原来在生死的边缘,爱情变得那么的微不足道。杰端开始游走于红十字协会与各种慈善机构,呼吁他们关注非洲的难民。一个月后,至夏的画展举行,一个白人,一个黑人,还有一个美丽的东方女人,他们吸引了全世界人民的目光,各种慈善机构也开始进入非洲。
事情进行得很圆满,“可是,”至夏说到这里笑了起来:“等到杰端忙完这一切发现,他没了工作,欠了一屁股的债、房租到期了、家里已经断水断电。而且他还得养两个闲人,至夏的生活费爸爸是一年给的,而这一年的生活费,早就在非洲用完了。阿利略迷上了摄影,杰端用手上最后的一点钱给他买了一台二手的相机,买了几个面包,这就是他们的晚餐了。”
“你知道吗,其实那一段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杰端开始找工作,而我呢每天拿着我的画板,在人潮拥挤的地方,给人画像,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我的生意居然极好,很快我便交了房租,杰端也有了新工作,给阿利略找了学校,生活很快就步入了正轨。”
“我一直很奇怪,莫尔斯将莫言保护得太好了,根本就找不到你的任何照片,是怕恐怖组织的成员找到你吗?而且,他又怎么变成了杰端?”
至夏打开自己的手机,屏幕上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手中抱着一只大猫,笑得阳光灿烂。
“因为我有一只可爱的大猫叫汤姆,所以莫尔斯只能是杰端了。”至夏又点了一下手机,于是晋轩看到了她在英国的一点一滴。
两人一猫在餐桌上吃饭,至夏给汤姆画像,杰端给汤姆洗澡,两人一猫在草地上晒太阳,再后来慢慢多了一个阿利略,三个人,三种不同的肤色,却是三张幸福的笑脸,晋轩几乎是忌妒的,那样的至夏,是他从不曾见过的。
“阿利略呢,他后来是不是没有和你们在一起?”看到最后,已经很少有阿利略的照片,晋轩不由得问道。
“他后来做了一位战地记者,又回到了非洲,开始记录战火纷飞下人民水深火热的生活。他开始试着让人们知道,这世上最残忍的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只有这个世界不再有战争,人们才能真正开始幸福的生活。他后来受了几次伤,有一次差点就没命了,但是在非洲,他却几乎是神一样的存在,受到人民的爱戴,只是不知道,他怎么会来中国,而且事先都没有给我打招呼?”至夏有些困惑的说,月影不知何时已经西斜了,她把手放在唇上打了个哈欠。
“今天太晚了你先去睡吧,明天我会找到阿利略让他来见你。”晋轩带着至夏去了二楼她的房间,今天带给他的震憾也是够大的,他以为用婚姻给了至夏一人安定的港湾,却突然发现这个女人原来是一个传奇,这给了他一份强烈的不安全感。
“至夏,到底要怎样,你才能不走出我的世界,让我一生守护着你?”
这间别墅也不是特别的大,因为他知道至夏并不喜欢空荡荡的房子,当然二楼还是少不了有至夏的画室,而晋轩的书房就在画室的旁边。他走进书房,开始浏览网业,果然,莫言的消息上了头条,而鼎盛的股票开始回升。
可是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至夏身份的曝光,只会给他们今后的生活带来很多的麻烦,他和沈漫在美国的事情当然是别有用心的人在推波助澜,而整个事情的幕后黑手他居然还一无所知,但不管是谁,只要是有一丁点伤到至夏,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