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陆盈秀听了娆娃的解释,却仍然很担心,一双绿眼闪着莹莹的光芒沉声问道:“娆娃,若是有事就叫我一声。”
“好的盈秀姐,你快去睡吧。”娆娃紧张的按住崔敖阳松开她脸的那只手,“有事我会喊你的。”
陆盈秀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听到另一边房门掩上的声音,娆娃才松一口气,放松之余也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刺得很痛。
松开握着崔敖阳的手摊开来看,发现细嫩的掌心已经被那翘起的鳞片刮扎得起了血痕。
崔敖阳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像是身体受到重创似的一震,握着娆娃尾巴的那只手不禁一用劲。
“啊!”被捏痛尾巴的娆娃弹了一下,然后被扯得跪坐下来,吃痛的回头看着自己那被崔敖阳捏揉的可怜尾巴。
崔敖阳那头已经变成雪白的发丝像是被风吹动一样微微飘起来,耳朵慢慢变长、变尖……他呲着锐利的牙齿伸手掩住异变的的耳朵,金色眼眸凶恶地瞪向娆娃,像是在看她的反应。
惊恐、厌恶、想逃?胡娆娃脸上的表情应该是这样,崔敖阳莫名的心里愤怒和害怕着,他怕在这只狐狸精的脸上看到这些表情,更不允许在她的脸上看到这些表情!他不是妖怪!纵然他此时肉身在变化,但他不承认自己是妖怪!
接到崔敖阳凶恶的目光,娆娃吓一跳的退缩了一下,但她并没有像崔敖阳想像的那样表情丰富,只是脸上戒备的神情更多一些。
“蛇精?”崔敖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挑了挑同样变得雪白眉毛看着娆娃。
咽了口口水,娆娃一时没反应过来崔敖阳话里的意思,“嗯?”
“那个女人是蛇精。”异变已经到了最后阶段,那股熟悉的头痛欲裂又侵袭而来,崔敖阳力持清醒的和娆娃说着话,来分散头痛带来的暴躁情绪。
原来崔敖阳是在说盈秀姐,娆娃小心地点点头,“是……是的。盈秀姐原是天灵山上的蛇精,后来为了追随一位仙人而下了山,所以再也回不去了。”
天灵山的山规使得很多向往人间花花世界的妖们怯步,毕竟前车之鉴没好下场的事例太多了,谁也不想断送好不容易修炼多年的修为,不成仙当妖悠闲的过日子也好。
“仙人?哼!”崔敖阳不屑的哼了一声,不知为何,从小到大他就对“仙人”很厌恶。
“公子……”娆娃看着眼前完全没有“人”模样的崔敖阳,使劲眨了两下眼睛后怯生生地伸出手去碰了一下崔敖阳的白发,又快速的缩了回来,“你也是妖怪吗?”
金光一闪,娆娃差点把自己的心脏吐出来,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她此刻肯定变成血肉模糊的狐尸了。
“你看我像什么妖怪?”虽然目光要杀人,但崔敖阳的声音却意外的低沉柔和。
傻子才听不出来公子柔和声音中的杀意!娆娃承认自己蠢了点儿,但狐狸总是比别的动物精明一些不是吗?
“公子像我见过的一位龙神哦。”娆娃想了一会儿,同样晶亮的金眸中闪着不易觉察的心虚,“那只大怪龙……不是,那位龙神也有一双和公子一样凶巴巴的金色眼睛、吼起来会闪光的尖牙、尖得像云朵一样的耳朵……还有角……”说到最后,娆娃傻乎乎的看着崔敖阳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公子怎么看都像当年失约一去不归的大怪龙啊!但容貌、发色、还有鳞片却不像,难道是另一只怪龙?
松开娆娃的尾巴,崔敖阳摸了摸头上的两根硬角,然后撑着身子坐起来。
“我和那个龙神那么像?”见娆娃盯着自己出了神,崔敖阳伸出手指推了一下她的脑门儿。
本是轻轻一推,却把胡娆娃推得在炕上翻了两个跟头撞到墙停下来。
收回手看了看,崔敖阳心中暗悔,忘了自己每到月圆变身之夜就力量大得吓人。
差点儿折断颈子的胡娆娃从炕上爬了起来,缩在角落里不敢靠近崔敖阳。
“那个龙神现在还在山上吗?”如果还在,他倒想去拜会一下,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是凡人,若是龙神倒也不错,总比是一些无名的小妖怪强上百倍。
“不……不是很像,龙神的头发是黑色的、身上不长鳞片……他几百年前就离开天灵山了。”而且那只大怪龙还会喷火、招雷,法力大得吓死天灵山一票妖怪。
低头摸了摸身上的鳞片,崔敖阳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那我就不是龙神了。”
胡娆娃没敢接腔,这个时候装糊涂和装死最好。
“娆娃,既然你今天看到我这副模样,而且以后我们主仆还要相处很长、很长的时间,我就实话和你说了吧。”崔敖阳盘膝而坐,双手放在膝头摊开闭目道,“我这副躯体的确是凡人所育,但从十岁以后每逢月圆之夜便会有这番变化。为了不让爹娘发现受惊,十四岁之前我都是躲到府里僻静之处藏过一夜,直到收了第一个妖仆青鳞为止。”
听到崔敖阳特别强调的“很长很长的时间”,胡娆娃的心沉到了谷底,却又在听到第一个妖仆青鳞时竖起了大耳朵,原来除了她之外,公子还有一位仆从。
“青鳞是我在十四岁那年与母亲去山间寺庙上香时所收的黑蛟妖,但他也只是修炼了二百多年的黑蛟,离开水域过久便法力渐失,所以我还需要一个不受地域限制的妖仆。”崔敖阳边说边吐纳着气息,已经完全变化的他身体痛苦已经渐轻。
娆娃听明白了崔敖阳话里的意思,自己就是他选中的那个不受地域限制的奴仆,真是不幸中的非常不幸!
崔敖阳不再说话,开始专心调整自己的气息,根据以往的经验,天亮之前他就会恢复人形。
身体上翘起的鳞片像铠甲一样撑破了崔敖阳身上的里衣,他像尊金甲天神一样端坐在那里。
安静的观察了崔敖阳片刻后,胡娆娃确定自家主子应该是没有伤害她的意思,便抱着膝蜷缩在炕角看着崔敖阳,不知不觉困意袭来,眼皮打架。
“那位龙神叫什么?”崔敖阳突然问道。
妖可无名,但神仙和凡人一样都会有个名号。
快要睡着的胡娆娃被惊醒,金眸闪了闪后抓了抓头发,大耳朵向后一垂小声地道:“我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