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整个天龙王朝的人都在为了迎接这一年之中最大的节日而忙碌着,为了乞求在来年能够风调雨顺,万事顺利,每个人都鼓足了劲儿地不停往家里办着年货。
腊月二十三祭灶神,吃灶糖,二十四扫尘,二十五做豆腐,接玉皇,赶乱岁,照田蚕,千灯节,二十六割年肉,二十七宰鸡赶大集,洗浴,二十八贴花花,二十九祭祖,小除夕,大年三十之前的每一天,整个阳都都是热热闹闹的,人人脸上都泛着欢乐的红光。
可相比民间的喜气洋洋,定阳王府内却是死气沉沉,没有一点过年的气氛,其实不止是定阳王府内,整个庙堂都是如此,前途叵测,人人自危,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庆祝新年的到来。
轩辕赑屃事先将军权集中的提议透露给李岩,就是要利用他的野心,让他先提出,让朝中的各派势力将矛头对准他的主子,征西大将军四皇子轩辕狻猊,而自己则可以避开蓟北大胜的风头,在一旁看着他们内斗。
本来一切的事情都按照他和赵展鹏事先谋定好的计划,顺利地进行着,可怎知就在他人在巴蜀之时,朝中的情况却急转直下,大大地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轩辕帝经过反复地考虑之后,决心改革天龙王朝的兵马制度,设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职,直接对皇帝负责,除了当朝的轩辕帝,不受任何人管辖,下设征西大司马,镇北大司马,禁卫大司马和护卫大司马四职,分管征西大军,镇北大军,禁卫军和护卫军,听命于大元帅的同时,也受到轩辕帝的直接管辖。
如此,这天下的兵权便集中在了轩辕帝一人手中,镇北大将军早已阵亡,倒是无法发表意见,掌管禁卫护卫的大统领魏秀将虽然没有表达意见,但在具体的交接行动上,却处处掣肘,不肯交出兵权,只有那掌管着征西大军的轩辕狻猊的态度却是暧昧不明,先是表达了赞成,毫不犹豫地便奉诏回了阳都,可后来却又迟迟不肯交出兵符。
因为李岩当初向轩辕帝进言时,也曾提出过这天下兵马大元帅的位置,应该让四皇子来坐,可轩辕帝虽然接受了改革的建言,却将他提出的人选驳回了。
轩辕狻猊为此将李岩狠狠责备了一番,怪他如此多事,那职位能落在自己手中固然是好,可万一落入了其他皇子手中,那自己累积多年的军功和优势将荡然无存。
这本不奇怪,权利是这个世上最具有魔力的东西,一旦手中握有了,想要再放开,那就是难上加难。
就当所有人将目光集中在兵马元帅位置上的时候,轩辕帝却似乎将所有的皇子都排除在了考虑的范围外,竟然从禁卫军中调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禁卫——费树青,担任镇北大司马的职位,只带了一千骑兵,便出了北关,四处劫击一直在边境骚扰不休的匈奴强盗。
那些匈奴强盗,多则百人一队,少则十几人一队,常年在边境烧杀掳掠,抢劫过路商旅,只因他们目标太小,隐蔽性高,机动性强,天龙王朝几次派出军队都是无功而返,连根马毛都没找到,让人很是恼火。
可新任的镇北大司马,才出了北关没多久,就捷报频传,前几日更是将匈奴胡夏部族大首领郅支的人头送回了阳都,轩辕帝大喜之下,下令让费树青在大年之前班师回朝,从宫中太监侍女中传出的消息称,皇帝见了郅支的人头,十分高兴,曾亲口说过,“这天下兵马大元帅之位,非费树青莫属。”
也许传言有不尽不实之处,轩辕帝为人城府之深,不是常人可以想象,明知朝中如今的情况有多复杂,又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但费树青的崛起实在太过令人匪夷所思,所以每个人多多少少地还是相信了,包括轩辕赑屃。
所以当他从巴蜀带着人连夜赶回阳都之时,聂无极就立刻找上了门。
“七皇子殿下,”聂无极表情严肃,“如今朝中的情况相信你也清楚了,老臣只想问您一句,这一切,是不是你安排的?”
轩辕赑屃看着自己的外公,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聂无极得到答案,不禁闭上眼睛深呼吸,似乎在压制内心的情绪,“你怎么这么糊涂啊?难道你以为你在北关只胜了一场,皇上就会把这天下兵马都交到你手里吗?”
轩辕赑屃笑了笑,“外公,你又何必这么着急呢,父皇是难得的明君圣主,我怎么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妄想呢。”
“那你把这阳都搅得一坛浑水,到底是为了什么!”聂无极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看上去有些好笑。
轩辕赑屃用力一挥袖子,显示了此刻他心中的不爽,“我做事向来干脆,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如今这样人人壁垒分明,清楚地划分出自己势力范围的情况不是很好吗。”
一番话说得聂无极哑口无言,他身经两朝,如今位极人臣,极受轩辕帝信任,靠得就是中庸之道,不偏不倚,乱中求胜。
本来依照以前他为轩辕赑屃的筹谋,这朝堂之上是越乱越好,可惜这孩子不争气,做事向来吊儿郎当,好不容易等到他振作起来,从蓟北打了一场胜仗回来,怎知又搞出这许多事来。
“你知不知道……”
“宰相大人!”聂无极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轩辕赑屃打断了,“我想怎么做,要怎么做,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聂无极看着轩辕赑屃,从他的身上依稀能够见到当今轩辕帝以前的影子,乾纲独断,俾睨天下,不由得摇摇头,叹了口气,仿佛一瞬间便老了许多。
“是老臣多嘴了,老臣告退。”
轩辕赑屃看着聂无极有些佝偻的背影,知道外公是为自己好,可心里却越发地烦躁起来,如今的情况其实早已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谁也不知道轩辕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也很想找个人商量商量,可在心里隐隐期盼着的那个人不是老成持重的聂无极,而是如同猛兽一般危险美丽的赵展鹏。
一朵硕大的烟花徐徐升起,在空中绽放出绚烂无比的光彩,一瞬即逝,噼里啪啦地鞭炮声响彻整个阳都,今天是大年三十,除夕夜,家家灯火通明,即使是最最贫穷平常的平民百姓都欢声笑语,与自己最亲爱的人围着暖炉,吃着也许并不精美的年夜饭,对来年充满了美好的期盼。
可自己呢?生在这世间最尊贵的轩辕家,顶着定阳王爷的称号,却只能孤身一人站在奢华的王府内,看着别人的欢乐,无边的寂寞与孤独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不断地向他袭来,不禁拉了拉衣襟,仿佛这样便能抵挡住无端冒出的无助感似的。
七天早已过去,那个人已经回到迦叶了吗?还是柳展鹏早已带着他远走高飞,准备一起面对死亡了?
“赵展鹏……”那个人的名字从轩辕赑屃的嘴里轻轻地吐露出来,呼出的温热气息化成白雾,如同主人的心一般,让人看不真切。
“不知七皇子殿下叫在下有什么事呢?”赵展鹏有些玩味的声音从轩辕赑屃的身后传来。
轩辕赑屃猛地转过身去,近乎贪婪地看着他日思夜想的清秀面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伸出手去拉住赵展鹏的衣袖,来回摸索着,仿佛要以此来确定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缕清魂。
“赵展鹏……我好想你……”低下头便想要去吻他,一解多日来的相思之苦。
“七皇子殿下!”赵展鹏的手掌轻轻地抵在轩辕赑屃的胸前,阻止了轩辕赑屃的动作,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竟然是在膻中穴的位置,“你是不是应该先向我解释一下,我不在的期间你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轩辕赑屃回过神来,看着赵展鹏抵在自己胸口上手掌,不禁有些好笑,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竟然忘了赵展鹏是一个有多危险的人,能这样无声无息地接近自己,怕已是神功大成了吧。
膻中穴是气海所在,如今只要他稍吐气力,自己轻则经断骨碎,腑臓受创,重则甚至可能口吐鲜血,当场丧命。
两人就这样站在门前,一阵寒风吹过,将屋内的烛火,这黑夜中唯一的光明熄灭了。
“军师,”对赵展鹏的称呼又换成了以往的军师,轩辕赑屃在瞬间的失神后,便立刻恢复了正常,“你想问什么直说就是,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何必这样呢,”握住了赵展鹏有些冰凉的手,放在嘴前,轻轻地哈了口气。
赵展鹏倒也不反抗,冷冷地开口,“你利用我大姐,是想越过我,直接得到迦叶教么?我一直以为我和七皇子殿下你合作得十分愉快呢,想不到原来自己竟是这样惹人讨厌。”
“军师说笑了,”轩辕赑屃笑出声来,胸膛微微地起伏着,“我不过是在你外出办事期间暂时帮你打理一下教务而已,可绝没有取而代之的意图啊。”
“是吗?那我岂不是还要多谢七皇子殿下了,”赵展鹏不愿再和轩辕赑屃绕圈子,“前几****迦叶教已在峨眉开山立派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还请殿下将从教里带走的人还给我吧。”
如今阳都暗潮汹涌,他从迦叶带回的人,都是擅于暗杀跟踪的高手,本是有大用场的,可既然如今正主找上了门,那些人恐怕也不会再听他使唤了,看来想要将这场战争的主动权抓在自己手中,还是必须依靠赵展鹏。
又是一朵烟花在空中开放,火光照亮了赵展鹏的脸,流光溢彩,轩辕赑屃看得有些痴了,那漫天的光彩似乎都被盛在了他清澈见底的眼中,华光熠熠,美不胜收。
“军师,你知道烟花为何那么迷人吗?”
赵展鹏不解,他明明是来和轩辕赑屃算账的,怎么就能扯到烟花上去呢。
轩辕赑屃也不在乎赵展鹏的沉默,继续说着,“因为它虽然能在刹那间绽放出这世间最美的光华,美尽人生,但却转瞬即逝,颓然而殒,如同红颜弹指老,就是这种惋惜,才让人更觉珍贵。”
赵展鹏有些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轩辕赑屃也会有这样感性的一面。
“赵展鹏,”轩辕赑屃将赵展鹏抱住,不管这具身体以前经历过什么,如今既然已被自己抱在了怀里,那自己就绝不会再放开了,“你不是我的军师,也不是我的恋人,更不是我的盟友……”
“那我是你的什么?”赵展鹏将下巴支在轩辕赑屃结实的肩膀上,看着墙外的烟花,轻轻地问出了口,其实早就发现了,只是自己一直在逃避,如今既然已无处可躲了,那就去直面吧。
“……”等了许久,轩辕赑屃终于说出了在他心里早已明白的事实,“你是我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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