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才十岁出头的孙女,安老头怎么也狠不下心来责骂,而安兰说得一番话,更是让他眉头深深地皱起来了。
“我知道你前几年受了委屈,才和爷爷奶奶生分起来了。”安老头叹了一口气,说:“你娘虽然脾气大,总是打你来撒气,但是她总归是你亲娘,我们一家的生计也是她一个女人在扛着,我和你奶奶能说什么呢?”
安兰并不知道这些往事,听安老头说了,默默地为这句身体原来的主人叫了一声惨。
“你娘走了以后,你也为家里做了许多事情,这段日子更是越发的能干了。”安老头说道这里话锋一转:“不过,你要知道我们安家从前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只是这些年破落了,但是祖宗家训要记得,我安家的子女,是不会给人做丫环,做侧室的!”
虽然只是别人的故事,但是听在耳里却也是一番滋味,安老头说道激动处,用力的咳嗽起来。
“爷爷你别急。”安兰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水,将在路上想好的话说给安老头听:“我真的是在查府做先生,教小少爷弹琴,那小少爷年纪还小的很,你别听云钏胡说。”
“你会不会弹琴爷爷还不知道吗?”安老头以为她在撒谎,已经开始吹胡子瞪眼了。
如何解释?无法解释。安兰将水递到安老头手里,静静的说:“爷爷,我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我得应先生几日指导,琴艺突飞猛进,昨日在查大少爷生辰宴上奏了一曲,是得了众人的肯定的,只是还没传到咱们村子上来罢了。”
“果真如此?”听安兰说得肯定,安老头有些相信了,却无法将眼前这个面黄枯瘦的孙女和弄琴这般高雅的事联系在一起。但是毕竟在心里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看着长大的孙女会是为了富贵而去巴结查府,糊涂到和查府的丫环争少爷的宠的人。
“那王家那个瘸腿的闺女是怎么回事?”安老头又问道。
安兰硬着头皮将事情如实的说给安老头听了,道:“这事是我错了,未曾想过大户人家的规矩那么大,生生的要把人给打死了。”
出乎安兰意料的是,安老头闷声闷气的说:“这世道,本就是如此,也是她种下的因,才得了这个果。罢了,她既然离了查府,不再做人奴婢,倒不失为一件好事。只是婆家委屈了一些。”
“她找的婆家是哪家?”安兰忙问道。
安老头吐出几个字,吓了安兰一吓:“那家人的儿子,不是个傻子吗?”
“人人都说她是勾引查府二少爷未遂被打出来的,又瘸了一条腿,如何有个好亲事?只可惜了她长的一副好模样。”安老头见安兰被吓住了,又安抚她:“你别太放在心上,她行事太过,终究是要遭到报应的。下次说话做事,先想清楚了。”
安兰脑子里有些乱,打算日后再去给看看云钏,在心里强行按下这件事,把自己的打算试探着跟安老头说:“王家这件事,有了一回就会有第二回,不如我们搬去绿水城去住?”
“就这么走了算什么?况且我们哪有那些闲钱搬去城里住。”安老头拒绝了。安兰并不泄气,又说:“那安卓和安尧呢?他们不读书了吗?如今我也有些银钱,可以供他们在城里去念书了。”
安老头明显意动了,又迟疑道:“你的钱,还是存起来作你的嫁妆银子吧。”
“爷爷。”安兰撒娇道:“如果两个弟弟能考到功名,我不也可以选个更好的人家嘛。”
安老头失笑,但想想也是这个理,笑骂了安兰一句“不知羞”,也算是默许了。又问道:“你如今有多少银子?”
安兰当然不敢把银子都拿出来,只拿了五十两出来,说是提前向查府支的束脩。
正商量着两兄弟入学的事,安老太也回来了。安卓头上好大一个伤口,涂了草药,倒是十分滑稽。
见了安兰,安卓只是勉强的笑了笑。安兰已经知道安卓是因为王家的小儿子辱骂自己才会打起来,心里虽然感动,见到安卓如此模样不免气愤,板着脸训道:“下次不可如此鲁莽,凡事多动动脑子。”
安卓有心要问问她,又不敢当着爷爷奶奶的面提,耷拉着脑袋,听安兰训了他几句。
“……那你们快去收拾些衣物,明天我来接你们去城里的书院。”
安兰最后一句话飘进他的耳里,安卓猛然抬起头,眼神灼灼的望着安兰。安兰哭笑不得,自己说了那么多,只这一句话起了些许作用。安卓虽然高兴,还是趁着爷爷奶奶去收拾包裹的时候,拉着安兰到一边,严肃的说:“姐姐,如果这是查府大少爷给的银子,那我就不去书院了。”
安兰望着和自己一般高的弟弟,心里一暖,郑重的说:“你安心上学罢,过几日姐姐必会给你一个答案。”
安卓点点头,用力过大,又扯了头上伤疤。安兰嗔了一句,检查过了伤口无恙,又拉着他和安尧安玉安心去看自己给他们买的小玩意。
“这是你们两兄弟的书,这是给玉儿,心儿的头绳。这几色糕点味道特别好,我特意去厨房讨的,少吃些,待会儿还要吃饭,安玉,放下,不许吃了!”
在家中吃过午饭,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进城去买了许多东西,老老少少一路欢声笑语。
在现代那个让自己留恋,让自己不舍得的社会里的一切,家人,朋友,名声地位都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终究是回不去了的。只希望自己投的巨额保险能让爸爸妈妈晚年无忧。珍惜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爷爷虽然说自己挨打的时候他和奶奶也无能为力,但是他手上已经无法痊愈的被竹条抽打过的伤疤,却明明白白的在告诉自己,他是全心全意护着自己的。
那么,摆脱得过且过的想法,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吧。安兰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