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显地是在指责他这个老师,而且三阴山推广项目本身就是她和他的,她却站在别人的立场上说话。罢罢罢,人家已经那样了,你还搅和什么。是该走了,也该退出了。南功站起身,说:“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搅你们了。”然后大步走了出去,屋子一下安静了下来,安静得能够听到呼吸。白玉婷重新坐到东学潮身边,东学潮看眼白玉婷,一脸不愉快,好像在生气,好像对谁不满,也好像有难言之隐。东学潮更坚信自己的判断:白玉婷和南功这么多年,关系很可能不干净,今天的南功,就是吃醋酸出了眼泪,就是吃醋吃过了头。东学潮想说点什么,又不知怎么说。理智告诉他,他不能捅破这层窗户纸,他也没资格捅破这层纸;捅破了,他和她的关系,也就彻底地终结了。
白玉婷仍然那样默默地坐着,仿佛思绪已经在万里千里无法拉回。东学潮突然觉得没意思,自己结过婚,有过两个女人,却猜测人家有没有过男人,甚至幻想人家仍然是姑娘,这不合理,也不太可能。不用管那么多了,今天她坐在身旁,她就是他的人。东学潮决定今天就把她彻底得到,让她彻底成为他的老婆。成了他的老婆,他才有资格管她,她当然也有了归宿。东学潮把白玉婷抱进怀里,说:“获奖不获奖的事就不去想它了,更不要不高兴,咱们想点愉快的,我想说说咱们俩的事。”
白玉婷立即不高兴地说:“站着说话不腰疼,得了便宜会卖乖。你获了奖,当然体会不到失败的痛苦,为这个项目,我们吃了多少苦不说,寄予了多大的希望,你知道吗?我们希望的不仅是获奖,我们还希望整个大地,都挂满我们选育的果实,突然什么都没了,比你老婆孩子都没了还要干净,你是什么心情。”
东学潮不想和她争论,更不想再捅这些敏感的话题。他起身给她倒杯热咖啡,轻轻放到她的面前,说:“今天你心情不好,今晚我想陪着你。”屋子里沉默得没一点声息,东学潮看着她,但她好像没听见,仍然一动不动,也没有一点表情。东学潮想再说一遍,又觉得没有说的必要,干脆动手就行了。他再次将她抱怀里,开始解她的衣扣。白玉婷突然说:“你去把酒拿过来,我想再喝几杯酒。”
将高脚杯和葡萄酒瓶都放到茶几上,再把两个杯子倒满。白玉婷无声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东学潮能够感觉到她的内心,她的内心是痛苦的,痛苦了,才想喝酒。东学潮不知她为什么痛苦,是为南功?是为他还是没嫁到最好的?东学潮也端起酒杯,将酒一喝干。他还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痛苦,是因为要嫁他?是她舍不得南功?好像又不是。如果是,她可以不嫁他,她可以回到南功身边,完全用不着这么痛苦。感觉像是对身世和命运的悲哀,也许她感觉自己像林黛玉,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到头来只能嫁一个凡夫俗子。东学潮今天想彻底试试她,这么长时间了,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东学潮一下将她抱起,大步抱到卧室,将她放到床上,然后压到她的身上,开始脱她的衣她并不反对,她仍然闭着眼,看不出喜欢还是讨厌。感觉她愿意进行到底。东学潮一下激动起来,他再也顾不得一切,迅速将她脱光,然后也把自己脱光上了床。
喘息着从她身上下来,感觉事情很好,他表现得很英勇顽强,而她的身体,也让他格外满意。到底是姑娘,整个身体洁白柔软得像海绵,又饱满丰腴得像弹簧,感觉比万兰当姑娘时还要好;而马珍珍的身体,已经是标准的半老徐娘,肚子上面救生圈一样的赘肉,不仅发虚,也皱成了波浪。这么好的身体,她把她完全交给他,看来她是决心要嫁他了,又一件大事要完成了,东学潮轻松得一阵阵发飘。只是她一直闭着眼睛没有表情,让他感到有点发虚。但也没关系,随着他的进步,随着他一天天上升发达,那时,她不但会睁开眼睛,而且会笑成一弯月亮。
已经好长时间没到马珍珍那里去了,前些天马珍珍还打电话问忙什么不回来,搪塞得多了,她也不再问了。东学潮觉得该去一趟了,回避总不是个办法,而且白玉婷已经明确提出要嫁他,他也反复考虑好了,娶白玉婷是最正确的选择,也是老天对他的恩赐。再一次把白玉婷和马珍珍放一起比,年龄自不必说,论长相,马珍珍也没法和白玉婷比:马珍珍的脸有点大,他好像不喜欢脸大的女人;白玉婷的脸有点瘦长,他喜欢看这种脸。至于性格,白玉婷像冷美人,不大爱说,也轻易不笑,什么时候都像保持着高傲的本色,什么时候都让你感觉到敬畏,也什么时候都让你觉得崇高完美;而马珍珍,性格虽然善良温柔,但感觉有点死板,话也不算多,给人的感觉是沉闷,如果说有什么优点,那就是会过日子,也会关心他。但爱情不能货比三家,爱情应该是一种感觉,也是一种冲动,没有爱的冲动,当然不能算做爱情。和白玉婷在一起,爱的冲动会强烈许多,有这样的爱,以后的日子当然会好很多,也会甜蜜很多。
更可喜的是白玉婷是姑娘,按政策还能生一个自己的孩子。夫妻没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就没有一个共同的东西,也没有一个共同的焦点,更没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没有这些共同的东西,就很难组织一个共同的家,即使组成了家,也会因为没有共同的东西轻易分手,分手时也会毫不在乎毫。
明人不做暗事,和马珍珍友好地相识,就应该友好地分手。他决定直接去和马珍珍谈,说清楚两人在一起不合适,然后和平分手,最好能以后仍然是朋友。
但站在马珍珍的立场上思考,感觉分手也有点难。马珍珍是爱上了他,也迫切希望和他结婚,分手,对她来说就是很大的伤害,也是很大的痛苦。她会怎么样?她会大哭大闹?她会死缠了不放手?她会骂他流氓无赖?都说不清。好在马珍珍也是知识分子,为了脸面,也许不会大张旗鼓地去闹,也不会死缠着丢人现眼。
东学潮决定晚上去,晚上有足够的时间,如果她闹,也方便讲道理哄她,劝她。只是分手的理由不大充分,前后也特别的矛盾:相爱时,他说了那么多爱的话,不爱时,他很难找出那么多不爱的话。但不管怎么样,必须得快刀斩乱麻,拖下去让白玉婷知道了,那就是很大的麻烦,两头扑空,也不是没有可能。
晚上九点半,估计孩子已经睡了,东学潮才一副疲惫的样子,敲响了门。
马珍珍一个人在看电视,灯光也调到昏暗。马珍珍一声不吭,甚至不看他一眼。东学潮在她面前站一阵,她仍然不说话,但牙关紧咬,说明她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感情。东学潮明白,这么长时间不来,傻瓜也能猜到他要变心。猜到了也好,她有个思想准备,免得突然受到打击一时无法接受。东学潮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下,清清嗓子,说:“我最近深思考过了,也想了很多问题,总觉得咱们在一起不合适。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女人,但咱们在一起有许多现实的问题。比如孩子,他特别的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现在还好,他长大了,麻烦就多了,他会用武力反抗。我们俩如果闹起来,你夹在中间,里外都不好处理。与其到时闹成仇人,不如现在就不要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马珍珍说:“就这点理由?是不是还有什么原因?”
东学潮止不住有点慌乱,他立即掩饰说:“原因当然很多,主要的就是这个原因。”
马珍珍刚要说什么,大滴的泪水滚落下来。她很快擦净,大声说“你撒谎都不会,你以为我是傻瓜?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做了,为什么不敢说?”
感觉是她知道了他和白玉婷的事,但也未必。东学潮做出不解的样子看着她,等待她继续往下说。
马珍珍却什么也不再说,猛然起身回到卧室,嘭地一声将门关上。东学潮在地上转一圈,还是觉得不能悄悄走掉,万一她出什么事,责任就大了。再说,既然来了,就应该把话说清楚。东学潮只好来到卧室。看着她趴在床上哭得痛不欲生,东学潮又不知该如何去做。
感觉哭声小了一些,东学潮无奈地坐到床沿,说:“其实你也不用哭,你不嫁我,也未必是坏事。我这样的人,除了让你伺候吃伺候睡,再也没什么用。”
马珍珍又哭得悲恸欲绝。东学潮也不由得难受起来。他轻轻扶起她的头,给她擦把泪,她却一下扑到他的怀里,喊着说:“你为什么要骗我,你说,你为什么要骗我?”
东学潮最担心的,就是怕她说这个骗字,如果她赖他骗色骗情,那就说不清了。但她是扑在他怀里,感觉像在撒娇,感觉也不愿意撒手。不撒手,事情将更麻烦,他和白玉婷的事,肯定要被搅黄。东学潮烦躁地将她从怀里扶起来,说:“你是知识分子,你也知道,爱情的事很复杂,更不能强求。勉强结合到一起,不但没有幸福,见了面就别别扭扭,这样的婚姻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一个人过的幸福。”
马珍珍说:“我知道你心变了,就一切都变了。我也不会强求你什么,我难受的是你为什么到现在仍然在骗我,到现在仍然不说实话。你和白玉婷的事,差不多全院的人都知道了,你还骗我。那天我就亲眼见你钻到她的家里,一晚没有出来。”
她竟然跟踪他了。看来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也已经有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也费尽心机辛苦到了跟踪的地步,当然她可能把对策也想好了。不知她的对策是什么,要怎么来应对。东学潮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就只能和你明说了。我真的很爱她,希望你能够理解。”
马珍珍说:“这我已经想清楚了。男人的心,我更想清楚了,地位有多高,心就有多大。你现在是春风得意,而且志向还比这更远大,前程也远比这更高。你还有很大的选择空间,凭我的条件,我无法留住你。我也相信,即使白玉婷,也未必能留你一辈子。男人都有野心,你更是男人中的野心家,既然你选择了野心,我只能尊重你的选择。而且我已经是第二次栽在了男人的手里,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和坚强。但你要记住我的话,做人还是本分一点好,如果你什么时候混得不如意了,你还可以来找我,我们不一定是夫妻,但我们还是朋友。我也感谢你曾经带给我的欢乐,我虽然现在有点恨你,但我还是爱上了你,心里仍然觉得你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品行也还不错。人真******矛盾,理智就是战胜不了感情,这也许就是我的悲剧,也是人类的悲剧。好了,不说了,我们还是朋友,也希望你以后能够常来,我的门仍然为你敞开,你什么时候想来,我都无条件热烈欢迎。”
东学潮睁大眼睛看着她,他想不到她竟然有如此的肚量和胸怀。女人能冷静理智到如此,已经不是一般的女人。一瞬间,东学潮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但他心里还是一阵高兴,也决定趁此彻底了断,这当然也是了断的绝好时机。东学潮说:“谢谢你的理解,谢谢你的宽宏大量。如果你以后有什么事情,打一个电话,我能办到的,我绝对不会推辞。”
马珍珍说:“我知道你心里会很高兴,也知道你会说这样的话。但我不知道这样的话你能不能兑现,你会不会再哄我,你是不是已经很厌恶我。怎么证明呢?能不能再当一晚上丈夫证明一下?”
感觉她不是在嘲弄他,好像她确实需要他,是那种生理的需要。不管怎么样,他应该满足她,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也更不能再伤害她。东学潮说:“如果你真的需要,没有什么能不能。”
马珍珍无声地脱衣服。东学潮犹豫一下,也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睡在一起,仍然没有一点激情,马珍珍好像也没有,甚至很难堪。只能机械地干那些事情。干完躺了,都不想再说什么。沉默一阵,马珍珍说:“你走吧,睡在这里你很难受,也以为我会用这种方式缠着你不放,为了摆脱我,说不定你半夜会将我掐死。”
也许她真怕他干出什么。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只好走了。
来到楼下,东学潮轻松了许多,所有的担心一扫而空。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简单得多,也轻松得多。原以为马珍珍会大骂,会哭闹,甚至会告到学校,甚至会打官司,唯独没想到这么友好,友好到以后可以随时来去,友好到友谊缠绵可以长存。东学潮长舒一气,一种成功男人的成就感油然而生,脚步也迈得更加坚定。突然觉得马珍珍也太聪明了,她这样做,也是自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真要闹得让人知道,她就太没面子了。以后马珍珍能不能和他友好,很难说。
看眼表,还不到晚上十点。他想到白玉婷那里,把结婚的具体事项商量一下,长久拖下去,夜长也会梦多。
东学潮拨通白玉婷的手机,叫一声宝贝,问现在在干什么。白玉婷说:“我在査科技厅网站的评奖公示,你这次能得三万块奖金,我先祝贺你一下。”
竟然在査奖金,可见她已经关心他的物质了。这当然是个好事,说明她已经把角色转换成了妻子,已经管钱管家了。东学潮兴奋地说:“不要祝贺我,应该祝贺咱,是孔方兄知道咱们要结婚了,就急忙给咱们献了这份厚礼。我现在就过去,商量一下咱们结婚的事。”
白玉婷说:“商量什么呀,问题是你准备好了没有。你先告诉我你准备了什么,总不会就用这点钱结婚吧。”
东学潮说:“我去了,咱们再商量。”
白玉婷说:“现在的问题不是商量,我想知道你结婚的真实想法,也更想知道你对婚姻的态度。你说吧,你准备怎么娶我。”
东学潮一下回答不上来。娶万兰时,一切都是商量着办,那时也简单,而且万兰家在本地,婚礼也是她们家操持的,他几乎等于上门女婿。东学潮说:“我首先向你跪地求婚,然后买一个订婚钻戒,然后虔诚地把你迎娶回来。”
白玉婷说:“你想得也太简单了,你也太看不起人了,你把娶我看得就像买一张床一个沙发,随便买回去,随便往任意一个地方一放就行了。这也说明,我在你的心里,没一点分量。如果你看重我,你会这么随意吗?如果是你非常喜爱的东西,你会这么轻描淡写吗?”
感觉像故意刁难,也感觉是在考验他逗他玩。东学潮还是认真地说:“我一直把婚姻看得很重,也把你看得很重,见了你,我都紧张得有点不知所措。我现在就去你那里,究竟怎么办,你来决定,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会犹豫。”
白玉婷说:“既然看得很重,那就不可能什么都不准备。就要结婚,别的不说,房子你装修了没有,你打算把我娶到哪里,就娶到你现在住的房子里吗?如果娶到现在的房子里,你想过没有,那房子里到处都是你前老婆的气息,床是她睡过的,被子是她盖过的,家具也是她用过的,什么都是她的。整天笼罩在她的阴影下,你让我怎么想,你让我怎么过。我去了,又算什么人。”
东学潮猛然头皮有点发紧,感觉对她有了一个的认识。她的要求不低,一切都要新的,而且她也是一个新人。当然这个要求也合理,但他从没想过这么复杂,觉得结婚就是两个人结合到一起。看来他还是想简单了,从现在开始,得往复杂想。东学潮说:“我现在就过去,过去听听你的意见,你让我怎么办,我就怎么来准备。”
白玉婷说:“关键是态度,你想得简单,就是你把我看得简单。怎么办你自己想,我也看看你能想到什么程度。现在已经深更半夜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但我告诉你,结婚不等于上床,从恋爱到结婚,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这女人心,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真说不准。结束了通话,东学潮的情绪又陷了低潮。白玉婷的要求不低,要说的话其实已经说清。结婚确实不是脱光了上床,结婚确实需要一系列物质和精神的东西。而且人家还是姑娘,第一次结婚,也算新人一切当然要求新的。而且也要操办一下,不可能像娶马珍珍一样,二次操办,当然得偷偷摸摸,甚至搬到一起住就行。东学潮止不住叹一声。钱的问题又成了问题。靠自己每月三四千块那点工资,自己用都吃紧,另说装修房子买钻戒,攒一年也不够买点被褥。只能想别的办法,但已经借了妹妹的钱,再借,也没处去借了。
东学潮突然感到自己还是很穷,也从来都没感觉这么缺钱,从来都没感觉钱这么重要。东学潮不由再叹一声。白沙滩项目的经费已经花完,钱花完了,项目和研究也就基本结束了;在花钱办事方面,中校长对报销单据审査得越来越严格,每一笔花销都核对得很清,报销每一笔钱,都要问清做了什么。很显然,这是对他不信任的表现。也许是哪笔多报虚报弓起了中校长的警觉,也许是听到了什么,也说不定是觉得他不再重要,从而有意不再给他好处。卸磨杀驴,最让人伤心,但这也是经常发生的事情。看来,自己不能独立,永远都得受制于人。
来钱的路,目前看来,只有申请科研项目这一条。应该想办法独立申请一个研究项目了,没有一个项目,结婚还真的是个大问题。
回到家,打开书柜,最下面一层,就是那一摞各种申请材料,看到这些落满灰尘的纸,他就伤感,心里就产生一种畏惧恐慌。东学潮急忙将书柜关上。
他一下清楚地认识到,独立申请项目仍然不大可能。评上副教授后,每年的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他都申报,但材料报上去,每次都是石沉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