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看着眼前的水榭,仿佛蝗虫过境,全是被扫荡后的狼籍。
“这就是你的寿宴?难不成就我们这几个宾客?”
他张大了眼睛,一脸稀罕。
鄱阳翻白眼道:“当然不是!你来晚了,就剩这些残羹冷炙,爱吃不吃。”她又扫了眼李治双手和身前身后,撇嘴道,“什么也没带,又是一个吃白食的?”
李治忙摆手道:“我送你的是架珍珠屏风,早让人送你宫里去的。亲爱的鄱阳妹妹生辰,怎敢空手而来!”
鄱阳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李宽用下巴点了点外头锦绣繁华的花盘,对苏婠说道:“想必这就是你送的寿礼罢?”
苏婠点头。
李治诧异道:“这得费多少心思?!”
“她是我的好姐妹,送的自然是真心诚意,哪像你们这些高贵的皇子公主,就知道用钱砸!”鄱阳揽住苏婠的肩膀,没好气地说。
李治摸了摸后脑勺,懵懂道:“好端端的,又谁惹你了?”
鄱阳哼了一声,将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听得李治尴尬不已。
“兰陵是小孩子脾气,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鄱阳怒道:“比我还大一岁,也叫小孩子?!”
李治讪讪地搓了搓手。
李宽脸色不大好看,握住苏婠的手,修长的手指在她手背上捏了捏。苏婠翘了翘嘴巴,略略有些委屈。
“嘿!我说你们两个,过分了啊,竟敢当着我的面眉来眼去?!”
鄱阳一把将两人牵着的手给拍开。
苏婠干脆走近一步,直接抱住了李宽的胳膊,示威地冲她扬起了下巴。
鄱阳眼睛一瞪,跑上去作势欲抱李宽的另一条胳膊,李宽却泥鳅一般滑了开去。
他高声道:“来人,快将这里收拾干净,重新整顿酒席上来。”
李治也忙不迭附和道:“就是就是,哪有人寿宴,叫人吃剩菜的道理。”他给了李宽一个十分理解的眼神,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宫女太监们立刻将场面收拾干净,果然重新做了酒席上来。四人围坐一桌,觥筹交错,倒也不凄凉。
李宽和李治也是鄱阳请来的宾客,两人本该早就到的,因今日恰巧皇帝盘问各皇子课业,李治耽误了一点时间,李宽等着他一起来。鄱阳在宫里的朋友本就不多,男性的更少,也就他们两个。李治送的是一架珍珠屏风,已经搬去鄱阳宫里,李宽送的一对上品玉佩,也一起送了过去。
席间,李治谈吐温和有礼,又有些小幽默,虽然身为皇子,却没有一丝的盛气凌人,跟他那妹妹兰陵公主完全不一样。
苏婠看的暗暗点头,心想还真符合她认知中唐高宗的样子。既然知道他将来会做皇帝,见好朋友鄱阳和心上人李宽抖跟他交好,她也十分高兴,这顿饭吃得便很是尽兴。
散席后,鄱阳本欲同李宽一道走,但李宽说跟李治另有活动,四人便分三路,各自回住处。
哪知苏婠走到一半,李宽便从小路插了过来,与她汇合。
“哦!原来你骗鄱阳的。”
苏婠笑眯眯地挽住了他的胳膊,他这一番小动作,让她心里甜丝丝的。女人,就容易被细节感动。
李宽抿着嘴清了清嗓子,目不斜视。耳根却悄悄飞起一丝红晕,颜色很浅,没人察觉到。
“咳咳!”
秋衡在他们身后假意咳了两声,苏婠知道她是在提醒自己,只得怏怏地放开了李宽的胳膊。
“今天,你又受欺负了。”
李宽目视前方,淡淡说道。苏婠歪着脑袋看他。
“你是说兰陵公主和武九贞?”
李宽点头:“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身份地位的差距注定人人不平等。”
苏婠虽然常被他称作小白痴,内心却跟大多数女人一样有着独特的纤细敏感。李宽是个很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如果没有其他用意,很少问起她私交方面的事情。既然他问了,便由不得她多想一道。
心思电转,她摆手,一脸无谓道:“几个自以为是的女人罢了,我没放在心上。”
李宽侧脸看她一眼,没说什么。昨天的太子事件已经让他选定了生活目标,今天的寿宴事件不过更加坚定他的选择而已。
轻轻一声叹息,引得他侧目。
“怎么了?”
苏婠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有点迷惘。”
“迷惘什么?”
“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以前看小说,穿越的人总是利用超前于这个时代的知识技术,活的轰轰烈烈,穷则独善其身,创建商业帝国;达则兼济天下,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她侧头看着他,“你这样优秀,一定也有自己的理想,即使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我也坚信你一定能做出一番大事业。你是注定要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
李宽微微眯着眼睛注视她,目光幽暗深远。
苏婠却别开头:“而我,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人生没有目标,浑浑噩噩几十年,难道就要这么糊涂地活着么?”她遥望前方,目光没有焦距。
李宽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将她也揽过来,两人面对面,身体以极亲密的距离,几乎相贴。
秋衡微微蹙眉,又想咳嗽,初月却抢先一步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悄声道:“做奴婢的,就要懂得察言观色。”然后,用力地将她拉到一边,两人站的远远的,还背对李宽和苏婠两人。
被男人独特的气息包围的苏婠,心跳微微有点快。
李宽看着她的眼睛,轻轻道:“你没有目标,我给你。”
苏婠眨巴着两只眼睛,眼神因单纯而清澈。
“你是小白痴,总是傻乎乎的。”
男人的第一句话就破坏了刚刚旖旎起来的气氛,紧接着话锋一转。
“但有时候你却比所有人都要聪明。你猜得到我要做大事,相信我能站到金字塔顶尖。如果是从前,我从来不告诉你外头的争权夺利,怕的是这些芜杂俗事污染了你的单纯。但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反而让你失去了判断力,以至于被高韵玩弄于鼓掌之间。”
苏婠忍不住呲牙,这男人,能不挑她的疮疤么。
“所以,我改变了想法,你不是笼中鸟,你是活生生有思想的人。我要做大事,我一定会告诉你。从今天起,不许你再做懒惰的米虫。”
语气坚定,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宠溺。
苏婠抿着嘴,心头如化了蜜一般的甜。
“那你要我做什么?”
李宽微微一笑,脸上犹如被春风拂过,瞬间繁花开遍。
“要你做我的贤内助。”
他伸出修长的食指,在她小巧的鼻梁上一刮。
苏婠嘿嘿一笑,抱住他结实的腰杆,扬着小脸道:“乐意之至。”
两人轻轻抱着彼此,沐浴阳光,相对而笑。
(第一卷完。本来想起个卷名,但是想不到合适的,只好作罢,不知道亲们有没有合适的,陶苏从谏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