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名杜弃的李久雨随着老夫人进入内室,王建德正气息奄奄的仰躺着微弱的呻吟,已经不能言语并且两日不能进食。病榻旁立着王家长子王洄和女儿王濛。王家仅有二公子王浚是老夫人嫡出,王洄和王濛皆为妾室所生。
王洄对于古泉教众人还算客气,颌首示意后便退到一旁不发一语,王濛则看起来对古泉教众人深恶痛绝,蛾眉倒蹙让都不让一下。看见李久雨正盯着自己的脸贪看,更觉得厌恶,甩了一个脸色转身走了。
李久雨深知人命危浅,什么灵丹妙药都是徒劳,更何况是古泉教所谓的圣水,只是从道观后院拉上来的普通井水,根本不可能有效果。可是分坛左护法曹岩粗看了一下老爷的情况之后,便胸有成竹的应承下来,言称只需做三次七人道场的祈福法事,病人便可痊愈。
听罢曹岩所言,李久雨心中默想:“曹岩此人如此厚颜无耻,倒是很合摸鱼门作风。待此处事了,要不要和门主周瑾商量一下把此人拉进摸鱼门。”老夫人则喜出望外,立刻叫人着手安排古泉教法事所需法器。
这次的祈福法事要做三轮,每轮要做三天。这样七人规模的法事,光是准备法筵和法器就耗费了一天的时间。法筵中间立金身神武大帝像,四周方畲旗帐自高而下排列七层,神案前列满了明角灯、香炉、花瓶、果盘及幢幡帐幔。
第二日法事正式开始,法筵前堂三人掌鼓摇铃,后堂三人司磬击钟。左护法曹岩居于正中,身着红缎的鹤氅道衣,左手龙角铃,右手桃木剑,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一旁的李久雨虽然身为古泉教新晋的灰衣金刚,却对法事相关一窍不通,只能在下面观望。好在李久雨是分坛内唯一一个会写文章的人,这次法事的咒偈便是李久雨所做。
一阵烟熏火燎之后,曹岩毕恭毕敬的从供桌上取下一叠黄纸,虔诚状的跪地朗声诵读咒偈:
“武德庚申太白出,
秦王夜半谋天变;
徘徊旧事意难平,
溯洄往时恩已断;
悭吝克难同袍情,
殇害提携手足念;
同室操戈图画穷,
兄弟阋墙刀兵现;
曹魏解和七步诗,
李唐相残一支箭;
腥风侵染玄武门,
血雨笼没临湖殿;
曾有舜帝封侯事,
再无唐皇合欢宴;
但愿伯仲少争执,
莫辜泣泪声声劝。”
诵罢,曹岩将手中一叠写满咒语的符纸散扔坛下,众人捡起细看,咒偈写的是昔日秦王李世民在玄武门临湖殿射杀太子李建成和兄弟李元吉的故事。这时一个围着围帛的清瘦道士捡起一张咒偈递给老夫人,细心的用手指边指边念给老夫人听。
折腾了半日之后,法事终于告一段落。老夫人似是十分虚弱疲惫,那个围着围帛的的道士便扶着老夫人去后堂休息。一连两天的法事老夫人都没有再次出现,而是去内室照顾病重的老爷。
第五日第二轮法事还未开始,围帛道士便扶着老夫人邀着曹岩去看望老爷病情。半刻之后,只见那道士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喊道:“出事了,杀人了。”说完便瘫倒在地。
众人赶到内室,内室情形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老爷王建德已经气息全无,硬挺挺的死了。大公子王洄倒在病榻旁的一片血泊中,李久雨正持着曹岩那把做法用的桃木剑,剑身还在向下淌血,曹岩则面色发青牙关打颤,老夫人却是几人中看起来最平静的一个。
府里的账房先生最先反应过来,推开人群就要往外走:“我去报官,古泉教的人把大少爷杀了。”
老夫人突然发声,拦住了账房先生:“不用了,孽子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