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寻找避难所

崇祯十一年（1638年），徽商汪然明为柳如是刊刻《戊寅草》，陈子龙为柳如是写序，同年写下《长相思》。当汪然明读到这首《金明池咏寒柳》时，不禁感慨从古至今也只有宋朝的陆游可与她相比了，陆游40年不忘惊鸿过影，陈子龙对这段感情又何曾忘记过呢？在一些文人的宣传下，柳如是的才气吸引了很多人的眼球，当然其中不乏心怀叵测之人。柳如是的众多追求者中有个叫谢三宾的人，初见面时，此人言辞中还颇具豪气，这正符合柳如是择友的标准。相识的时间长了，谢三宾就暴露出性格粗鄙的一面。他隔三差五捧诗献给柳如是，诗中还夹杂不少“柳”字。所作的诗流露的尽是奉承和讨好之意，柳如是渐渐觉得他肤浅无聊，于是对他日渐疏远。谢三宾财大气粗，是地方上有名的恶霸。有一次，他想以重金聘请柳如是出场。柳如是愈加厌恶这种人的行为，从此谢绝与谢三宾见面。恼怒的谢三宾耍起了无赖手段，竟在外到处散布流言诋毁柳如是，万般无奈的柳如是只能求助于汪然明。汪然明乃徽州巨商，身价不凡，有画舫若干，更有黄衫豪客的美名。他为人大方坦荡，与柳如是相交多年，常在她困惑和无助的时候帮她。可这次，虽然他对谢三宾的小人行径深恶痛绝，却无可奈何。汪然明沉思良久，突然想到了钱谦益。钱家是地方望族，钱谦益虽年少得志，可仕途却颇为坎坷，被崇祯重用后又受到排挤，感到官场险恶，便心灰意冷地回到常熟老家。汪然明为什么会想到钱谦益呢？原来，谢三宾是当年钱谦益典试浙江时所取的门生，论师生伦理，论财力声势，无疑都要敬重钱谦益三分。若钱谦益能容留柳如是，谢三宾再色胆包天也不敢轻举妄动了。这年冬天，柳如是头戴方巾，身着男装，洒脱地跪拜在“半野堂”前。钱谦益见此人爽朗俊秀，眉宇间英气不凡。再看那手中拜帖上的小字十分娟秀潇洒，还有那帖下的小诗，读后如饮春酒。再细看面前之人，的的确确是柳如是。原来，几年前，钱谦益在杭州游玩，无意间读到柳如是那首传诵一时的名句“桃花得气美人中”，立即击掌称赞。后来也作诗《姚叔祥过明发堂共论近代词人戏作绝句十六首》，其十六首：“草衣家住断桥东，好句清如湖上风。近日西冷夸柳隐，桃花得气美人中。”他径自用了柳如是的诗句，可见对柳如是的欣赏之情不言而喻。钱谦益没想到，这位风华绝代的才女竟女扮男装，翩若惊鸿地出现在自己的“半野堂”中。他欣喜万分，盛情款待。柳如是当场作诗一首，其中有句：“声名真似汉扶风，妙理玄规更不同。”柳如是将钱谦益比成东汉扶风茂陵人马融，让孤芳自赏的钱谦益眉开眼笑，觉得自己宝刀未老，魅力依旧。两人酒席中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此后几个月中，两人朝夕相处，谈论诗词，丝毫没有被传统观念束缚。柳如是再一次从文学唱和上找到了如意郎君，寻得了一份真挚的情感。她追求的是自我和幸福，哪怕引起惊世骇俗的争议。很快，钱谦益准备聘礼并举行了隆重的仪式，迎娶柳如是。一个是风华正茂的红尘女子，一个是两鬓斑白的诗坛文魁，两人相差36岁。这场“伤风败俗”的婚礼引起了家乡父老的愤怒。他们手中拿着瓦砾朝婚船上扔，并挥拳泄愤。而两位新人却泰然处之，对外面的声响不闻不问，一心一意地拜着天地，然后满载着一船的瓦砾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