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言第一次参加雇佣兵。因为常年在家游手好闲且闯祸无数,这次终于被父母赶出家,要求他去舅舅家帮着烧砖瓦。
而他被赶出家的罪名是:点燃邻居家稻草、放牛吃掉村里玉米秆,偷摘村里梨子和摸了王二丫的胸。别的罪名也就罢了,至于****,他宁死不认,那天他躺在深深的茅草丛里,嘴里叼着甘草正在幻想美好人生,忽然一个大白屁股蹲了下来,差点没把他吓死,后来才知道是王二丫如厕的时候没看到他,谁知后来就有了袭胸的罪名,弄的村里大姑娘小媳妇看到他就脸红跑开,活像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色狼一样。太冤枉了,然而他百口莫辩。
舅舅家是不想去了,先拿着盘缠到赌场去混了半天,输的只剩五两银子。他好歹在帝国陆军学校上过几年学,不愿意沦为走夫贩卒,于是参加了这个由小偷、流氓、逃犯和退伍军人组成的雇佣军团。
而这个奇葩的军团居然不给装备,不进行战前训练,就派他去出任务。
无奈之下他只得将仅有的银子买了一杆生锈的长矛充当武器,好在这次发布这次任务的主人管伙食,更好在团长告诉他完成任务之后能分掉二十两银子。
他问是什么任务,团长没理他,抬腿走了。
没多久雇佣兵们三三两两的在广场上列队站好。黑压压的估计有五六百人,杨言一看,有十几岁的小伙,也有四十岁的大叔,装备好的有盔甲佩刀和猎枪,然而大部分人只有布衣短刀和匕首,整个队伍破破烂烂的活像乞丐聚会。
有人看见他拿长矛,就嘲讽起来:“小伙你这是要去大门站岗吗?”
杨言这才发现众人大部分都是短刀或斧头,顿时羞红了脸。
这时有几个满脸刀疤的汉子拍着他肩膀说:“一看你就是新来的,趁早滚回家,省的老子给你收尸。”
他也不是第一次听老兵们这么说,只得苦笑。
还好有个年纪较大的汉子对众人道:“何苦欺负人家?你们也是从新手做起的。”又转身对他道:“以后如果打起仗来,你跟在老兵后面就是了,别自己乱跑。”
接下来就是行军,一路上老兵们说说笑笑,轻松的不像是去打仗,而是去旅游。
只有杨言和一众新兵脸色紧张,一路上半句话都没有,毕竟大家第一次准备要去杀人。
在露营地休整了一晚后,第二天部队在城外集结。吃过早饭后,只见街上一阵鸡飞狗跳,没过多久就有一队人骑着高头大马从城里冲出,马上的人全部都是金色鱼鳞甲,头戴高高的红樱头盔,铁面罩下只露出两个眼睛,腰上别着龙纹马刀。看起来威风凛凛。
杨言就听见有几个人讨论起来:“这不是皇帝的禁卫军吗,怎么在这里出现?”
“昨晚我打听清楚了,咱们这次的任务发布人就是当今的荟柠公主,说是要去她的封地松涛府剿匪。”一个瘦子说道。
“松涛那个地方我知道,匪首就是王麻子,别的土匪咱们或许能拼一拼,这王麻子手下四千多人,地方军队剿了几次,没讨到便宜,反而被打的落花流水,这王麻子很有一套的,这次咱们得放聪明点,看见形势不对就逃,银子什么的给再多有什么用,性命才要紧。”胖子摇头叹息道。
“没错,现在我们这公会那能和从前比,全是新兵蛋子,顶多维持治安,去剿匪是有点难度,松涛那地方根本不是我们该去的,但既然老大发话了,硬着头皮也要去,我估计北方战事吃紧,正规军和那些高级佣兵都被调走了,这公主找不到人,这才让我们上阵。”瘦子道。
“管他呢,有钱拿就行了,只是这荟柠公主真的和别的女子不一样,整日在家舞刀弄枪,还吵着要上前线当将军,听说她的侍女一个个都不是庸手,我从未见过如此要强的公主,不知将来的驸马吃的消不?呵呵。”
“一个女娃娃能打什么仗,又没实战经验,我们这趟不过陪她去玩玩而已,这皇帝也是惯的不像样,也不怕乱军中要了她的命。”
正说着,禁卫军已经来到营地里,众人连忙腾出一片空地。为首一个禁卫军在巡视一番后,露出鄙夷的笑容,随后宣布一条消息:“荟柠公主马上驾到,你们可以不跪拜,但不准朝马车里看,不准喧哗,不准靠近马车,禁止一切猥亵皇家的行为和言语,否则交予皇家法院处置。”
没过多久,果然见一辆黄罗盖车在许多带剑婢女和侍卫的簇拥下缓缓来到营地里。
登时一阵香风吹的众草莽心醉神迷,大家都盯着马车看,哪里还顾及侍卫方才说的规矩礼仪。马车来到广场中央后,有婢女从马车跳下,掀开帘子,正要去抬手去接里面的人,却未料接了个空,只见一个戎装少女持剑从车里跳出。
大家料到这便是公主了,只见她笑容如花,鹅蛋脸庞,睫毛大眼,穿镶白边鹅黄棉甲,像是在太阳中出生的一样,在一帮衣衫破烂的大汉群里显得意气风发。
她的出现登时引起一阵轰动,挤得人群中的杨言也站立不稳,他很是不耐烦,不明白这群蠢货为何对着公主流口水,流的再多有什么用?就算公主看上平民,为保持皇家血统纯正,也不可能嫁给平民。
荟柠招了招手,嘈杂的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她拔剑扛在肩上,笑容一收,沉声道:“废话少说,我知道你们这群人心里都怎么想的,心里更有许多疑问,我们女人怎么可能上得了战场?今天你们之中不服的大可以上来和我比试一番,赢了有重赏,输了也有赏。”
说完四顾左右,见这些人个个都在点头,露出期待的眼神,唯有一个少年靠着一杆丈高的长矛,闭着眼睛不停打瞌睡,在人群里显得十分特别,而此人就是杨言。
荟柠心中大怒,这趟出战她早料到被许多人所轻视,就连最疼她的父皇也是诸多阻拦,更不用说那帮兄弟姊妹和朝廷大臣,更是极具嘲讽挖苦之能势,如今一个小小的平民也敢明目张胆无视自己的还是首次见到,她玉指一挥,指着杨言命令道:“那个扛矛的,你过来,让本公主好好教训你。”
杨言睡的口水长流,浑然不觉,被周围人用力一推,这才惊醒,忽然发觉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瞬间不知所以。
“嘿,新来的,公主要和你过招呢,你还不打起精神去迎战呢。”不由分说,大家在哄笑声中把他推到广场上。
杨言看看日头刺眼,眯着眼睛看公主,只觉珠光宝气的更觉刺眼。未及答言,荟柠已欺身向前,挺剑来刺。
杨言吃了一惊,下意识转身便逃,公主原以为他会稍作抵抗,未料到对方如此反应,倒觉的又可气又好笑,一边挥剑一边追:“那里跑?在本公主讲话的时候敢打瞌睡?”
杨言一边跑一边道:“我这是养精蓄锐,昨晚有人打呼噜没睡好。”
“少废话,我不伤你性命,只要过几招就行。”公主发现自己追上他还真有点难度,这人跑起来脚板翻的飞快,且路线忽左忽右,时不时还来个急转弯,自己虽然有把握追上,但这样下去估计得好几个时辰,于是无奈地说道。
杨言听她如此说,心中才逐渐镇定下来,方才浑浑噩噩的以为对方发怒要宰了自己,现在看来是个误会,想通这个关节后,他猛地刹住脚步,转身面向公主,手中长矛也下意识地跟着转了过来,未料到公主在后面追的正紧,他这么一转,矛头正对着公主,等于杀了个回马枪。
而荟柠见对方呼吸凌乱,只凭着一身气力周旋,不像是那习武之人,因此放心追赶,未料到冰冷冷的矛头已经近在眼前,稳住身形和侧身躲都来不及了,只得将身子一仰,使了个鲤鱼打挺的身法,纵然她身法敏捷,也不过堪堪躲过,只听叮当一声,矛尖贴着一头青丝穿了过去,将她头上一支梨花钗划走。她本人也仓卒落地,连退数步,险些摔倒。
四周一片哗然,方才这一幕大家看的清楚,纷纷大骂杨言暗中偷袭,卑鄙无耻,侍卫们也连忙挥刀向杨言围了过来,公主连忙喝退左右,将剑插在地上赌气道:“很好!今天我不使兵器也要将你打的跪地求饶!”
这一下杨言苦笑不已,自己只是无心的,居然造成这种结果,本想也扔掉兵器,又怕再次激怒她,只得把长矛一横,看见上面还挂着梨花钗,想着自己正好缺钱,公主的宝物应该能换不少银子,登时见财起意,于是摘下放入怀中。
这一举动更是惹的周围嘘声不断,“无耻”“混账”“不要脸”的呼声震耳欲聋。
正吵闹间,公主已经贴身而来,一只粉拳打向他面庞。他拿着长矛当棍子,只管胡乱挥舞,谁知公主由拳变掌,一把握住长矛,只听啪嚓一声,将长矛折成两段,接着芊足又踢向他腹部,杨言下意识就去抓她玉足,一下竟让他给抓住了,登时撇下断矛使出浑身力气死死抱住。
公主在宫中学武请的都是帝国御用的一流师傅,一招一式都有出处,招法讲究灵动飘逸,和她对打的侍女也断不肯用下流招式对付她。
因此从未见过如此流氓打法,登时又惊又怒,一边用粉拳捶他,一边娇呼:“死流氓,快放开。”
这一下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有人挺自豪的说:“没错,这就是我们佣兵的打法。”
杨言死抱着公主腿不妨,公主重心不稳,娇躯如玉山倾倒压在他身上,登时大怒,打了他十几拳,一边打一边骂:“放不放?”杨言深知一放手难免迎接更厉害的招式,纵然被打的嘴角吐血,也赌气道:“不放。”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公主差点气哭,他却闻着公主身上的香味,感觉她浑身软绵绵的使人如堕云中,有飘飘欲仙的感觉,似乎身上疼痛也减少了许多,急得公主吩咐人去取剑。
“一剑劈死你,看你还抱着不放!”这一回轮到杨言着急,于是连忙放开她,转身就跑。
谁知公主并未取剑,一拳打在他后背上,顿觉后背如同被铁锤击中,打的他头晕目眩,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公主紧跟着上前踩着他道:“服不服?”
“不服!”
啪!啪!啪!一连踢了三脚,踢的杨言浑身散了架。
“服不服!”
“不服”接着又是啪啪啪“我看你能挺到什么时候!”公主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一局,得意的同时又气恼此人冥顽不灵。
四周人起哄叫起好来,一个劲鼓动公主打死他。
杨言觉得胆汁都快被踢出来了,一边暗骂公主臭****,一边怕她真把自己给踢死了。但他天生有股子倔强脾气,拼死也不愿意输给女人,更不愿意被女人干掉,此时已经被揍的浑身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逃是逃不掉了,拼死一个转身,又伸手去抱她的脚。
公主吃过亏,哪里容他得成,连忙抽身后退,谁知他动作更快,双手撑地,一个前扑,竟然张口咬住公主的小马靴。
这一口他使了大力,登时疼的公主眼泪都出来了,狠命甩了甩,居然又被他趁机抱住了腿,像个牛皮糖一样粘住了,怎么甩也甩不掉,局面似乎又回到刚才那一幕。所不同的是,这一回杨言是咬着她的右脚的小马靴不放,她怕再次失去重心,也没再用左脚去踢他,而是弯腰一拳又一拳朝他头上背上死命招呼。
这一幕惹的四周那些大汉哈哈大笑,只觉得这并非比武,而是滑稽表演。
正没个开交,忽然一个婢女匆匆走近公主,将一旁的杨言一脚踢开后,就拉着公主在一旁耳语一番,只见公主闻言收起怒容,匆匆将地上的剑拔起收入鞘中,向人群中的的佣兵团长招手,那团长一路小跑近前,请了个安,只听公主道:“让你部下收拾好行装,即刻启程。”
团长答应了一声,公主便回身走向马车,无奈玉足传来钻心的疼,却不好表现出来慢了军心,侍女来扶也被她一把推开,上了马车后已经疼的浑身香汗淋漓。
隔着帘子看见杨言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咬牙道:“传话下去,让张德孝好生医治他,待他伤好立刻到本公主车前听令。”说完便拉下帘子。
车内众侍女连忙服侍她躺下,替她脱下小马靴和绸袜,只见小巧的右足留下两道深深的牙齿印痕,渗出的鲜血将洁白的绸袜染的绯红。为首一个叫怀燕的侍女惊道:“我的妈呀,这小子是属狗的吧,怎么狠心下的了口,按我的意思,就该把他交给皇家法院判个侮辱贵族,蹲一辈子大牢!”
公主闭着眼沉声道:“这事你别管,等会收拾好以后你去叫薛凌把地图拿来,最迟这个月我们就要把封地的匪患剿除干净,你刚才也说了,议会已经考虑要遴选别人去北境当司令,我们还得靠这些佣兵向父皇和议会证明我带兵的能力。这次剿匪,我们没有得到议会的拨款,全是拿皇家的积蓄在养兵,最好一鼓作气,速战速决,这中间不能出任何漏子,许多人等着看咱们笑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