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你?!华云云踢了他一脚,其他人就笑,她突然明白了,返身就去推门,推了又敲,不开就还敲。终于有人答了一声,什么事?
华云云说,主任,是我。
主任来开了门,不怒不恼,只是非常疲倦的样子。进门后他又坐回他刚刚躺过的沙发里。主任办公室里有两张长沙发,另一张沙发上还躺着一个人,在蒙头大睡,面向里,睡得正香,看不出是谁,反正是男的。华云云松了一口气,就对主任说了北极科考预备会的内容,然后说,我想请几天假,今天下午就走,回趟石家庄,看我爸爸妈妈去,要不然这一走……
看她要哭的样子,主任说,有那么严重吗?……你的片子完了吗?送审了吗?
审完了。
审完就去吧。
华云云出了门,又去踢了李照一脚,说,讨厌,根本没别人,里边是个男的。没看清是谁……反正是男的!
众人一听,笑得更欢了。
归心似箭,当天下午,华云云登上了南下的火车。
这天快下班的时候,王大力又去了科考协会。他径直把车开进院子,停在门口处。一会儿,陆续有人下班了,三三两两、七七八八地出来,有的人骑车,有的人走路,有的人登上一辆大班车。一会儿,班车开走了,却始终没见到女眼镜。他后悔没来得及问她的姓名,连电话都没法打。又等了一会儿,终于来了救星,只见大红套头毛衣出了楼门。王大力下车迎过去。
老师,我正要找您。我有个朋友还想报名,您看……
套头毛衣说,恐怕不行了,黑龙江方面是按照我们报的人数准备的……
可是,管报名的那个女同志……她叫什么?她说可以商量。
你说是小裴呀?她说的吗?那你可以问问她看。
她现在还在吗?
还在。401。
王大力一口气跑上楼。小裴小裴小裴!原来你叫小裴。挺好听的。
小裴!王大力推开401的房门,里边空无一人。临窗的桌上放着一只女式皮包。窗下院子里,自己那辆白色捷达就在眼前。如果这就是小裴的桌子,她一定早就看见他了。他转过身来,却见小裴正站在他身后。
他说,小裴。
有事吗?她不动声色。
上午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她抬眼看他,一会儿才说,是吗?
我现在是来向你赔不是的,我请你吃饭好吗?
小裴闪过他,到桌上拿皮包。然后说,不,我得回家。
你必须回家?王大力无比失望地问道,你已经结婚了?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如果是,我就当第三者;不是,我就当第一者……
小裴终于忍不住笑了,说,你真是个老手!
两人下了楼,坐到车上,王大力情不自禁地说,啊,这个情景我已经想象过好久了。
什么情景?
就是我们两个并肩坐在一起呀。
你瞎说。
你还不信?我本来是想出家当和尚的,可是我一见你就又动了凡心。
又胡说八道了。小裴笑了。
晚饭选在一家老字号的楼上。人不多,服务也不很热情,正适合有话要说的人们。他们找了角落里的一张双人台,面对面坐下。服务员递上了热毛巾,双双擦了脸。菜很快就上来了。大力说,人是有命的,无论谁碰上谁,有感觉的就要抓住,没感觉的就擦肩而过算了。
你擦肩而过了多少?她问。
无数。
抓住过多少?
一个,就是你。你呢?抓住过多少?
我也是一个,我的男朋友。
王大力当时一阵眩晕。他定定地望着她,问,不是我?
不是你。她说,他也是学地质的,毕业以后分到了地质队,一直在野外,现在是队长了。刚去三年就当了队长。
这算快的,是吗?
她微微一笑,说,因为那儿的人流动得快,好多人都想走,谁也不想当队长;当了队长就调不回来了……他傻,让他当他就当。
王大力要了白酒,斟了一杯,一仰头喝了个干净,说,这么说,你和他有几年没见面了?
小裴说,两年。
只靠写信?
对,只靠写信。
王大力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干了。他说,那他妈叫什么男朋友?见都见不到……
小裴说,我也喝。
王大力给她半杯,给自己满上,举杯说,为你的男朋友,干杯!
小裴一口喝尽,杯子放下,王大力又给她斟上,说,你是个有酒量的人,小裴。以后我还要请你喝酒……
小裴鄙夷地说,你未必喝得过我。
一杯又尽,王大力再给她斟上,说,不行了就说啊,我可不想把你灌醉,你该说我图谋不轨了……
图谋不轨?什么图谋不轨?小裴直直地看着他,一仰头,又一杯饮下。她把杯子重重地墩在桌子上,抬起头来,只见眼角流的是泪,嘴角淌的是酒。王大力立刻伸手拿起毛巾,给她擦去嘴角的酒,然后是脸,脖颈、耳后,一点一点地擦干。于是,他笑着看她,说,好点儿了?要不要再喝?
小裴摇头,半闭着眼说,你带我走。
什么?!大力懵了,他猛地想到他的被于小羽强占着的房子。
小裴见状,不再说什么,拿起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吃起菜来。王大力在对面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他在一个个地想,能从谁那儿借到房子?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就响了,是华云云找他。她说她现在石家庄,走的时候忘了告诉他,怕他没地方住,把家门的钥匙放在门口脚垫的下边了。而且不论他住不住,他今晚都一定要去把钥匙收起来。
王大力真是欣喜若狂。这个华云云与他真是灵犀相通啊。他一挥手,叫来服务员结账,带着小裴就上了车。到了华云云楼下,他对小裴说,这儿不是我的家,是一个朋友家,她让我来给她看房子。你来吗?
小裴一声不吭下了车。寒风里,她紧靠着他,她的身躯更显瘦弱,使王大力内心爱怜不已。他搂过她在怀里,大着胆子亲了亲她的脸颊,她没有反抗。在华云云门口,当着小裴的面,王大力从脚垫下摸出了房门钥匙。
四、
如果你逐渐走向北极,就会发现树木愈来愈小,愈来愈稀,最后竟完全消失。这时,矮小的灌木、多年生禾草、地衣、苔藓则转为优势,极地的这种植物群落,便被称之为苔原。
苔原是寒带植物的代表,它分布于北冰洋周围沿岸。北极的冬季漫长而寒冷,夏季短促而低温,最暖月平均温度只有10℃或略高,最低温度则达-55℃。植物生长期每年只有2~4个月。在生长季节里,根只能在地表大约仅30厘米的深度内自主伸展,30厘米以下,则是坚如磐石的永久性冻土层。
苔原地区风速很大,冬季的风速可达15~30米/秒。
在北极苔原上还有900多种显花植物,它们在夏季时点缀在漫漫的沼泽地上,使北极陆地与南极大陆形成鲜明的对照。那些红猴花、山金车花、紫虎茸草、曼陀罗花、银莲花和龙胆花等构成了北极色彩斑斓的世界。苔原植物常具大型鲜艳的花和花序,如勿忘草、罂粟、蝇子草的花色便鲜艳欲滴。
林光明与于小羽的儿子林思羽在一所住宿学校上初中。这个周末,他差一点就不回家了。因为学校里的一些同学要在星期六去乡下,慰问一位烈属老人,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可是就在星期五下午,村委会给学校来通知说,那位烈属因病住院了;而医院每天只让去一位陪床者。于是同学们都放了假。林思羽回家的时候还带着一位女同学小青。因为一起回来的路上,小青说她常常胸闷,林思羽就自告奋勇地说可以让他妈妈给看看。他说他妈妈曾经作过医生。
他们来到楼下的时候,各家各户都亮了灯。只是他的家没有灯光。妈妈爸爸都不在。小青就有些慌,问他,天都这么黑了,怎么办?要不我以后再来吧。
林思羽说,来吧,也许他们马上就该到了。进了家门,林思羽并不开灯,回手就拉住了小青,吓唬她说,哇——!有鬼!
小青推开他,说,我不信。别这样!开灯!
林思羽就说,小青,你的手真软。你别怕,就算我妈妈不回来,我也能看……我说的只是--看。说完就笑了。
小青立刻红了脸,回身就要走,说,今天我就不该来。
林思羽本来只是想和平常一样贫贫嘴,耍点儿小聪明;不料女生不是男生,胸脯不是随便看的,及至发现小青的神情不对头已经晚了。他只好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坐下吧,我再也不开玩笑了。真的,你是一个特殊的女孩。说完,林思羽又暗暗地吃了一惊,本想把话题往远处拉,结果却绕得更近了。借着暮色看小青,她眉眼姣好,唇红齿白,脖颈修长,腰肢柔软,坐在思羽身边,胸脯虽有意向里含着,却反而更显得醒目。林思羽惊异于平时对她的疏忽,只顾得和班里男生争夺其他两三个惹眼的女生,竟然险些错过了她。
他及时把小青的手拉住。
小青没有拒绝,只是说,打开灯吧,免得你爸爸妈妈正好回来看见,该说你了。
林思羽说,不。……你别管,听我的。
他搂住小青,倒在沙发里。林思羽把嘴唇狠狠地压在了小青的嘴唇上。女孩子的嘴唇就象裹着一包水一样富有弹性,你几乎是压住了它们,但稍稍一松劲,它们就又鼓胀起来;你几乎含住了它们,但刚刚一喘气,它们就又扑突突逃离了。他顺势追去,猛地闻见女孩子的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气,自然的,清香的,不知发自哪里,却是倏忽即逝;然而一会儿,它又飘回来,重新荡漾在你周围。
小青在他身下轻轻地推他,两只胳膊始终挡在胸前。她说,你爸爸妈妈该回来了,咱们起来吧。
林思羽说,不,我想知道你身上的香气是从哪儿来的。他不断嗅着她,央求说,让我看看?
小青羞涩地笑,说,不行。
林思羽问,为什么不行?
小青说,就是不行。
林思羽又说,那就让我再闻闻。说着他就趴在她的脖子旁边,使劲地闻,然后用嘴唇吻住了那里。一定是美丽的、洁净的、平和的女孩子才会有这种体香。他的手悄悄地解开了她的领口,他的嘴唇向下探寻,经过长城一样的锁骨,下边就是一马平川的处女的胸脯……
小青再一次轻轻地但却顽强地推开了他。
她问他,林思羽,你现在是不是一时冲动?
暮色中,林思羽抬起头望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她的一双眼睛闪闪发亮。他无论如何也回答不了她的问题。如果他只是为了她的好看,就显得自己有些浅薄;而他当然更不愿意承认他确实是一时冲动心血来潮临时决定的,但是现在自己不单单口干舌燥,而且身上所有的器官都是一级战备,这一切,不是冲动又是什么?
终于,他说,我只知道我想去喜欢一个人,满胸口都被感情堵得满满的;这样已经有好长时间了……今天,我终于明白了,这个人,就是你。
小青说,真的?怎么我也是这样的感觉,和你一样?
思羽说,你不可能和我一样。
小青说,为什么不可能?就是一样的,也是胸口满满的……
就是不一样--因为我是男的,你是女的。
小青问,感觉是人类共同的,有什么区别?
思羽说,有,以后我再告诉你。
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看上的不是别人而是我?小青说。
这也以后告诉你。
黑暗里,邻居家传来的电视声时大时小。小青推开他,说,可能八点半了,我真的该走了;再晚让你爸爸妈妈看见就不好说了。
林思羽脸色通红,说,早知道他们这么晚还不回来,刚才咱们就到我的房间……里去了。
小青说,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林思羽马上说,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小青站起来整理衣服,说,真是的,今天来以前先打个电话就好了。
林思羽说,要是先打了电话就没有你我的现在了。
小青问,原来你是故意的?
不,不是,他说,这叫心想事成。不过,咱们是不是应该庆祝庆祝?……这样吧,咱们先去吃点饭,然后我送你回家。我也不住这儿了,回我奶奶家去。
小青说,好吧。
林思羽说,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