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最后,已近乎低语,只有字里行间的仇恨。仿佛久远的弦,挂在墙壁,拂去尘埃,随手一拨,清晰如往昔。
然而,东林钰,却已说不出话来,他望着那一堆堆沙子,堆砌起来的山河地形图,不出声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真的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啊,那么,支持一个帝王伟业的,又将是多少血肉?
风猛烈起来,疯狂地扯动着旌旗,仿佛在控诉着什么。
东林钰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血流成湖。
天亮时分,车住马停,高远一行,原地休息。感觉到颠簸的马车,停止晃动,流月睁开了眼睛。
“公主,请稍事休息。”车帘外,传来林玉略带沙哑的声音,流月应了一声,掀帘而出。清晨的流霜,挂在树梢,就连枯草的长叶子,都僵硬无比。
颠簸的马车,陡峭的山路,流月已经疲惫不堪。马车内,破冰艰难地步入,侍立在流月之侧,说了句:“公主,外面凉!”
流月淡淡颌首,立于马车之侧。天际,一片黑暗,只有东方泛出淡淡的白。
飞溅的流霜,挂在发梢,衣角,形成奇异的图案,给黑衣的军士,涂抹淡淡的白。
一夜行军,人困马乏,所有人,排列整齐,就地休憩。流月看到,即便休息,那些人,也是井然有序。
轮值、巡逻、照顾伤者、分发食物、饮水,一切有条不紊。
流月不由暗叹:如此的军纪严明,何不所向披靡?这时,随行的军士拿着干粮和饮水上前:“公主,请用。”
破冰伸手接下,道谢。一夜运功,他的伤势,已痊愈大半,剩下的,只要每日运功,即可自行痊愈。
当然,这一切,全是托了眼前女子的福。这样想着,他深思的眼神,望向了晨曦中的女子。
淡霜飞花,白衣胜雪。晨曦中的女子,柔弱中带着坚强。仿佛树端寒梅,即便她静静地伫立,你都能从她的清冷中,感觉到无限生机。
冬来腊梅,几许香,小姑求枝攀过墙。
天边那一抹白,正渐渐扩大,黑暗,正一分一分地退出人们的视线。
白衣女子站在松柏之侧,长发如墨,纤尘不染。那样神仙般的人儿,却不免要堕入红尘,进入肮脏的宫闱。
破冰握紧了手中的水袋,叹息。
寒气侵入肺腑,流月伸手,抚了抚冰凉的鼻尖,吸了口气。不过十月天,这里,已寒凉如此了吗?
想来一夜之间,已走出了那一片山脉,流月极目望去,只见松柏苍翠,枯草凄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