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净的小院内,血色梅花在飞雪中昂首怒放,艳若桃李、灿如云霞,丝毫不畏惧严寒,彰显着铮铮铁骨、不屈不挠的高尚品格。这株碗口粗的梅树已经活过十六个春秋,与院落的主人同岁。
一名身材单薄的少年身穿蓝色丝质长袍,手执一把名贵的法杖,赤脚站立在木制地板上,口中始终重复着同样的魔法咒语,直至念完一千遍后,方才停歇下来,原本苍白的脸蛋因劳累而略带红晕,看起来更加健康一些。
锻炼元素亲和力,是学习魔法中最基础、最枯燥无味的事,同时也是最重要的部分,它关系到魔法的施放速度和威力,是魔法师的基本功。少年从三岁起,每日清晨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练习这项基本功,至今已经有十三年。
用袍袖拭去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少年右手高举法杖朝向前方,左手快速的变换着魔法手势,同时口中念动起另一段魔法咒语。法杖顶端的极品红宝石,随着魔法元素的凝聚而散发出淡淡的红色光芒,如同灼烧着的火炭一般,让少年清澈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兴奋之色。
咒语念完,如同鸡蛋般大小的火光从杖头激射而出,飞出两丈多远后,便消失不见,随之一起消失的还有少年满心的期待。
白起,作为端木家族的唯一合法继承人,从出生时就被各方势力所关注,不仅因为其将来会承袭男爵的封号,还因为端木家族是天才魔法师的摇篮,祖上曾出现数位大陆知名的魔法师。
当人们期待着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幸运儿会有怎样的成就时,白起的表现却非常的平庸,甚至更差,魔法力至今还在魔法学徒四段徘徊,而他的同龄人已经大多都达到七、八段的水平。
废物、贵族的耻辱等一些充满污蔑的词汇,在这十几年中,几乎是端木白起的代称。
开元大陆推崇强者为尊,即便身为贵族,若是没有实力,一样会被别人轻视,甚至羞辱,因此白起在端木家族中虽有爵位继承权,但是没有人愿意正眼瞧他,甚至一些仆人看他的眼神中都带着鄙夷之色。
“噔、噔、噔。”
女仆梅香小手提着裙摆,飞快的来到小院的屋门外,眼眶中盈含着泪水,着急的喊道:“白起少爷,救救梅香!”
白起听见梅香的哀求声,放下法杖,紧走几步将木门拉开,瞧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禁问道:“梅香,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难过,别着急,慢慢说,我会帮你的。”
梅香是端木家族中仆人的女儿,比白起小两岁,长的俊俏可爱,明艳动人,尽管穿着女仆装,也掩盖不住其绝代佳人的资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如秋水、如寒星,让许多贵族家的小姐们都羡慕不已,年纪虽小,身材却出落的凹凸有致、婀娜多姿。
听到白起如此说,梅香缓下心来说道:“男爵阁下已经答应甘翌骑士的请求,将梅香作为财产赐赠给他做妻子,求少爷救我!”
白起虽然很少在外行走,但是对甘翌骑士的恶劣行径也是有所耳闻,其人已到中年,好酒贪杯,生性暴虐,常常与酒馆中的陌生女子厮混,离过两次婚,未有子女,是个臭名远扬的恶棍,但他却是端木家族领地中少有的剑士高手。
在端木家族中,梅香虽是仆人,但是与白起一块长大,两人可谓是“青梅竹马”。当众人看白起的目光充满鄙夷和不屑的神色时,唯有梅香的眼神是最清澈、最温柔、最让他感到心暖的。在白起心里,梅香既是仆人,也是朋友,还是小妹,他无法想象梅香成为甘翌的妻子后会遭受怎样的虐待。
白起伸手轻轻抹去梅香眼角的泪水,柔声道:“别担心,在这里等着,有少爷在,绝不会让你任人糟践,哪怕堵上我的性命!”
看见白起眼中的一抹狠色,梅香不禁担心起来,她害怕被当作财产赐赠,更害怕白起因为这件事而出现意外。如果在两者间可以作选择,梅香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城堡中的会议厅里,端木白泽男爵端坐在上首的靠椅上,正在倾听众骑士的报告,神情凝重,似乎对属下近日来的表现非常不满,粗浓的眉毛也因此宁卷在一起,显得异常烦躁不安。
骑士作为最低等的爵位,由国王和亲王,以及公、侯、伯、子、男五爵所封,是他们的直接下属,听其调遣和管理,无封地,有极少的俸禄,不可世袭。
白起的突然闯入,让会议不得不暂停下来,所有人都吃惊的看向他,不明白这个终日深居简出的废材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你到这里来想要干什么?马上出去!”白泽对这个儿子一直以来都是不冷不热,其中多半是因为爱之深、恨之切的缘故,此时见他贸然闯进来,不由得生出怒意。
“父亲大人,您真的要将梅香赐赠给甘翌骑士为妻么?”白起直言不讳的问道。
白泽知道儿子一向低调、懦弱,这次居然为一个仆人大有兴师问罪之嫌,顿时怒火中烧,大声说道:“没错,这是我的意思!”
听到父亲严厉的口吻,白起心中不免犯憷,但是为了梅香的命运,他只好硬着头皮大声的请求道:“请父亲大人收回命令!”
“命令传下,就如泼出去的水,你难道不知道么?”白泽的声音又提高一分,显然怒气值正在往上增长。
白起见无法挽回,想到这十几年来经历的种种,冷冷的看一眼白泽,下定决心道:“我愿意为梅香,与甘翌骑士作生死决斗!”
哗然!
在场的人几乎都知道白起和甘翌决斗,无疑就是鸡蛋碰石头,丝毫的胜算都没有,但他们却不知道,白起是以死明誓,逼迫他的父亲改变主意,这也是能救梅香的唯一可行之路,成与不成全堵在在白泽的一念之间。如果白泽挂念父子之情,也许就会因此取消这桩婚姻,否则,即便活在这个世上,也再无意义。
五大三粗的甘翌作为当事人之一,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着白泽做出决定,他既渴望与白起一战,又担心失手将其打死,惹的伯爵憎恨。
白泽犹豫好久,看见白起眼中坚定的信念,突然说道:“亲爱的儿子,你觉得为一个女仆这样做值得么?”
这样的称呼对白起来说,已经十几年没有听见过,显然白泽对儿子今天的表现在心底大为赞赏。铮铮铁骨、不屈不挠,敢于挑战强者,为生命中重要的东西,明知是死,也要力拼到底,在有些人看来近乎愚蠢的决定,却透露出无畏的勇气,这也是当初白泽亲手为儿子栽下红梅树的用意。
“梅香是端木家的女仆,也是我的朋友,是家族中唯一对我没有唾弃的伙伴,今天即使战死,我也毫无怨言。”白起说话的时候,扫视着众人,丝丝的恨意,令他们感到十分的局促不安。
“很好,我会以你为骄傲的!”白泽说完率先向外面走去,眼底却有一抹惊喜的神色,他忽然发现这个一无是处的儿子,虽然体弱多病,魔法修炼进步缓慢,但是凭着今天所表现出来的勇气和魄力,说不定也会有一番作为。
在白泽作出这个决定之后,全场再次哗然!
“男爵大人一定是被这个儿子气疯了,哎!”
“这个小子不但是个废材,还是个蠢材,居然想和甘翌决斗,明显是活够了!”
“男爵大人不会是想从别家过继子嗣吧!”
……
白起丝毫不理睬众人的议论和质疑的目光,从卫兵的腰间拔出一把长剑,竖起在胸前说道:“甘翌骑士,我们训练场见。”
甘翌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白起跟前,足足比他高出一个头来,伸手在剑刃上弹了一下说道:“剑是好剑,可惜……,哈哈!”说罢,大笑着紧随白泽而去。
魔法师用长剑和剑士比斗,这是以己之弱,功敌之强,这种白痴的行为,令白泽也开始糊涂起来,不明白儿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有白起心里最清楚,他的魔法术还没有手中的长剑管用。
男爵的儿子,端木家族的继承人,为一个女仆要与恶棍骑士生死决斗,这个消息飞快的在城堡中传播着,引来大批的观众,其中不乏青春靓丽的女孩。
白起和甘翌两人互相行礼完毕,各自退后一步,做好战斗准备。白起是第一次用剑,毫无章法可言,双手握住剑柄,用力朝甘翌的心口刺去。
“镗!”
长剑相碰,撞出零星的火花,白起的手中的剑被震飞出去,远远的落在雪地上,而他的双手则感到异常疼痛,虎口像被震裂了一样。
“果真是废物……。”
“他不是会魔法术么?为什么要用剑?”
“刚才的样子好帅……。”
……
白起走过去,把长剑重新拿在手中,他要继续战斗,不死不休,也许这就是最好的解脱,从此再也不必看别人的脸色和一双双鄙夷的目光。
甘翌见对方实在是太弱,索性把长剑收起,轻蔑的说道:“结束你的闹剧吧,这样做毫无意义,什么都改变不了。”
白起没有作答,他如出笼的野兽般,变得更加渴望战斗,体内的热血因此而沸腾起来,身体像被火焰燃烧一般难受。
“至高神待我真是宽厚,居然在我临死之前还让这怪病来凑热闹!”白起在心底自嘲道。
从出生开始,白起就患上一种不治之症,每隔几天就会发作一次,全身滚烫,如被火烤,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没有被白泽送去学习武技。此时,白起本来就稳输不赢,现在又因怪病发作,更是雪上加霜,握住长剑的双手都在发抖。
白起强忍着疼痛,又向甘翌发动起进攻,这次他用力的斜砍而下,几乎已经使出全身的力气,却依然没有碰到对方一根毫毛,反而被甘翌用膝盖撞翻在地。
“嘭!”
白起的身体向后翻滚而出,头部撞击在一块岩石上,顿时头晕脑涨,全身的热血一起向上涌来,他疼的双手紧抓在蓬乱的头发里,身子弓起像个大虾,脑海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无数不可思议的画面一一浮出。
全国散打王、中西双修的医学博士、狂热的探险家、上古巫脉的研究者等多个称号于一身的前世,有幸找到残留在世间的祖巫精气,并将之融合在一瓶特制的药剂中,不幸的是喝下去不久,便遇到一场奇异的爆炸而身亡。
“没想到祖巫精气裹着我的灵魂来到这个世界,真是匪夷所思。难怪我苦练魔法术却没长进,难怪我受伤之后总是好的出奇的快,原来都是这祖巫精气惹的‘祸’。既然上天既然赐予我强大的支点,若不能把人生翘的高高在上,辉煌灿烂,又有何面目苟活于穿越界。”
白起想通这一切,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用巫修功法《参天诀》,检查完一遍身体后,惊喜的发现稀薄的巫之精气正充塞在经脉中,不断的改造着,显然刚刚进入到炼精期。
巫之精气和斗气不同,它生于血脉,存于经脉,不聚气海,运转不息。
训练场上,围观的人群看见白起从地上爬起来后,目光涣散,神情多变,站在雪地中纹丝不动,都认为他被摔坏了脑袋,全都大感怜惜,而白泽也不禁就要出声阻止,他可不想让儿子真的被杀掉。
突然,白起仰天发出一声狂笑,右臂前伸,左手在胸前作出魔法手势,口中念起魔法咒语,眼神再不像以前那样清澈,反而多出一层世俗的沉淀,变的难以琢磨。
以手臂代替法杖,会使得魔法效果大打折扣,即便白起拿着极品法杖所用的魔法术都不能伤人,何况是现在的样子,简直是徒有其表,又或者真的被摔傻了,甘翌丝毫没有发觉异状,仍是不屑一顾的抖着威风。
“火球术!”
仿佛如大火球般的红色魔法光芒,与空气摩擦出“劈啪”的爆裂声,呼的冲向甘翌,快的惊人,眨眼间便来到他眼前。
“嘭!”
甘翌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挥手劈出一剑,但是却没能劈散魔法光芒,胸口被打中,仰面而倒,重重的摔在雪地上,身上的链甲也被烧的漆黑,鲜血喷洒在上面,立刻便被蒸发干尽。
欢呼声和掌声在短暂的寂静后,爆发而出。人们不仅在十六年后,见到端木家族又出现一位天才魔法师,还亲眼见证了一段美好的佳话。
白泽也无法按捺住心中的激动,随着人群一起鼓掌,双眼中渐渐蒙上一层水雾,他何曾想过儿子会有如此表现,即便是做梦也没有梦到过。
众骑士和那些曾经污蔑过白起的人们,已经开始盘算以后该如何补偿以前的过错,更有许多怀春的少女,当下就把他当作了心中的白马王子。
甘翌艰难的站起身来,走到白泽的跟前,行礼道:“男爵阁下,请准许我放弃先前的请求,并请您终止这场决斗,我认输。”
“他不配做骑士……”
“取消他的骑士爵位……”
白泽还未置可否,别的骑士先鼓噪起来,纷纷对甘翌加以指责,这便是墙倒众人推,世态之炎凉。
“我准许你放弃请求,但你因此将失去荣誉和英勇,失去骑士的精神,你的存在会让骑士们蒙羞,所以从今日起,你不再是一名骑士,而这场决斗的终止权应归属于你的对手,不应该是我。”
白起懒得看甘翌祈求的模样,弯腰捡起他丢落在雪地里的长剑,走到众骑士面前,用左手捏住剑刃,猛然发力。
“镗!”
一声脆响,长剑断为两截。
“从今天起,谁再敢打梅香的坏主意,有如此剑!”说罢,白起在众人的张口礼中,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