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苏娘就派了伙计送了一笔银子到安兰手里。按照之前签订的文书,每卖出一台21弦琴,安兰会占净利润中的三成。琴的定价是分别是百两,三百两,五百两。除去材料费,人工费,利润大概在五十两,两百两,三百两。
查林峰买了一台琴,段欣玉买了一台,咦,一共卖出了三台?必定是那段悉买的。三人都是出手阔绰,买的都是五百两的琴,二百七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就摆在眼前了。
按捺住内心的喜悦,安兰提笔给苏娘写了一封信,信中叮嘱苏娘一定要在琴上留在明显的凤鸣阁的记号,让世人都知道这是凤鸣阁做的筝。此外,筝的价还可再定的再高一些,最好不要分出三六九等,只卖最好的筝。
银子到了手,自然就想到了家中的老老小小的众人,往查夫人处告假,她昨晚很是给查府长了面子,查夫人爽快的准了假,派了一辆马车,两个小丫头侍候安兰回家里去。
秋日的上午十分凉爽,院子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一丝人声。去哪里了?爷爷和奶奶年纪大了,早被安兰勒令不许出去做事,奶奶更是连绣花针都不许拿。安卓他们四兄妹平日里最是闹腾,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屋前屋后转了一圈,确实是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让两个小丫头守在院门前,安兰往邻居李婶家去询问家人的去处。李婶正在屋里纳着鞋底,见了安兰,惊喜的说:“兰丫头回来了!”
“家里人都去哪里了,怎么一个都没看到呢?”将手中的礼物强行放在李婶手里,闲聊了几句后安兰开口问道。
李婶面上有些不自然,含含糊糊的说:“待会儿就回来了,你且在婶子这里坐坐。”
安兰看在眼里,心想家里莫不是出事了,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便猜测是家里谁生病了,李婶被问急了,只得说:“是安卓跟王家的小儿子打架了,这会儿你奶奶正带着他和安心在医馆,安尧和安玉跟着你爷爷去王家赔罪了。”
安兰面色一寒,王家的小儿子她见过,一身的横肉,又比安卓大上几岁,安卓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奶奶平日懂些土方,家里人生病了都不用看大夫的,既然去了医馆,那安卓伤的必然有些严重了。
而爷爷一个老人带着两个孩子去王家赔罪,又哪里会是什么好事!王家一门三父子,都是干的杀猪行当,谁都不乐意去和他家结怨。
两相权衡,问了医馆的地址,安兰忙忙的向李婶告辞了,跑回家中,一面嘱咐一个小丫头带了二十两银子去医馆,又带着另一个小丫头,让驾车的婆子匆匆的往王家去了。
安兰在车厢里坐立不安,不停的掀开窗帘往外看,终于远远的望见了王家。王家的院子外挤了一群人。马车还未停稳,安兰就跳下车去,挤进人群。
安老头佝偻着身子,手里还提着几块肉,站在王家院门前赔着笑。安尧和安玉神色惶恐,跟在安老头身后。
王家的人一脸不屑的看着他们爷孙三人,王家大媳妇的大嗓门正在声如洪钟的训斥着安老头。在她的身后,王家的小儿子活蹦乱跳的朝安尧做着鬼脸。
“爷爷。”安兰叫了一声,王家大媳妇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看向安兰,王家大媳妇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来。
“你怎么来了,快回去!”安老头见了安兰,慌不迭的往外赶人。
难道这一场冲突还是与自己有关的,安兰眉头一蹙,拉着安老头的手臂,安抚的按了按。
“姐姐。”安尧和安玉见了安兰,都拥了过来。
“这不是安家的大姑娘嘛。”王家大媳妇似笑非笑看着安兰。王家在绿水城中有些背景,并不害怕安兰,如今这架势,倒还有些挑衅的意味。
“王大娘。”不管自己说的话会让人对这具只有十岁身体产生怎样的讶异,今天也只有她能出这个头了,安兰镇定的模样倒让王家大媳妇的笑收敛了一些。
“我弟弟如今还在医馆躺着,你儿子如今却好好在这里站着,不管他们打架是谁先动的手,总归是我们吃了亏,大娘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哼。”王家大媳妇轻蔑地一笑:“话倒是说的好听,我不怕说一句,我儿子和你弟弟打架,却是我儿子挑的事。”
安兰一怔,觉得事态有些不对。
“王家的,你看,这事是我孙子不对,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我给你赔礼了。”安老头忙不迭的堵住了王家大媳妇的话。
不等安兰说话,王家大媳妇冷笑一声,高声道:“不知道安家的大姑娘什么时候这么伶俐了,难怪能找到查府这么一大座靠山。”
“我在查府教琴,行得正坐得端,大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安兰不是什么好脾性的。
“哟,”王家大媳妇阴阳怪气的说:“我可不知道安家竟有钱送闺女学琴,还能教的下查府的少爷。”
安兰知道自己无师自通了琴艺的由来的确不太站得住脚,只是在查府没人敢说,在外面也没人知道安兰的来历。村里的人不信也是正常的。
“瞧着小脸黄的,也不知道是练了什么功夫勾引到了查大少。”说这话的是王家的长子。
安兰气得脸色发白,再看安老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也明白了安老头为什么要做低伏小,息事宁人了。只是自己和王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王家怎么会找上自己的茬呢?
这边,跟着安兰的小丫头见安兰吃了亏,正要上去抖一抖查府的威风,却被驾车的婆子一把拉住。丫环疑惑的看着驾车的婆子,却被狠狠的瞪了一眼:“少管闲事!”
与此同时,安兰眼尖的发现,王家屋子的门后有一截粉色的裙摆,王家中除了王家大媳妇再无女眷,是谁躲在后面偷偷摸摸的看着?
“出来!”安兰朝着院子里吼了一嗓子。
众村民随着她的目光看去,一个娉婷的少女缓步从门后走出来。
“云钏!”看清了少女的面容后,安兰震惊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小姨。”云钏看了安兰一眼,眼里的仇恨一闪而过,走向王大娘。原来如此。王大娘本姓张,原来是查府张妈妈的姐妹。
“你的腿——”安兰惊讶的看着云钏一瘸一拐的蹒跚脚步。
“老夫人打的。”云钏平静的说:“不过我是要谢老夫人的恩,留了我一条命。”从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丫环,变成一个残疾的普通少女,得失确实不好判定。
“对不起,我没想过……”安兰终归觉得对云钏有亏欠,期期艾艾的开口道歉。
“你出来做什么?”王大娘不悦的看着云钏:“你的嫁衣准备好了?”见云钏出来了,她也无心再和安兰闹下去了,粗着嗓子将看热闹的村民赶走了。
“你要嫁人了?”安兰看着云钏不过十五六岁的面容,明知是古代,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我自打生下来就只学过伺候人,如今被赶出查府,除了嫁人还有第二条路走?”云钏冷笑一声,“这下,你大可以对素锦说,让她放心,从此没有人和她抢二少了!你也可以安心等着她被抬了姨娘以后,给你在老夫人面前说几句好话,也抬你做个!”
“死丫头,胡说什么,给我进去。”王大娘慌忙扯着云钏回屋里去,大力的关上了门。
“云钏,云钏!”安兰欲要再问,却被安老头一把抓着手臂,往家里走去。安老头手中力气极大,安兰的手被抓的很痛,却也没敢吱声,知道安老头此时正在气头上。忍着痛,让随着自己来的丫鬟婆子先行回府。
回到家中,关了院门。安老头先叹了口气,道:“你说,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们了。”半响,安兰只说出这么一句话。这一家老老小小,对她而言,是一份责任,却没有从心底当做过亲人,纵然有委屈,也是说不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