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一年四季,冰天雪地,本该人迹罕至的地方,却偏偏又着一个异常繁华的城市——天城,而天城的中心,则是天山派,这里地处边境,加之环境异常险恶,本就民风彪悍,即使是普通的百姓,身上也有二三百斤的力气,然而天城中的居民更是厉害,即使是三五岁的稚嫩童子,一套基本的长拳也是打得有模有样。
这里的人眼中没有皇帝,只有天山掌门,因为这里的一切,土地,房屋,全部属于天山李节。
轩辕狻猊踏入天城,思索着轩辕赑屃所说的四爷,一定就是赵小四,当初赵小四离开王府,就是为了寻找那个柳展鹏,而江湖中人人都知道,天山李节在一年前为他的宝贝女儿李傲霜,招了一位武功相当了得的女婿,想来想去,这赵小四,除了天城,不会在第二个地方。
只是这天城不小,少说也有上千的人口,想要找出一个刻意隐藏行踪的人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轩辕狻猊在这偌大的天城里已经漫无目的地游荡了好几日,可却一点头绪也没有,算算日子,再有三十多天,天牢里的老七就要处以极刑了,这几日不管能不能找到那四少爷,都必须赶回阳都了。
一想到这里,轩辕狻猊只想大叫一声,把心里所有的烦闷之气全部吐出来,刚仰起头深呼吸一口气,一方丝巾就这样掉在了他的脸上,随即便是一阵女子的娇笑声,原来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天城的花巷中。
轩辕狻猊有些好笑,想来在阳都的时候,为了皇位,害怕行差踏错一步,从不敢寻花问柳,之后又是不停的带兵打仗,军营之中虽有军妓,可职责在身,又提不起半点兴趣,可到头来,却全是一场空。
大厅里装饰得金碧辉煌,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廉价的酒味与脂粉味,闻起来分外的刺鼻,轩辕狻猊从走进来的一瞬间就立刻后悔了,可想要再退出去也已经来不及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已经主动迎了上去。
轩辕狻猊人长得俊,一身黑狐大氅又是分外的华贵,加上一身无法掩饰的贵气,天城地方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这些姑娘每日里迎来送往,可像这样的人物倒也是头一次见,就算是倒贴也愿意。
弄得堂堂的四皇子殿下反而如同被调戏的良家妇女一般,顾得了上面顾不了下面,愣是急出了一身的大汗,为保清白,也顾不得颜面,只好当着所有人地面大叫起来,“我喜欢男人!”
一句话震住了这大厅里所有的人,到这里来找姑子的人也不是没有,可像这位爷这般明目张胆的,倒还真是头一份。
倒是这鸨母真不愧是领头羊,的确是见多识广,只愣了一下,就立刻反应了过来,手绢捂着嘴迎了上来,“哟,这位爷是外地人吧,一看您就是个贵人,一看就知道您是个有内涵的人,竟然知道这天城之内只有我们这里才有姑子,您放心好了,我们这里前不久才刚来了一个大美人,哟,那皮肤叫一个细白滑溜啊,那身段叫一个弱风扶柳啊,琴棋书画,样样拿手,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别看是个男人,可跟天上的仙人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啊……”
一番话说得又急又快,根本不给轩辕狻猊任何插嘴的机会,只拉着他的袖子就往偏院去。
偏院里布置得倒是雅致,和那大厅里艳俗的摸样完全不同,几株梅花开得鲜艳,衬得满院子的雪白清净中也多出了几分喜色,轩辕狻猊松了一口气,看来今天若是不在这儿花出一笔银子,恐怕也是走不出去了。
推门入内,纱帘后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形,倒和那个老鸨弱风扶柳的描述有几分相似,既来之,则安之,轩辕狻猊泰然自若的往桌前一坐,“会弹琴吗?”
语音未落,便从纱帘后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琴声,声音虽然清脆,可却全不成调,全无美感可言,只听得轩辕狻猊一下站了起来,果然不该轻信什么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鬼话,“够了,够了!”
“怎么?四皇子殿下是嫌弃我弹得不够好听么?”纱帘后的人走了出来,旁若无人地斜靠在软榻之上,赫然便是他轩辕狻猊久寻不遇的赵小四!
“你……”轩辕狻猊一时之间也愣在了当场,长大了嘴,只说了一个你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赵小四一脸嫌弃的表情看着他,不自觉地撇了撇嘴角,“哟,好巧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渴了。”
两句话前言不搭后语,反而是轩辕狻猊不自觉地拿起桌上的茶杯,递到赵小四的手中,堂堂的四皇子亲自伺候,换来的却是一个大白眼,“当初轩辕赑屃为了听本少爷弹琴,求了好久,那个时候我弹得还不如这次呢,他不照样听得如痴如醉?如今你竟然还敢嫌弃不好听?不知好歹,这杯茶就算是你给我赔不是了。”
轩辕狻猊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四少爷,你为了追求心中挚爱,自愿到这天城的妓寨里来当姑子,可怜我那七弟,为了你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被人稍一撩拨,就失去理智,竟然犯下了手足相残的大罪,如今……”
“如今已经被下了天牢,只等处斩了,是不是?”赵小四接口说出了下面的话,看来对当今朝中的情势早已了如指掌了。
“你已经知道了?”轩辕狻猊双眼一下睁得老大,“就算你对我七弟无情,但我七弟总算也是对你有义吧?如今他就快要被处斩了,你竟然就躲在这姑子院里,假装天下太平?”
赵小四看着手指,仔细研究着自己的指甲,“不是还没死么,着什么急啊。”
轩辕狻猊看着赵小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知道他这样的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老七下狱前让人传话给我,说这世上只有你能救他,跟我回阳都吧。”
赵小四面色一冷,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碎得粉末一般,如同某人的心,“明天柳展鹏和李傲霜要为他们新出生的女儿摆满月酒,你跟我一起去,让你看出好戏,然后我们就一起回阳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