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在强烈地挣扎着,取舍着。霎时间心念又转。仇恨之火最终淋熄了她最后一丝为善的信念,淋熄了她想要放过帝王的念头。
转眼间,冷芒双闪,映着一地雪白,刺眼醒目。黑衣公主的眸中闪过厉兵秣马的光,她手腕一转,手中长剑银蛇般地向着黑衣的帝王刺去……
白色的银芒,雪亮如电,霎时间,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混和着斩碎骨头的声音乍停乍息,流月动了一下,却始终不支,她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眼前的杀戮。
生前多顽福缘造,谁人同归慰寂寥?
千秋帝王,万世功业,也终不免成为剑下亡魂。这是命,抑或是劫?
倒在雪地里的流月,全身几乎僵硬。眼前的杀戮令她疲惫且惶惑。心底仿佛有利刃划过,尖利的疼痛在一刹那盖住了肉体的疼痛。她有些绝望地喃喃:“这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一定是做梦吧,那样的帝王,那样的一个男子,身经百战,所向披靡。更是这个大陆的一个传奇,又怎会如此轻易地殉命?
过了片刻,刀停剑住,四周一片寂静,静得就连轻雪跌落枝端的声音,都是那么的惊心动魄。流月手抚心口,依旧在喃喃自语:“是梦终会醒,是梦终会过,他。。。一定不会死的。。。。。。”
“做梦么?在做什么梦啊?都梦到了谁?谁不会死?”忽然,流月的喃喃自语被打断了。一个沉沉的声音在淡淡地问。
那样的惊恐太过真实,那样的痛也太过真切,忍受着极度疼痛的流月,尽力麻痹着自己的流月,一心在倾听的流月乍一听到有人问话,不由地接口:
听到有人问,脱口而出:“我说的当然南叶回风那小子,那个可恶的帝王啊,不是他,还有谁?”
“哦?”听了流月的话,那个声音忽然变了,微微的喘息中,那人仿佛忍住笑,带着戏谑,忽地问了句:“那么,你是想他死,还是不想他死呢?”
是啊,自己是想他死,还是想他不要死呢?
乍一听到这个问题,流月忽然怔忡。自然是不想他死的了!
若非如此,自己为何要替他挡下一击,又为何会不遗余力的救他?虽说他是那么的可恶,双手也沾满了血腥,但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他死啊!
一念及此,心随念转,流月不由地脱口而出:“我当然……”
话说到一半,心神也回了过来,不知怎地,流月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于是,她蓦地睁开眼睛,不由地呆住了。
只见年轻的帝王以剑拄地,单膝跪在地上,左手抚着心口的剑伤,正含着笑,对着她若有若无地笑。
“你。。。。。。”一刹那,流月忽然觉得自己被骗了,她蓦地涨红了脸,伸手指身帝王,想要发作。
然而仿佛冰冻,仿佛伤痛,她的指尖才伸了一半,却再也难以抬起。于是涨红了脸的流月恨铁不成钢地说了句:“你。。。。。。可恶!”
“看到朕没事,爱妃莫非失望?”看到流月瞬间变幻的表情还有她痛恨的眼神,年轻的帝王忽然笑了起来,那样的虚弱的笑,呈献在一向冷厉、威严的帝王脸上,令流月一刹那失神。
看到帝王的唇角浮出一抹看不到底的笑,她转过脸去,过了半晌,怒极反笑地说了句:“也是,好人不长寿,恶人万千年,有什么人,能杀得了你?”
是啊,那个人,有什么人,有什么事,能夺去他的性命?流月苦笑着,只觉得心口裂开一般地痛,放弃了坚持的女子,仿佛所有的力量都已失去,她软软地向一侧委地,口中犹自喃喃:“2到是我,今天又做了一次好人呢,好人不长寿,不知道我会不会死去呢?若真的死去,又能不能回去?若真回去了,又没有了腿,又要怎么办才好?”
女子的声音一分一分地低了下去,到了最后,渐不可闻。
起风了,风雪漫天,风冷刺骨。被卷起的雪沫落在流月的脸上,身上。一寸一寸地掩去了落在雪地的殷红。几乎与雪同色的女子还是淡淡地苦笑着,眼睛仿佛望着落雪,又仿佛透过落雪,望向了不知何处的彼岸,眼神恍惚且迷离。
“为什么……救我?”那样的疑问,很深,南叶回风,第一次正眼望着这个,拼命救回自己的女子,神色,有些复杂。
她肌肤依然如白玉,气质依旧若冰雪。只是,那样气质,那样的容色,生生地多了一抹瑕疵——一块金钱大的疤痕,就在左颊,被散落的长发遮去了一半。年轻的帝王,第一次正眼打量着几近昏迷的白衣女子,第一次用如此认真的语气问道:“为什么,要救我,你……不是应该,恨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