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朔,作书与邵公子,又逵九、蔀畇、幼云各一函,闻斯美轮舶,明日东渡也。晚,既丈来,以鹏婚事尚未定约,属作书与树人(季垂兄嘉绩)询之。
二日,李观察至,询褰裳之故。详举委曲以对。亦谓合去就之义。观察寓次竹所。日晡往谒,并归前假番饼四十枚。观察以余姚中丞略馈赆之礼,虑余无归赀,不受偿,坚请乃内。晚陪过酒肆小饮。
三日晨,过仁济堂访兰阶。堂为钱塘施善昌少卿所建,唱义东南,振饥几半海内。兰阶与其事,尤以坚朴著称。比闻施君欲引为替人,余力阻之。盖恃无源之财,而图不已之功,其势既穷,乃出为他人作弩末,甚亡谓也。夕,兰阶约过酒肆,忽直汪兰陔,喜出不意。兰陔询归状,戏应之曰,我智不及卿百二十日耳。相与冁然。兰陔约明日枉过。
四日,午餐后,兰陔至。
五日晨,过天后宫访兰陔,并晤邵阳魏盘仲。复过宝顺里,访席村愚。村愚约饮番肆,殊非所愿,然不欲孤其意,勉餍胜羴,连酌巨觥解之。日晡,归,村愚旋至。
六日晨,作字十数幅,分应求者。兰阶来,检海塘志及所刻诗本赠之。是日,发江宁亲故书。
七日晨,过饴澍,知李观察当至,候之。饴澍留午饭。餔时与观察作别而归。观察以明且返苏门,余北装亦既束也。夕,既丈来,出树人书见视,议婚如约,惟请期之礼,未允明岁举行,须归与嫂氏商之,鹏嗣先兄后,余不能擅专也。是日,闻英夷巨舰没于澎湖,事在八月,正余泊舟沪尾之日。蹈险获漏,亦幸矣哉!
八日,作书寄铁梅钱塘。晤既丈,谋北行。既丈坚戒缓数日发,以俗云重阳暴,往往有譣,大海风涛,勿轻试险也。
九日晨,书楹帖数联。午,兰阶来。夕,既丈来。
十日,闻新济轮船十二日赴津。此船质坚而行驶,决附以北,不再濡滞矣。
十一日晨,偿笔札之责,至午始竟。夕,督奴子整行簏。
十二日,夕登轮船。喜晤高宇卿太守(英),闻铁煤至,舟泊内泾,急僦倭车访之,为车子所误,迷涂而返。
十三日,蚤食展轮,风涛不惊,海天一色,与宇卿道故极权。
十四日,仍无风,海行不可得之遭也。信姱练要不周于人而厚于天,殆苍苍者虑余之舍謇变修,而思有以坚其素欤!
十五日,微风。已过成山,别于外洋,殊无颠簸之患。夕至大沽,寄椗于外,积沙鲠阻,须盛潮舟始可入。
十六日,输载别艇,仍不可行,此险贤于十万师矣。日夕潮涨,展轮不数十里仍泊。
十七日晨,达紫竹林。闻有舟回德州,当附以行,归心彶彶,不欲到处辄止,与贾胡同讥笑。
十八日,夕,登舟宿。
十九日,行抵赵家园,泊,以风不利也。倚篷右顾,岸外田畴,仍沦浩淼,村闾环水,而妇子嘻嘻,了无凋瘵景象,疑其民本富矣。
二十日,夕泊青县。
二十一日,西北风甚厉,舟不敢前,日至桑野,始克解维。舟子欲张颿,禁之,晚泊沧州。
二十二日,风屰,舟缓,夕野泊,距泊头尚数里。
二十三日,风屰益甚,行四十余里,野泊。
二十四日,狂风飙怒吼,惊沙蔽天,舟至安陵,遣奴子策骑先归。日晡,风稍〈风委〉,益艌而前,抵桑园已漏三下矣。
二十五日,黎明,闻奴子巡岸觅船吅謼声,极起,知五兄遣车至,遂乘以行,蚤食抵家。是役也,往反阅一百二十余日,凡历水程一万五千余里,有诗一卷、日记四卷、台湾郡县沿革一卷、番语类译一卷,浪游所得,如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