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有些蒙蒙的泛起亮光,玄烨早已习惯了每日五更边起,他起身的时候虽然小心但还是惊动了一旁的汐玦,惠嫔也挣扎着要起身服侍皇上,玄烨笑了笑,把她按在床上:“你接着睡吧,朕已经习惯了,倒是你昨夜辛苦了。”
一席话说得惠嫔脸都红了,只是低着头在那绞着衣服,虽说她也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可是难得皇上再来亲近,重承皇上的雨露,昨夜又是一晌的贪欢,倒是果然有些累着了。
玄烨起身自有宫女们为他来更衣,她却也不便就这样横躺着,于是也披了一件衣服下床,就在后头这样静静的看着玄烨的背景,只听他不咸不淡地说道:“为你绣花的那个姑娘,朕昨夜里已经见到了。”
汐玦原先还是欢快地听着,突然听到“绣花”两字,心里砰的一跳,她自知嘴拙,不像宜嫔那样的伶牙俐齿,知道皇上最恨别人骗他,于是也不敢辩解惴惴地跪倒在地。
玄烨没有回头,只是语气平淡地说道:“起来吧,朕不过是说一句罢了,要是真的要怪罪你就不用等到今天了。只是想让你以后注意一下就是了。”
玄烨已经穿好了衣服,他转过身,对着惠嫔道:“你是大阿哥的额娘,又是六嫔之首,做出这样的事自己要有些分寸,往大了说朕可以治你个欺君之罪,但朕不愿这样做,不愿为了这样的小事伤了自家人的和气,你明不明白?”
惠嫔哭道:“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求皇上看在胤褆的份上饶过臣妾这一回吧!”
玄烨柔声道:“你看看你,又来了吧,不要哭了,朕不是说了,这件事朕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惠嫔擦了擦眼泪,哽咽道:“臣妾知道该怎么做了。”
玄烨点了点头,随口又道:“你知道就行了,哦,还有,那个宫女很灵巧,这件事她也没有回过朕什么,还是很替你回护着的。朕知道你不是心狠的人,约莫提一句,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做的吧?”
惠嫔痛苦地点了点头,切不敢让玄烨看出来:“臣妾今夜就把她送到乾清宫去。”
玄烨笑了,笑得甚是古怪,她盯着惠嫔看了几眼,方才道:“汐玦啊,在你眼里朕就是那么一个好色的人么?”他笑得苦涩,“摸样略整齐点的,朕就要收了人家是不是啊?”
突然,他把宫女捧上来给他漱口的青花磁碗重重的扔到地上,“砰”摔得粉碎,两边的侍女统统都吓得跪倒。
玄烨这几日心中的怒火瞬间变得怒不可遏:“难怪人人见了朕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难怪他们汉人的皇帝都叫自己寡人啊!朕真是孤家寡人啊,原来都是你们这些人给挑唆的!”他却说越气,顺手把手边盛了水的脸盆也掀翻在地。
咣当一声,响得刺耳。
惠嫔的脸此时依稀和明珠那副嘴脸重叠起来,他憋不住怒火吼道:“朕今天算是看清楚了,原来在你们心中朕就是一个暴君,什么千古一帝,什么文成武德,英明神武,千秋万载,都是拿来哄哄朕的!表面一套,背后又是一套!”
皇上在永寿宫里对着惠嫔发脾气也没有人敢劝,众人只能黑压压的跪倒了一片,噤若寒蝉。汐玦也不敢回嘴,又不敢在皇上面前露出不满的表情,眼泪憋在眼眶里直打转,心里的委屈却不能有半分流露出来。
他越说越怒,看也不看依旧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的惠嫔起身就走,留下汐玦一个人跪在冰冷的地上,打翻的水洒了一地,流过来沾湿了膝盖上千金的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湿漉漉的黏在腿上,在秋日的清晨凉到骨子里,但此刻再冷也冷不过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