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果然大雾,方圆一尺内已经视野难辨。书中有云,说这山上树林繁茂骇人。此时茂密却在雾气下隐约莫辨,因此未知的危险却并非意想的恐惧,倒是这大雾给了山野一番清新感觉,全无书中所云的惊险之处,这也是我初入山时的迷惑。到底是世人的道听途说,刻意放大,还是传说的精编戏作却只有登得山巅时方可知晓。
瘦小的城主妹妹居然会武功!
王可儿居然习过武是我们没料想的,她那小脚走的很快,牵动我们五人的绳子一直在飞快前进着。她的脸上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兴奋淡出了层层红润,面不改色的先行一步于我们之前轻巧跳过,沿途快速甩下留痕的红丝线在大雾之中免得归途迷路,的确也是不错的走雾山的好办法。
雨嫣已经尽力地走的很快,但是脚力还是与我们这些习武之人相比慢上许多,如此速度待爬上山巅怕已是暮色降临。我与泽磊商量后决定,雨嫣和鹤轩在后慢行,我与泽磊先行以轻功上山,怕耽以错失采摘时机。那王可儿现处于癫狂的状态,仿佛挚爱者追寻心喜的物件,只在前面跳跃着飞跑,一时间连我都已快被甩落几丈。上山前那个嘱托我们必须要跟在她身后一尺以绳相连的王小姐似乎光顾着奔向山巅,却忘记了甩下手中的红线,如此岂不是要让归路多了麻烦,泽磊接过绳线一路甩过记号。
此时大概已经清晨早阳时分,却仍漫山大雾感悟不到一丝热气。行了许久似乎还未及半腰,这午后是否能到达山巅还需更快才是。
可是很久时间,雾气渐白好似也未及半腰,要及山巅却也不是轻易的事。第一次真正去由着气息操纵自己的身体轻盈跳跃难免紧张,不过似乎的确比徒步快上许多。在上山的路途我的确对于王可儿有许些不解,这些疑惑一直萦绕着脑海直到不久后听到了前方高音的呼喊。
“哎呦——”刚刚还在前面唱着歌的王可儿瘸着脚蹲了下来
“你怎么了?”泽磊我和顺着她蹲下身来
“蛇——毒蛇——”顺着王可儿的指头果然看见一条优哉游哉的小白蛇s型摇摆着扭下山去。
泽磊木讷着也不能怪他,本就还是未及冠的小儿,与我这两世记忆的淡定自是无可比拟的。千钧一发我推开泽磊,立刻根据以往电视记忆给王可儿挤出小腿的血来,又扑上了来时带进山的药粉。血色殷红,指甲大的一个人小包让我挤的十分吃力。让我不禁怀疑她那紧锁眉头是因为蛇咬的还是我挤的,这蛇的牙齿也未免太细小了,估计毒液都很难注入吧。撕下衣摆为她捆住咬伤的小腿,她一直在痛苦的呻吟着。
当然,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地与王可儿对视,她那双面纱下灵活的细长眼眉却总是让我有一种若即若离的熟悉感。可是一直带着面纱在疾奔,不累么?
“王小姐先作休息,待药性发挥作用。”目光一瞥,一跳优哉游哉的小蛇得意扭动着身子朝雾中游去。这……如何会被小蛇咬到?看那王可儿的表情也不似作假,仿似疼痛难忍。不过伤口的血色虽淡,若万一真的是毒蛇后果实为不堪。我只想这山上只是世人的杜撰,或许真的有许些传闻是真,这漫山的毒,或是真是不得不小心为上的真正敌人。
“这可如何是好。”一向睿智著称的穆泽磊同学也束手无策了,“静宁的药今天又是不得不采到的。”此话听来似为不解,但是泽磊下面的话的确让我这个看书时常大睡不止的人茅塞顿开,“此花每年只于此季盛放,今日十九,本是花结时,若是错过,又要一年。”原来书中所云的,一花开则周遭枯还有这样的深意。
“还有多远才能到达山巅?”撑着一股力,毕竟还是孩童的身体,再习得武功此时也是汗水津津。
王可儿坐在地上气若游丝地说,“很近了,还有一刻时,你们不用管我,自此上去雾气变淡,便可行至山巅。”神情惋惜的似快滴出泪来。只说我们现已山腰,只需沿着小路而山便可至山巅。
略微定神,我看向泽磊,他已经明了。于是我快步沿路上山,一路甩过留痕的丝线。众说纷纭森恐万分的林子,似乎在雾气的笼罩中也多添了神秘少却了惊险,只是不知名的危险还是要注意的。。
几乎要累到脱水,终于看见了阳光,终于迈上了那平坦而又辽阔的山巅。看见了阳光下那一片片金黄的叶子,高昂着脑袋扑扑簌簌。小小的叶子细细密密地挨在一起,被午后的阳光暖暖地萦绕着。我呆愣一时,这就是蓬果……竟这样的多么……慢慢的,黄色渐渐变的深暗,由黄转青不过一眨眼的事情。依我而言,这山并非有多险峻,或许倒真是那些典籍夸张了事实罢了。
阳光冲淡了层层雾气,片片云朵漂浮消散。
我连忙小心翼翼地从边缘踱到蓬果中心,连呼吸都变得谨慎起来,生怕碰落了一个叶子惊扰了这些植物的呼吸来。神情十分紧张,怕自己错过了第一束植物成熟的时间。渐渐竟有若有若无地香气盈绕鼻间,这毒性极大的果子竟好似有了振奋精神的力量来。
一片花海中,垂下眼帘,这种若有若无的香似乎令人陶醉不已。一转念却似自己现在的一切不过是庄生晓梦,其实我还是那个垂髫的小儿,梳着两个朝天髻穿着小褂,坐在亭中,对面是爹爹、大娘,还有柳婆婆和小青姐姐,都在高高兴兴地吃着瓜果,看着其实气势磅礴的提莲舞,听着犹如天籁的清歌小曲,看着我露出微微的笑。
爹爹伸出手来,“子西过来,爹爹抱着你看这表演可好?”
我摇摇头,不知现在的一切是否是梦,“爹爹,我不是已经长大了么?我是在做梦么?”
“这傻孩子,你才多大呀,快过来。”大娘也伸出手来,“到大娘这里来——”
我偷偷地掐掐自己的腿,真的很疼,那么我进宫伴读和去微水陪伴都是梦了,这一切是梦,却为何这样的真实。可是子东呢?那个总是喜欢腆着肚子做着小媳妇委屈样儿,总是喜欢在后面和采白一起捉弄我的哥哥呢?
“爹爹,子东呢?”
一个脸上抹着面粉头上扎着小髻的小男孩咚咚咚地跑了出来,“子西,我在这啊,和我一起玩呀!”我想跑向子东,又觉得心有不安,每个我至亲的人都朝我伸出手来,我却忽然不敢跑到他们身边,明明现在才是清醒的却似乎更加的迷糊。
“我可怜的孩子——”我竟在那群舞蹈的人中看见了那个手拿簪子的女子,那个无数次在我梦里出现过的美丽女子,那个曾经在我的左脚留下刻骨印记的女子,或者说,是我的亲生娘亲。她美的如画,却似乎戴着面纱,不愿让我看清她的脸庞……
你为什么要走,不要我了……我几乎是要哭泣着问出话来,然后却忍住了什么也没有说,单只握紧了拳头让指甲深陷入手心,她对我说过,我不能哭,任何时候,任何时候。
“孩子,快过来——”她也伸出手来,想过来抱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