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赑屃带着人赶到少室山上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奇怪诡异的画面。
千年古刹,被无数信徒终日烟火朝拜,缭绕熏染出来神圣庄严之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人体烧焦后的臭味,难闻得让人几欲呕吐出来。
那些浑身焦黑,皮肤与肌肉全部被诡异青色火焰熔毁的人,却依然活着,躺在地上挣扎哀嚎,其状让人惨不忍睹,周围的人被吓得面目人色,没有一人敢上前施于援手。
而迦叶教众人,则面露喜色,跪在地上,朝拜者他们脸色惨白的圣教主赵展鹏,扶摇就站在他的身边,两个人虽然看上去都很狼狈,但衣袂在山风间翻舞纠缠,却出人意料之外的和谐完美,刺得人眼睛发疼。
“赵教主!”轩辕赑屃在崔勇的搀扶下,从马背上翻了下来,艰难地走到赵展鹏的面前,“本王依约前来助你迦叶教声威。”
赵展鹏回身看着他,本来英俊狂傲的脸颊上总是不可一世的神态彻底消失了,剩下的只有重伤失血后的虚弱和难以对外人言明的苦涩,心中一动,这个男子,那样被强迫下药的情事,伤了他,也伤了自己,他对自己,到底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吧?恨意与屈辱,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这样随风消散了。
微微一笑,伸手在扶摇怀中一阵乱摸,最后掏出了那血乌金之术的解药,一边在手中把玩着,一边慵懒地开口:“七皇子殿下,您来得晚了些,看看如今这山上的情况,你觉得我还需要你们朝廷的援兵吗?”
少林寺门前的状况一目了然,轩辕赑屃当然知道他来晚了,如今失去了谈判的筹码,一时之间却也无言以对,心里一急,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若不是崔勇的搀扶,几乎就要立刻瘫软在了地上,难道他堂堂七皇子,真的是大势已去?
赵展鹏看着他一头的冷汗,心中暗暗有些好笑,递出手中的药丸,“轩辕赑屃,前几日的事情,我们以后慢慢再算。”
崔勇接过药丸,伺候他主子服下,药丸在轩辕赑屃口中化开,苦涩难当,可手上的伤口立刻便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立刻解开绷带一看,出血已慢慢止住,伤口也开始愈合,见效之快,让人难以置信。
轩辕赑屃握了握拳头,活动着手指,伤口已经愈合,但筋骨已断,将来想要再握剑,恐怕也是有难度了,“这边的事,赵教主打算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赵展鹏放声笑了起来,看了看身边的扶摇,“从此刻开始,他就是武林盟主了,全权代表我迦叶教,处理对外事务。”
轩辕赑屃心中微微一震,武林盟主之位是当初他与迦叶教结盟的筹码之一,如今他竟然就这样轻易地让了出去,他二人之间,难道就真的这样坚不可摧吗?
同样的话听在扶摇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儿,不禁握住了赵展鹏的手腕,偷偷地为他把脉,脉息涣散不堪,体内内力不受控制地四处乱窜,危险万分,难道他真的打算就这样把迦叶交到自己手中?
“门焱!”扶摇知道赵展鹏的情况已不能再拖延下去,可大庭广众,虎视眈眈之下,决不能暴露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只好赶紧唤来门焱,希望一切还能挽回。
门焱在一旁察言观色已久,自然知道赵展鹏如今的情况,心里焦急不堪,可却又不敢妄动,直到扶摇叫他,才立刻上前扶过他家教主,搀了下去,避开众人的视线,细细地开始把脉。
扶摇看着赵展鹏远去的背影,想着他刚才说的话,心中不安的阴影越来越大,这几日从阳都到少林寺,几经绝境,他仗着血乌金之术,死里逃生,可到底这功法过于霸道威猛,他习得的时间并不长,之前为了帮小四打通经脉,早已耗损了功力,之后更是为了能够留在心爱之人的身边,用药毁了颜面,早已元气大伤,哪里禁得住这般折腾?
早在到达少室山下之时,他体内的真气就已有些控制不住地迹象,如今激战之后,竟然听到小四托孤一般的将整个迦叶教托付给了他,旁人也许并不觉得,可他早已将那人溶入了骨血之中,又岂能听不出他言下之意?心中一阵莫名的慌乱。
他自出道以来,杀得无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如今这哀嚎遍野、人间地狱一般的景象,又岂是他愿意见到的,那些躺在地上惨叫挣扎的人中,甚至有好些个是他当初颇有交情的旧相识,若不是为了小四,他怎忍心下手?
可如今他舍弃一切也要追随在身边的人,竟对他说出了这样的话,难道他真的命不久矣?
“飙,待一切尘埃落定,我一定与你远走天涯,让你日日都这样抱紧我,绝不食言。”不久之前,两人在幕天席地地亲热之后,小四对他许下的诺言还声犹在耳,如今却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吗?
一想到此处,眼神一暗,扶摇再也控制不住体内的乱窜的真气,心中一痛,胸口憋得难受,脑子里乱哄哄地一片,五感被什么法术封住了似的,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黑色的长剑插在地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立刻倒下去。
轩辕赑屃看着扶摇古怪的神情,随后一口鲜血喷出,也有些意外,如今他的伤势已无大碍,赵展鹏没有追究下药一事,肯这样容易的就将解药交给他,必是将来还对他有所求,两人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也许还没有真的断开,看着山上乱哄哄的景象,想着他离开阳都之时,他的皇帝父亲对他们兄弟三人的问题,知道自己为了能够尽快脱身,至今所有的辛苦可能都付诸流水了,心下便有了计较。
走到扶摇身后,轻声说着:“柳兄,我知道你可能恨不得能立刻杀了我泄愤,但如今这少室山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眼下赵教主怕也是不能再分神了,不如将善后的事交给在下来做吧,我必定叫这些人从今以后,惟你迦叶教马首是瞻!”
扶摇一口鲜血喷出后,胸中的那股郁结之气反而缓和了下来,体内的真气也渐渐平息了下来,轩辕赑屃的话真真假假,他心中明白,如今的小四命悬一线,绝不能让外人知道,若是他也倒下了,小四怕就真的活不成了,轩辕赑屃固然该死,可比之那些贪婪凶狠的武林中人,至少还有共同的利益将他们拴在一起。
为今之计,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的好,扶摇伸手抹去嘴角的血渍,回转身来看着轩辕赑屃,微微一笑,“那就有劳七皇子殿下费心了!”说完也不愿再多看这心怀叵测的人一眼,向着小四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轩辕赑屃立刻指挥带来的精锐们打扫战场,与迦叶教中众人一起将未来得及走掉的人拿下,堵截逃走的人自不必说。
这边扶摇一路追到远离战场的一处树林中,见到小四一脸惨白地靠在一棵大树之上,门焱跪在一边,正在为他把脉,一脸凝重的样子,花白的眉毛几乎就要皱在一起了。
扶摇心中一沉,加快脚步走了过去,门焱听到脚步声,立刻警觉的抬头,看见来人似乎又松了一口气,转既想到自家教主的情况,一张老脸又垮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几乎就要哭出来一般。
扶摇走上前去,在小四身边蹲下,将那软绵无力,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的身体轻轻地抱在怀中,“门神医,小四怎么样了?”
门焱看着他,只叹气,也不说话,扶摇倒也沉得住气,静静地等待着下文,刚才在来的路上他已想明白了,从他负了小四的那一刻开始,本就已是个该死的人了,如今天可怜见,又让他重新得到了小四的心,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四,若是心爱之人真的过不了这一劫,那他也跟着去了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两人终究还是在一起,没有什么值得苦恼的。
门焱一边观察着扶摇的神色,一边长吁短叹,见他脸色平静地如同一潭死水,不见一点动摇的涟漪,知道他必是打定主意与教主同生共死了,心中也是惴惴,只好先开口了,“那天山掌门李节,是你什么人?”
扶摇见门焱不说小四的情况,却反倒问起了他与李节的关系,心中知道必有下文,也不隐瞒,“据他说他与我父亲是八拜之交,我与他的女儿还是指腹为婚,可当年被抄家灭族的时候,我年纪还小,到底是真是假,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了。”
门焱眼中似乎有些内疚的神情,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赵展鹏,又看了看一脸平静无波的扶摇,知道他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必定是会彻底断了两人之间的缘分,可若是不说,他又怎么对得起迦叶的历代祖先与真神?
犹豫半响,到底还是开口了,“教主命不久矣!”
扶摇浑身一震,虽然心里早已料到了这样的结局,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和心爱的人一起共赴黄泉,可亲耳听到别人宣判小四的死刑,才发现原来自己无论如何,还是希望小四能活着,好好地活着。
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也好,到底是能和他摆脱掉一切,两个人一起安安静静地在一起,再没人能打扰我们了……”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鼻音。
门焱看着他的样子,愈发犹豫起来,也许这样的结局才是教主真正想要的吧,可自己身为一个医者,怎能看着生命在他眼前消失,而不做任何努力呢?况且迦叶教……心中权衡思量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罢了,就算是对不起他们二人,也要自私一回了。
“可若是有了天山派的阳春白雪那就又另当别论了!”
扶摇闻言猛地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门焱,死灰一般的眼神如同被重新点燃了一般,又露出了希望的火光。
须发皆白的老人见他这般模样,心中不忍,将头别到一边,咬牙继续说了下去,“阳春白雪,是天山穷十几代人的心血,上山下海,搜集奇花异草,珍兽内丹,花了整整十个甲子才练就的一颗丹丸,滋阴补阳,固本培元,起死回生,若是能吃了它,莫说是教主能够痊愈,功力大增,我看就算是长生不老,恐怕也不是不可能的!”
扶摇听门焱将那阳春白雪说得如此神奇,心中虽然并不相信什么长生不老的话,但也相信绝对能够治好小四,李节的厉害他刚才已经见识过了,恐怕自己是有命上山,没命下山了,看着小四昏睡的样子,想到从今往后,自己再也不能陪在他的身边,看日出日落,花开花谢,心中虽然不舍,但只要他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握了握手中宝剑,“门大夫,我要带走几个迦叶教的人上天山夺药,这趟恐怕是有去无回,以后小四就靠你多多照拂了!”
门焱看着他决绝的模样,眼中几乎滴出泪来,说出了最残忍的话来,“没用的,那藏药的地方,天下间除了李节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你就算杀了他,他也是绝不会吐露的,若是要暗地里慢慢寻找,教主又是绝等不得的,只有一个办法!”
扶摇看着门焱,心中隐隐有些预感,门焱咬牙继续说着:“李节当年与柳炎龙交情颇深,说是生死之交,唯一的知己也不过分,此事天下皆知,他又是是一言九鼎,极重承诺的人,你若真是柳炎龙的儿子,他是无论如何也要让你与他女儿完婚的,只要你以和他女儿成婚,并且以后全心全意对待李傲霜为条件,直接和他交换,他是一定会答应的!”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连山间的微风也被凝固住了一般,小四是个多么骄傲的人,若是他和别的女子有了半点沾染,从今以后,那是绝不会再看他一眼了,可若是知道他是为了救他才这样做,恐怕这一生也不会安宁了,最终除了恨,小四的生命里再也不会剩下任何东西,恨他赵小四自己的无能为力,恨他柳展鹏的言而无信,依照他的性子,恐怕希望两人死在一起,也不愿他娶别的女子吧?
可就算是恨,他也要小四活着去恨!
“门大夫,我知道了,拿到药以后,我立刻就让人送回总坛,你也不必对小四解释什么,就让他以为是我变心了吧!让他以后也不必再想着我这个负心人了!”
说完这番话,扶摇最后在小四的嘴唇上留下了一个冰凉的吻,轻柔地一扫而过,封住了自己年轻的心,从今往后,他将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因为只有没有心,才能在离开他的地方呼吸,努力地让自己和他共存在同样一片的天空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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