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彦驾着马车到达时,乘兴匆匆赶来的人群又都带着几分扫兴一窝蜂地往回走,与他们撞了个正着。两辆马车正好尾部朝着司马彦这边,她能一眼看清车里的情景。两辆马车经过了司马彦的一番改装,原先的马车是朝前撩帘子的,司马彦不但请木匠将车厢做长了,还要求他把出口改到后面,依然用帘子遮着,这样乘客上下就不会影响驾车的车夫了。此时车内并没有预想中的客满人挤,一辆坐了两人,另一辆坐了三人,稀稀朗朗的合起来正好五人,感情他们坐马车就是冲着那一百文的礼物而来的。
被吩咐在这照应的杜魁一看到司马彦驾着马车来了,忙快步迎了过来,先是对着探头出来观看的两位王爷问了好,马上用求助而无奈的眼神看着她说:“彦姑娘,只有这五人,发不发车?”
司马彦跳下马车,向着离去的人群望了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口气:“让他们坐到一辆车上来吧,先发一辆,另一辆候命。”杜魁欲转身去吩咐时,司马彦又叫住他,“叫他们回来时到车行的店面上去领一百文钱。”
杜魁有些怪异地看着司马彦,这坐马车不是花钱的买卖吗,怎么他们还能领到一百文钱?难怪刚才他们都拼命地往这里跑呢,要不是这几个平时就是有名的混混,那些人有些恐惧不敢相争,说不定这个时候还在你拉我挤地坐不到马车上去呢?
“我刚才答应了他们,前五位乘坐马车之人可以得到价值一百文的礼物,还是直接给他们钱吧。”司马彦看到杜魁的嘴巴嗫喏着,未等他问出口,便一口气解答了他心中的疑问。
怎么就会这样呢?这车费已经定得很便宜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们都不坐?司马彦又回头呆呆地望着离去的人影,心里不停地琢磨着。
“这个时候他们才进城不久,事情还没办完呢,谁会出城啊。”风清泽走到司马彦身旁,指了指还在东边斜挂着的太阳,满不在乎地说道。
司马彦首条马车路线定为起点滟城、终点清河镇,经过一番调查她发现在这两地之间来往的人相对其他地方要多得多。
清河镇因贯穿而过的清河而得名,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清河镇的人便大都以在清河里捕鱼谋生。只要人勤快,基本的温饱还是能解决的。他们有的把捕上来的鱼直接卖给来此贩购的二手鱼贩,有的直接运到城里去卖,所以每天都有很多人往返于这条路线。
“是吗?”司马彦瞪着一双眼不信地看着他。
“他们一天所挣并不多,要不是有急事,谁也不会破费去乘马车的,你得让他们看到实效。”风清海踱着步子站到了司马彦的身后,出声提醒。
“实效?”司马彦不停地咀嚼着这两个字的意思,“对,我得让他们看到乘坐我的马车能给他们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司马彦两眼一亮,兴奋地拍着手。
“那我们回去吧。”司马彦信心满满地对两位王爷招呼着。
“这么快就想到好办法了?”风清泽有趣地望着司马彦含笑的眼。
“多亏了海王爷一言惊醒梦中人啊。”司马彦赞佩中带着些感激地看向风清海。
“你有把握揽到客源?”风清海亦含着笑问司马彦。
“明天你们来看成效吧。”司马彦自信而神秘地一笑后,纵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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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有了一丝蒙蒙的亮线,连近处的东西都不能看清楚,凭着听觉可以知道路上的行人走过了一拨又一拨,此时滟城街上正有一群人匆匆地往城门口而去。
“独眼龙,你可说了,今天的买卖要是误了,你要双倍地补尝我们的。”说话之人转头对着黑暗中的人看了一眼,脚下的步子丝毫未见放慢。
“您放心好了,陈老伯。这已经是您第十次说这句话了,我一定说话算数。”独眼龙嘴上回答得干脆利落,但心里也一直在打着鼓。司马彦昨天晚上特意到他家里叮嘱他,邀请几位鱼贩子今天晚些起来,坐她的马车去贩鱼,还说一定保证既不误点还能进到新鲜的鱼。他也拿不准这样做会不会耽搁了一天的生意,但人家姑娘都说了一切损失双倍赔偿,哪里还好再说什么,只好不踏实地又睡了两个多时辰,才跟着早早等候在家里的众位一起来到司马彦车行的停车之处。
独眼龙一行一出城门就看到远远的有一处亮着灯光,估摸着往这边行来,院门高挂的灯笼下,果然有两位车夫坐在马车上等候着,一见他们到来,其中一人忙唤道:“可是我们的彦老板叫你们来的?”
“可不是吗?”人群中有几人有些急地开口答道。
“那快上车吧,我载你们去清河镇。”那车夫笑着招呼道。
众鱼贩赶往清河镇的时候,天还只刚见一点亮,渔民们正忙碌着把刚捕上来的鱼倒进各家摆在各地的渔篓中,一阵讨价还价、称鱼装鱼之后,众人已经坐上了回来的马车。
“哎呀,头一次不用背着鱼走那么多路,我今天可是多进了十几斤,你今天有没有多进些?”一个清瘦的高个子心情愉悦地问着坐在一旁的老者。
“我不敢进那么多,我怕等会回去晚了卖不掉。”那老者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渐渐泛白的天空。
“我觉着不会,你看等我们回去时正好赶上那些婆子们都来买菜,不会误了买卖的。”坐在最里面的中年人一点也不担心地安慰老者。
“到了,各位。”车夫把车停下,对着坐在后面的人大声吆喝着。
车子才一停稳,鱼贩们便迫不及待纵下马车,一个个手忙脚乱地把一袋袋装好的鱼拖下车厢,连走带跑地往大街之上各自的摊位而去。
几位天天买菜的大妈挽着篮子结伴走在一溜卖鱼的摊前,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她们在心里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往日走在这里带些淡淡的腥臭味今天好像没有了,再低头一看,有些意外和惊喜。平日几个摊上的鱼都是一副死鱼眼,有些还变色发臭,今天破天荒地头一次看到他们的鱼有些竟然还在活蹦乱跳。
“哎?你们看,今天的鲜鱼可不少。”一位圆脸大妈指了指独眼龙几位铺成一排的摊位。
“可不是吗?往日可是只有头上那两家卖鲜鱼,他们瞅准了我们离不开他们,还以为主子们的钱是由着我们用的,常闭着眼睛乱开价,害得我好几次都超支、挨骂,真是气死我了。”一个着棕色斜襟短棉褂的大妈有些生气地瞪了头上那两个摊贩一眼,表达着心中的不满。
“这大鲫鱼怎么卖?”棕褂大妈指了指站在鱼摊后的高个子鱼贩,一双眼睛满含希望地盯着他等他回答。她在心里想着:稀缺货物、垄断性行业物品价格高,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实,今天局面完全不一样,鲜鱼已经称不上是稀罕物了,摊主们应该不能乱叫价了吧?都怪那些主子们太挑剔了,非要认准了活鱼,要是他们的性情再好一点,吃了死鱼也无所谓,那我就可以多藏一点私了。死活不都是鱼,是荤菜吗?多少人就是死鱼一年也吃不上几次,他们何必要那么挑剔呢?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