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按照一惯的习俗,本该是所有人出门走亲戚,访好友的日子,可整个儿阳都,就算在平常日子里,也总是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如今却是见不到任何百姓的人影,只有偶尔经过的,全副武装的士兵用他们急切而显得有些杂乱的脚步声,诉说着如今阳都的危急。
定阳王府内,轩辕赑屃命人点上了烛火,将整个儿大厅照得犹如白昼,两位皇子,轩辕狻猊与轩辕貔貅,两位大臣,聂无极与闻言,五个人围桌而立,尽管都已经奔波劳碌了整整一天,可谁都不愿意坐下,仿佛只要一坐下,体内绷得紧紧的神经就会立刻断开似的。
“七皇子殿下,”聂无极到底还是先开口了,“宫中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把眼光齐刷刷地投向了轩辕赑屃,他也不急着回答,摘下头盔,用手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发丝。
五人之中最沉不住气的轩辕貔貅忍不住嚷了起来,“七皇兄,到底怎么样你倒是说啊,父皇还有我母妃到底怎么样了?”
闻言低下头偷偷地看了看自己的外孙,忍不住在心里大摇其头,到底还是个孩子,现下宫中的情况只有轩辕赑屃知道,他不开口,摆明是在思考怎么说才能为他自己赢得最有利的局面,这个孩子把柄被人捏在手里还混不自觉。
轩辕赑屃看着自己这个最小的弟弟气急败坏的模样,想起他平时里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中的言行举止,有些好笑,“皇弟不必担心,父皇早已在侍卫的护送下,安全地出了宫了,太后和你的母妃也随驾一起离开了,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放心好了。”
轩辕狻猊抬眼看着他,心底冷笑,“七皇弟,既然父皇无恙,不如立刻将他老人家请了出来,登高一呼,那些叛军见到皇上威严,自然不战自溃,兵不血刃地解了这阳都之围,岂不甚好?”
轩辕赑屃明明也不知道轩辕帝如今躲在什么地方,可表面却装出一副什么都清清楚楚,胸有成竹的样子,“四皇兄何必着急,如今阳都情况混乱,城内的细作刺客怕是不在少数,何况根据魏秀将所说,此次叛乱的贼首就是我们的大皇兄,他辅政多年,朝中党羽无数,你怎敢肯定如今身在阳都的文武百官,就没有一个是他的同党?若是此时公布了父皇的藏身之处,导致父皇遇刺,这个责任,恐怕在座诸位,没有一个能够负担得起吧?”
虽是强词夺理,可轩辕赑屃说得却是句句在理,轩辕狻猊脖子一梗,有些气恼,“照七皇弟这样说来,是不肯相信我们了,那又何必让我们到你这定阳王府来商议什么退敌之策呢,你用兵如神,不如自己去把那城外的叛军退了吧。”
轩辕狻猊此话明显是负气之言,轩辕赑屃倒也不与他计较,“四皇兄,大敌当前,你我兄弟说这些好没意思,我也是谨慎起见,才不敢明言的,我们还是尽快商议个退敌之法吧。”
轩辕狻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聂无极不愿他们兄弟再继续争执下去,连忙插嘴道:“天龙王朝大大小小千余城池,他轩辕囚牛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每个城池守备都是他的人吧?以老夫看来,为了叛乱成功,恐怕也只有离阳都较近的几座城池的守备参与了叛乱也不一定。”
聂无极说的话正是轩辕赑屃心中所想,“以宰相之言,我们只要坚守阳都,等待其余地方守备带领部队前来勤王即可?”
聂无极点点头,闻言却出声反对,“不可,如今阳都情况不明,若是其余的守备将我等当做了叛乱的贼人,那又该如何是好?何况,我们又怎么分辨哪些人叛变了,哪些人又没有呢?我赞成四皇子的意见,还是应该让皇上尽快回宫主持大局才对。”
双方各持己见,一时争执不下,赵展鹏在这时走了进来,轩辕狻猊出声喝止:“你是何人?”
赵展鹏看看轩辕赑屃,也不说话,七皇子连忙走了过去,拉过他向众人介绍道:“赵展鹏,我的军师,足智多谋,我在蓟北之时的大胜,就是多亏了军师的奇谋妙计,如今我们争执不下,不如听听他的意见吧,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多些人提议也是好的。”
赵展鹏早已站在大厅之外许久了,厅中众人的对话也是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早已有了计较,也不等有人反对,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七皇子殿下说得对,如今城中情况不明,不宜让皇上过早露面,但闻大人说得也对,最迟初五,其余的守备也要到了,不如我们就先坚守阳都等他们都到了之后,再看情况决定是否让皇上露面好了,也可乘着这几天将阳都之内的细作刺客彻底地肃清一次,将圣上潜在的危险减到最低,各位大人以为如何?”
赵展鹏所说面面俱到,乃是万全之策,几人相互看了看,便默认了他的提议,剩下的便是如何在这几天之内盘查朝中文武百官,点清粮食为坚守围城做好准备,这些繁琐的事情,聂无极老成持重,思虑周全,交给他去做是再好不过的了,赵展鹏也不想插手,悄悄地退了出去。
天色已晚,众人在聂无极的分配下,各自领命而去,轩辕赑屃在后院赵展鹏的房间里找到了他,“军师,今日在宫中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了。”
赵展鹏修剪了一下烛芯,火光骤然明亮起来,照在他的脸上,柔和的表情看上去分外的平静,“七皇子殿下何必谢我,我们是合作的伙伴不是吗?救你也是应该的。”
赵展鹏嘴角若有似无的微笑让轩辕赑屃心中一动,伸手揽住他的细腰,将他拉入怀中,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连呼吸也难分彼此。
轩辕赑屃有些胡渣的下巴在赵展鹏细嫩的肌肤上摩擦着,惹得他身躯一阵战栗,有些意乱。
两人在烛火之下拥抱,亲吻,若即若离的接触,相互试探着,两天一夜的搏杀让他们都有些冲动,希望能在彼此的身体上找到宣泄的出口。
当赵展鹏衣衫凌乱地躺在床上之时,大年三十晚上,那只烟花下的美丽蝴蝶,扇动着五彩斑斓的翅膀同时从两人心头飞过,温柔而缓慢的试探突然变成了急切而热烈的深吻。
唇齿间的纠缠带着难以置信的高温,烫得人发痛。
轩辕赑屃身上的血腥味儿混着他平时爱用的熏香中的麝香味道,让赵展鹏冲动的欲望更加强烈起来,有些急切地拉扯着对方身上碍事的衣服。
一个人影从窗前缓缓走过,轩辕赑屃没有在意,赵展鹏做为迦叶教的圣教主,有人在他的房间外面巡逻本就是向来的惯例,何况他的美好早已让他冲动得不能自制,根本无法分神去关心别的任何事。
可是赵展鹏动作却停了下来,身体有些僵硬,他知道,现在站在门外的,是那个丑如恶鬼的黑衣人,今天在城墙之上那人虽然没有承认,但他到底是谁,赵展鹏心中比谁都清楚,本是个风流倜傥,英俊得让人心里乱跳的无双男子,如今却变成了若是没有面具遮掩,就会吓着人的样子。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注解1)。他和轩辕赑屃在柔软的床铺之中,行着肌肤之亲,交换彼此的体温,而他却在冷得伤人的寒风中,站在屋外,为他巡逻,为他站岗,为他守候。
曾经倾心相许的对象,虽然两人立场的不同,让他们的心分离过,可现在回想起来,即使是在两人最艰难的时候,他在自己心里的位置也从未动摇过,可那夜对轩辕赑屃的动情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一个人的心真的能分成两份吗?
怀中人的分神到底还是让轩辕赑屃发觉了,看着他若有所思的脸孔,轩辕赑屃心里有些苦涩,即使人在自己怀里,到底还是不能把心也一同交给自己吗?
“军师,在想些什么呢?”
看着轩辕赑屃在他眼前放大的脸,****之中却带着些许的苦涩,这个人也是爱着自己的吧?有些艰难地扯动了下嘴角,“我在想,这样的局势之下,七皇子殿下怎么还能这样从容不迫的呢?莫非真的是知道轩辕帝下落,所以才如此胜券在握的样子?”
轩辕赑屃苦笑起来,放开赵展鹏坐了起来,“军师若是不愿意本王碰你,大可直说,何必说些煞风景的话来打击我呢,想要找到我父皇的下落,还是要靠赵教主多多帮忙才行啊。”
一句赵教主让赵展鹏猛然清醒过来,这个男人的心里,那大位才是至高无上的,自己手中要是没了迦叶教,在他的心里恐怕也是一文不值吧,他的爱是有代价的,若是将来自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他所谓的爱情也会相应的烟消云散吧。
冷淡地将轩辕赑屃又推远了些,翻身下床,一边整理衣衫,一边唤了门外的黑衣男子进来,“吩咐下去,明日正午之前一定要把轩辕帝的藏身之处找出来。”
黑衣人似乎什么对房中刚才发生的风流之事毫不知情,目不斜视,领命而去。
赵展鹏走到门口看着黑衣人远去的背影,回头对着轩辕赑屃做出了一个逐客的动作,“请吧,七皇子殿下,明日午时之前,我自会带着你父皇的下落去找你的。”
轩辕赑屃虽然对赵展鹏迷恋,可也是皇子,都已经这样赶他出去了,又怎么好意思再赖着不走,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注解1:黄景仁,绮怀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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