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虽说白皙,却并不娇嫩。那是因为职业的原因,因为长期在草药里沉浸,她的指尖没有这么柔滑,手指也没有这么柔软,在关节的部分,甚至还包裹着薄薄的茧。
这下,流月呆住了。手若非己有,那么这具身体又是谁的?又或者说,她,竟然是变成了谁?
有血不停地从创伤处流出,染红了白色的裤管。片刻前还刺痛的伤口,也因风的磨砺而渐渐冰冷、麻木。
又惊呆片刻,流月才开始快速地处理伤口。那样的包扎,于流月来说只是小菜一叠。她迅速处理完毕,这才动了动包裹严实的伤口,向后移了移身子,倚在一棵柔软的小树旁。
暮日的斜阳下,她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着染血的双腿,生怕一个不留神,就会得而复失。
又过了片刻,她才有些迟疑地伸出染血的指尖,颤抖着一寸一寸抚过破裂的裤管,感受着肢体传来的切实的温度,依旧惊疑不定。
如果说,这个身体并非属于自己。那么解释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穿越。”
这个念头一经浮出,流月忽然毛骨悚然。难道就如人们口耳相传的那般,她的灵魂果真寄居在别人的身体里。从此,只能顶着别人的身份过活?
但,有人能告诉流月,她真的穿越了吗?
流月忽然觉得,答案本来已呼之欲出,却在她欲追溯时,落在了遥远的彼岸,又不得而知。
忽然,右手手心传来针刺般的疼痛。流月诧异回首,却发现整个手掌都按在覆地的荆棘上,那上面布满尖利的刺。枝头挂着小小的、嫣红剔透的果子,在夕阳之下泛着奇异的光彩。
那是红豆?流月吞了吞口水,腹中有“咕噜”的声音,它在唱“空城计”!
她俯身,半趴在地上开始细细地观察。那株灌木高不过五、六十公分,叶落茎枯、枝条柔韧,在朔风的磨砺下,呈奇异的青褐。
灌木周围,布满细细的、虫蚁之类爬过的痕迹。其中一粒果子还被咬去了一半。她展眉、抬手,将果子采下全部放到口里。
要知道,大自然的赋予从来是大方的、然也是苛刻的。他无时无刻都在考验着人类的生存能力。遵循着天地间特有的繁衍规则。
而要在野外生存,细心、耐心、信心,心心皆要有,而且,还要有坚韧不拔的勇气,
从来只有在极恶劣的条件下生存下来的人,才能称之为生活的强者。不得不说,这一切于自小就上山采药、后又失去双腿的流月来说,已然是轻驾就驱。
吃完那些果子,流月意犹未尽又习惯性地望向了两旁。要知道,众里寻它千百度的珍贵草药,通常生长在人迹罕至的角落。
她四下搜寻,终于发现十步开外长着一片绿色的蔓藤。眼下已是落霜时分,那一株株的蔓藤色呈黑绿,不细看真不易觉察。
然而,流月一看到那株蔓藤,神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她单膝跪地,用衣襟包手,摘下一小片叶子放到鼻下闻、望、分辩。然后舒了口气,面露喜色。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些其貌不扬的绿色藤蔓,竟是早已绝迹的伤羊。
医书《玄古奇药》上有云:
伤羊者,上古七珍之一。形似丑菊,每株只生七叶七瓣。大小均匀。有羊乳香味。
性:剧毒,沾人肌肤都,奇痒,溃烂,待渗入心肺,心力衰竭而死。
解:艾叶5钱、桑子5钱、鹤顶红2分。熬水两个时辰,浸泡两个时辰。
若误服者,则不出两个时辰,殒命。
误服:无解。
仔细回忆着《玄古奇药》上的字字句句,流月早已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她撕下一片衣襟,小心翼翼地将他们连根采起。然后,用布团包裹放入怀里。脸上也早笑开了花。
是谁说的:一饮一啄,早有前缘?虽说是在奈何桥上打了个转,但收获如此丰厚,那些窘迫,早就被流月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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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只有在极恶劣的条件下生存下来的人,才能称之为生活的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