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九手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无意中得到的黑铁,竟然是世间罕见的玄铁,而此铁也正是淬炼当中最为危险之物,因玄铁太硬,但凡长器必定会脆断,经不起锤打,或许是常九手的运气,玄铁不但没有报废,还铸出了一把震惊江湖的地寒刀,也正是因为铁匠的身份的平凡,这把刀才未引起群雄争夺,要知道在这个乱世时代,在偏避的播州,一把铜制刀剑也会被视为珍贵的兵器。
此时的播州府,正在紧密锣鼓,为宣慰司宣慰使路三平之母八十大寿做准备,只见雄伟的路府,里里外外挂满写有寿字的红灯笼,下人们面露悦色,步伐轻盈,生怕惊到树枝上的鸟儿。
路府与宣慰司一街之隔,有八十六间房,均为红木建造,进门一对雄狮,背对一幢两层木楼,门窗精雕细琢,龙飞凤舞,正门上方悬一牌匾,上书“与民同庆”,门两边是一副名家于石的对联:云台不与四七将,庙食何传千万年。
正厅左右边是一排厢房,前后十六间,木柱青瓦,房前一条走廊,柱有雕花,顶有书画,走廊两边种植着各种名贵植物与花草,厢房后面,又是几幢独立的二层楼房,雕龙刻凤,与正楼对着的是一座佛堂,供奉着一尊金身菩萨。
路三平是个官场不顺的人,祖籍ZJ原本是宋朝高官,宋朝覆灭,元朝也没有把汉官赶尽杀绝,特别是边远城池,采取了汉官及土官管理,配合军队,以达到统一天下的目的。边陲地区不比帝都,那么锦衣玉食,也比不上ZJ的风土人情,路三平原本可以通过朝中大臣谋一闲职,但帝都暗藏杀机,弄不好就丢了命,到播州尽管内外受扰乱,却也还过得安宁。
到播州第二年,路三平便大兴土木,弄得播州民不聊生,他把路府建得比宣慰府还宏伟,甚至在路府设立了军机屋,又从外地招募了一批江湖人士组成了护卫队,一副恶霸播州的势头。
自世祖至元至文宗天历的七十年间,国家赋税不断增加,如盐课增加二十倍,茶课增加二百四十倍,商税亦增加近十倍。路三平到播州后,把朝廷的税赋又翻了一翻,民众更是苦不堪言。
路三平把播州弄得像铜墙铁皮,城外五里有副使吉达驻兵三千,城内有一千守卫,又招募了三百护卫,却还是忧心重重。
大堂内,路大管家正拿着账本向路三平禀报大寿的开销数目。
“大人,香堂布置花了五百两,菩萨重塑金身花了一百两,戏台和戏班一百两,从临安运来的绸缎花了一千两,湖广运来的新鲜水果及海鲜花了一千两,置办细软一千两,购买鱼肉三百两……”
为给路老太太准备八十大寿,一共花了八千两白银。
路三平一边听着,一边抚摸着一撮胡子,一双鹰眼盯着厅外的戏台,说:“老家的戏班还没到吗?”
路大管家笑着说:“到了到了,昨午时到的,正在东厢房息着呢。”
路三平点了点头,十分满意的说:“三叔,你安排得不错,到账房拿一百两银子,给自己添身衣服吧。”
路大管家腰弯曲了下去,头差点碰到膝盖,连忙推辞说:“不不不,这些都是咱们这些下人应该做的,怎么能要大人的赏赐。”
路三平急忙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扶起路大管家,佯装关怀的说:“三叔,整个府上你最忙,母亲特意叮嘱,别让你累着,你都这把年纪了,也该享享天伦之乐了,要不这次过完寿,你陪母亲回去走走?”
路大管家脸色顿变,却又假作喜悦,用袖子拭拭额头,咳嗽了两声,说:“甚好,甚好。”
管家退后,进来二人,一人书生模样,一身官服,四十岁左右,眉头间有些傲气,手里拿着厚厚的册子,。另一人一脸横肉,一身胄甲,一双铜铃眼,不怒自威,腰间挂着一柄宝剑,剑柄上套着一条锦绳,绳上拴着一块雕龙玉佩。
来者正是播州宣慰同知宋真和副使吉达,二人一来是提前向路老夫人贺寿,二来禀报军情要务,这一个月来,路三平忙碌于路老夫人的大寿,无暇于政务军务,便由宋真打理政务吉达负责军情。
“二位贤弟,近来如何?”
上了茶,路三平笑着询问。
宋真递上手里的册子,面色沉重的说:“大人,城内倒没什么事,城外传闻土官宋隆济拉拢各地土官密谋造反,各土著纷纷响应,已派出特使前往雍真葛蛮,如不及早制止,恐生大事。”
路三平眉头一紧,右拳狠狠砸在册子上,懊恼的说:“这帮不识抬举的东西,就凭几个蛮人,就能造反,不过也不能小瞧这帮人,听说那宋隆济倒还有点本事,吉达兄弟,赶紧传令下去,各地百户长即刻加紧巡逻,有可疑人员马上抓起来,各地的要道要设关卡,对成群结队的土著人要仔细盘问,万不可使之集合,形成军队之势。”
吉达站立行礼,说:“遵命。”
看着吉达走出厅门,路三平喝了口茶,说:“贤弟,你虽不是土著人,但你在此地出生,对于宋隆济一事,你怎么看?”
宋真叹了口气,说:“大人,土著与官府矛盾多年,即使这宋隆济不闹事,这此刁蛮之流也会不断的找麻烦,这些人野性难改,根本不可能接受元朝的统治,更接受不了蒙古人的统治,我虽是播州人,却也听不懂他们的语言,这些部落就如一个国家,有先生,有军队,有银子。”
路三平说:“照你这么说,那宋隆济真要闹事,我们如何是好?”
宋真说:“唯有安抚才是大计,大人可上书朝廷,一是加派军队,进一步深入各族,表面配合各族农业,设立百户长十户长,使之汉化,对各族长恩威并施,趁之不防夺取实权,三五年内必稳定这边陲之地,成为一方霸主。”
路三平说:“依贤弟之见,又如何安抚?”
宋真站了起来,在大厅内徘徊,突然在窗前停住,看着院子里的一株桂花树,说:“在下以为……”
播州城内,却不如宋真所言,表面太平,暗地里却隐藏杀机,街头多了一些土著人,卖鱼买鸡,似乎在传递着一种神秘的信号。
城东新月客栈内,最里面的桌子,坐着一位白须老者,一身麻衣,拿着一把纸伞,眼神犀利,似乎要看透每一个人的内心。
“客官,你是要住店还是打尖?”
“先来一斤牛肉两斤米酒,现安排一间上房。”
“好嘞——”
店小二飞奔而去,不大一会就端上一盘牛肉一壶酒。
白须老者吃饱喝足,在店小二的带领下上了楼,住进了东一号,白须老者吩咐店小二:“一会有我的几位亲戚前来,右边袖子都有一个三角口,你带上来便是。”
黄昏时刻,新月客栈来了四位老者,各穿红绿黑白衣服,戴着方形布帽,每个人的右袖像被剪刀剪了个三角口。店小二见状,急忙把四人带上东一号,又按照白须老者的叮嘱,送上酒肉。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东一号房内,白须老者坐在桌边,其他四人站立边上,甚是尊敬。
“弟子们都散出去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这事会不会与官府有关,那个吉达狗官,对咱们这书垂涎已久,莫不是他暗中派人偷走了?”
“江湖中知晓这书的人也多,要是被黑道所偷,不知又要殃及多少无辜人命。”
“……”
四人各执一词,声音虽小,却是字字有力,窗户上的纸也随着四人的声音颤抖着。
白须老者一挥手,四人立即静了下来。
“我查过了,此事与官府无关,路三平正忙着给他八十老母过寿,吉达好武却功夫平平,想要从药谷拿走书没那么容易,江湖中人更不可能,即使能找到药谷,也解不了我的毒,只有一种人,可以拿走书。”
“内鬼!”
四人异口同声。
白须老者点了点头,说:“你等回到药谷,假作无事,通知一代二代弟子前来播州,告知筹谋大事,让大家散住于各家客栈,你等回来后,前来升仙楼丙坊“兰心小苑”找兰花姑娘。”
四人行了礼,出了房,下了楼梯,脚步如鸡毛落地,出了客栈,四人分头散去。
店小二送到门口,抬头看了看,觉得眼前一晃,一团黑影,像箭一般射向了天空。
播州的夜空,似乎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薄雾,往常热闹的堵坊酒楼,一下安静了,就连烟花巷的姑娘们,也早早的关了门窗,似乎夜里有豺狼虎豹,百姓们早早熄了灯,生怕孩子们的的哭闹惹上是非。
自从元军进入播州以来,老百姓似乎没有过上一天的安稳日子。
夜,往往是女人们最害怕的,播州这两年内,夜里不知道失踪了多少年轻的女子和貌美的妇人。
更令百姓可怕的是,路三平上任后,实施了百户制,以一百户为管辖范围,任命一名军士为百户长,以维护治安为由,百户长下面招募了十名护城卫,多为地痞流氓之流,得了权势之后,名正言顺的祸害百姓。
升仙楼歌舞升平,似乎是另一个播州。
在播州有句江湖话:“能和梅二娘做朋友,宁愿断只手。”
梅二娘何许人?
播州城里无人知晓,只知道有宣慰府的时候,便有了梅二娘,这个相貌绝美的女子,修了升仙楼,带着一帮外地的下人,神秘的做着生意,却是童叟无欺。
升仙楼有三层,两幢木楼相连,前楼为酒楼客栈,后楼为艺坊,但凡能在后楼住几天的人,必定是官富之人。前楼任何人都可进,但后楼有所规矩,一层为闻音楼,交纳五十两银子,客人可坐于大厅两个时辰,隔着帘子听乐曲或是歌曲;二层为观音楼,交纳一百两银子,大厅观舞听乐一天,小间须交纳两百两银子,可点名歌女或舞女单独表演;三层为品音楼,交纳五百两银子,可随意进入小间一天,沐浴饮食,琴棋书画,任意挑选姑娘。
宁愿断手或舍命要结交梅二娘的人,大部分是想到升仙楼快活,小部分是想与她做朋友,梅二娘在官府与绿林之间,就像条泥鳅般任意游走,既是宣慰府的坐上宾,又是江湖中的好好先生。
一个集财富与势力的人,总是令人尊敬的,何况像梅二娘这种一笑倾城的女人。
甚至有人愿意为她的一笑去死。
传闻梅二娘是京城的花魁,与一将军相好,将军原本要娶她为妾,夫人却容她不下,暗地里安排了杀手想除掉她,梅二娘随梅婆婆逃出京在,为躲避追杀就到了边远的播州。也有人认为梅二娘是路三平的情人,不然怎么能在播州有一番天地,品音楼的细雨飞雪便是路三平的小憩之地。
传闻,往往是江湖中的一些流言。
此刻,路三平正躺在“细雨飞雪”的金雕椅上,品着西域的葡萄酒,听万雪儿弹奏《海青拿天鹅》,时下播州的情形,加之官场的失意,让路三平有此疲倦,但他观赏万雪儿的神色,却是忧愁中带着喜悦。而那怀中琵琶声,正如《滦京杂咏》中云:“为爱琵琶调有情,月高未放酒杯停;新腔翻得凉州曲,弹出天鹅避海青。”
路三平懂得音律,更懂女人,他从万雪儿的手指、神态、和那听似跳跃的琵琶声,断定她内心有一缕忧伤,要不然一曲下来,她那一眨眼,怎么会有忧怨。
“雪儿,你今天怎么了,有心事?”
“路大人,雪儿今天弹得不好吗?”
“弹得好,我最喜欢听这首曲子了,京城的那些人,都没你弹得好,只是——”
“只是什么?”
“我从你眼神里,看出了一丝忧郁。”
“唉,没想到雪儿的一个眼色,都逃不过路大人的眼睛,雪儿近日思乡心切,有所忧虑,这才没有专注弹曲,还望大人不怪雪儿,要不雪儿再给你弹一曲吧?”
“不怪不怪,怪谁都不能怪你,算了算了,陪我喝两杯就好。”
升仙楼的姑娘,分为几种,一为伙计,端酒上茶;一为客娘,后楼的陪酒姑娘;三为艺娘,卖艺不卖身,偶尔会陪客人喝几杯酒;四为粉娘,陪吃陪睡。
万雪儿虽不是升仙楼花魁,却也是百中挑一的艺娘,“细雨飞雪”也是品音楼三甲之一,另二甲为“天人绝唱”夏天天与“醉生梦死”葛晓梦。三甲之后有六乙,分别是“贵人笑”于笑笑,“妃子笑”钱妃,“霸王笑”王小雨,“将军笑”卢晓晓,“夫人笑”杜可儿,“秀才笑”许才人。六乙后有十二丙,十二丙后有二十四丁,二十四丁后有四十八戊,每坊一坊主,个个貌美如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掌柜梅二娘的两名贴身丫环玉喜和欢喜,也都美若天仙,身杯艺技。
要说这路三平偏偏看上了万雪儿,这也有一段趣事。
路三平上任不久,听闻升仙楼美女如云,淫性大发,带着兵丁欲往生事,到了升仙楼后,发现另有一番天地,生意规矩,重要的是伙计及姑娘大多是练家子,路三平本想给升梅二娘一个下马威,好让她以后顺从,也方便捞些银子,不料第一次连梅二娘的影子都未见着,却被万雪儿迷得神魂颠倒。
“雪儿,过几天就是我母亲八十大寿,能否请你到府上弹上一曲?”
“这个,雪儿要向婆婆请示。”
万雪儿虽是三甲之一,却无权决定自己的行踪,升仙楼的规矩如铁,任何姑娘要外出,都得先经过梅婆婆,重要的事情还得由梅婆婆上报给梅二娘,需梅二娘点头同意才行。
不大一会,万雪儿归来,告知路三平,梅姐已准备老夫人寿礼,寿辰当天会派人送过去,邀约之事,梅姐也答应了。
想这路三平何许人,虽色迷心窍,却也不敢在升仙楼为所欲为,可见这地方神秘而极具威严。
十月二十,阴,黄历上说:日值红纱大事勿用,乙不栽植丑不冠带,北方危月燕,凶。
路府张灯结彩,正是路老夫人八十大寿。
常家父子早早来到路府,在下人的带领下,见到了二管家,交上了一对金镯子。
二管家拿着金镯子掂量几下,十分满意,给了十两银子,让下人把常家父子带到偏房,参加老夫人的寿宴,如老夫人喜欢这对金镯子,可能还会打赏。
常家父子哪见过这般阵仗,巴不得早早离去,但二管家吩咐了下来,下人把二人带至偏房,叮嘱不能走动,只好等待安排。没过多久,又来了一帮男女,外地口音,少言寡语,梳妆打扮。
黄昏时分,路府席开五十桌,播州城内的大小官员和有名望的人前来贺寿,金银财宝绫罗绸缎堆积如山,两个戏班上了舞台,一会地戏,一会南曲戏文,纵横交错,欢声连连。
常家父子也被作为宾客,老夫人入席后,路三平呈上金镯子,并指点常家父子,老夫人端详一番,十分满意,便挥手让常家父子上前,打赏了十两银子。
席散后,贵重宾客进了正堂或是偏厅,一帮宾客和军士仍坐在戏台前看戏。
下人把常家父子带到偏房安置下来,吩咐夜里不要随便走动,以免惊扰了宾客。
酒足饭饱,常九手上床便睡,常顺却坐立于门槛上,听院子里军士们的吆喝声。
一道黑影,从房顶上飘了下来,朝佛堂方向飘去。
常顺大吃一惊,他清楚的看见那道黑影,那分明是一个人,一个人居然能够在天上飞。他既害怕又好奇,便悄悄地朝着佛堂方向走去,走到窗前,只见佛堂里面躺着几个人,一个是路老夫人,一个是元兵,两个是路老夫人的丫环,四人面朝下,身上冒出一阵青烟。
看到如此场景,常顺仗着胆量正欲走进佛堂看过究竟,突背后发凉,急忙扭头,差点碰到一个人的鼻子。
这根本不算是个人,只能算是一张脸,只有一个鼻子的脸,白得像一张纸。
常顺全身发软,就要瘫下去,却被这人一把扶住,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冒了出来。
“小子,赶紧走开,莫惹上麻烦。”
常顺撒腿就跑,跑回屋,把父亲叫醒,已是口齿不清:“爹……爹……赶紧走……有……有……人……有鬼……”
常九手揉抒眼睛,拍了常顺一巴掌,说:“大半夜的说什么胡话。”
常顺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自己的脸,结巴的说:“我……我在佛堂……见……见鬼了……”
常九手穿衣起床,走到窗前一看,外面一切如常,说:“你这小子,哪有什么鬼,你是喝多了说胡话吧。”
常顺走到窗前,只见外面的军士们还在喝酒,戏台上仍在弹唱,这才冷静下来,但脑袋里的那张脸和路老夫人躺在地上的情形挥之不去,便向父亲讲解了在佛堂外的经过。
“你真看到路老夫人冒烟了?”
“这还有假,里面有四个人,一个当兵的,两个丫环,还有一个就是老夫人,给咱们银子那个路老夫人,他们都趴在地上,身上冒着青烟。”
“你看见那个人下手了吗?”
“没有,那个人,不,那个鬼还叫我赶紧走。”
“那就好,你要是看见别人下手了,就坏事了,要被杀人灭口,还好没看见,你遇上的是个好鬼。”
常家父子一宿没睡,却也未见外面任何风吹草动,天一亮,二人便收拾着准备离开,打开门,便遇上了路府下人。
“二位起这么早。”
“小哥,咱们正准备向二管家道别,家里的事多,要早些回去。”
“好好好,看你们父子也没睡好觉,赶紧回去吧,二管家昨晚就出去办事了,人不在,不过老夫人交待了,下次还让你们打东西。”
下人带着常家父子出了偏房,路过厢房时,常顺忍不住朝佛堂看去,只见佛堂大门紧闭,周围站了几个元军,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也了路府,常家父子急忙出了城。
“你小子,昨晚喝多了,害我一宿没睡,哪有什么鬼。”
“我没喝多,真见鬼了。”
“我看你就是鬼,还咒路老夫人死,你不要命了,幸好是对我说,要是被别人听见,可得要杀头。”
“爹,你咋不相信我?”
“我信你,我信你个鬼。”
“……”
只道是:
苛政暴税几百里,百姓无炊夜无眠;
偏门弑恶无踪影,仇深似海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