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回来了。”司马彦站在马车旁客气地轻声唤道,听得风清泽一愣,撩帘子的手停在空中,身子也顿在原地。
司马彦还是习惯每次进出都同沁儿走侧门,既快又不引人注目,但走侧门必须先经过大门。此刻她正好走到大门旁,先是见风清海的马车驶过来停下了,接着风清海跳下了马车,出于礼貌她便唤了一句。
“嗯,你中午不是不回来的吗?今天怎么破例了?是有什么事吗?”风清海露出一贯和气的笑,语气却在不知不觉间多了那么一丝关切,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倒是让司马彦觉得有点怪。
“哦,起了点风,天气有点冷。我和沁儿过来拿件衣服,也顺便出来透透气。”司马彦亦笑了笑很和顺地答道,对于一向温文儒雅、微笑常挂脸上的风清海,她一直觉得很有亲切感。
“风清泽?你怎么跟个女人似的躲在里面老半天不出来呀,我还以为是王爷带回来的新王妃呢?”司马彦眼尖,看到一截蓝色的男人衣袖衬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了出来撩着帘子,人却半天未见,不由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原来是风清泽,不由笑着打趣他,刚才面对风清海的柔声细语一下就了无踪迹了。
风清泽缓缓地钻出帘外,跳下马车,心里有点别扭地瞧着司马彦。她今天穿了一件粉红色的束腰裹胸长裙,外面一件浅紫色长衫轻轻柔柔地覆在身上,裸露的一小片肌肤洁白无暇,一脸笑容地站在那犹如出水的芙蓉,清新而自然。看得他心里一阵涟漪,以前怎么没发现呢,她也不丑嘛。
这套衣服是司马彦用第一天的工资买的,还给沁儿也添置了一套衣服,虽然她一直嚷嚷着不要,但司马彦一向不是个小气的人。
“这么看着我干吗?我知道自己没有你的心竹美,你不用想着怎么嘲笑我。”司马彦见风清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以为他又要拿自己取笑一番,不由先发制人开口来了这么一通。
“你还蛮有自知之明的。”风清泽发现自己的失态,有些尴尬地把头别开假装看马,借用手抚马背的瞬间,脸上很快又挂上了他那没心没肺的、拽拽的笑意。
“做人就得实事求是,靠自己的浮夸是不能服众的,百姓的眼光是雪亮的。”司马彦笑看着风清泽,既说自己是个诚实之人,同时又没忘了对着人家一番指桑骂槐。瞅见他又像前几次一样似是要还嘴,司马彦马上忍着笑转身对风清海说,“不耽误两位王爷谈事了,我先去拿衣服了。”
“等着瞧!”风清泽咬牙在心里暗暗骂道。
“沁儿,天气在慢慢地变冷,以后要记得帮彦姑娘带一两件衣服在身边。”风清海对着沁儿吩咐道,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自己却毫无察觉。
“是!”沁儿低了低身子,规矩地应答着。
*******
太阳从地平线上刚刚露出脸,一抹淡淡亮亮的光辉射向地面。在一间宽敞明亮的大房间里,柔软舒适的雕花大床边,一张红木小圆桌上摆了十来个小碟和一碗小米粥,风清泽坐在桌旁用筷子随意地夹了几下菜,又喝了两口粥,便放下筷子,唤着立在身后的杜魁准备出发。
“王爷,要这么早就去吗?”杜魁从床上拿了一件白色厚披风替风清泽披在身上,小声地问着。一起床,风清泽就吩咐他去套好马,说是吃完早饭就要去清茗茶楼。
“嗯,我想去看看。”风清泽用丝绸手帕擦了一下唇角,拉了拉披风,便率先走了出去,身后的杜魁忙也跟了上去。
这两天,风清泽难得地把自己关在家里,将内心好好地沉淀了一番。认认真真、明明白白地将心中的那个身影与司马彦进行了重合,厌屋及乌地要将她驱逐出境,并很理智地把自己那几天心中的蠢蠢欲动归结为爱才之情。对于具有自己所不具备的能力之人产生爱慕之情,那是人之常理,不可能存在其他任何的成分啊。
这样一分析,对于自己明知对方是那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还常占自己嘴上便宜的狂妄女子,自己却还是抑制不住地想去听听的冲动这样一种矛盾的心理就好解释了。
等等,那那天为什么对她做出的亲昵动作不但不排斥,反而有那么一点点的欣喜和享受呢?唉,错觉,完全是错觉。自己是谁呀,是长得一表人才、倜傥无比的风清国三王爷!多少女子梦想着我能一清她们的芳泽,她是谁呀,是那个长得不怎么样却有一张利嘴,有时像个泼妇的司马彦呀,我怎么会对她有意思呢,这要传出去不是要笑掉别人大牙吗?
在床上辗转了一夜,风清泽终于想通了,把知道真相后仍抑制不住的痴迷归结为对司马彦才能的欣赏,认为哪怕对方是个男人,也会令他产生一样的感觉。所以他完全放下心结不再压抑自己想去清茗茶楼的欲望,一大早就对着杜魁吩咐,想去正式会一会茶楼里的女红人司马彦。
“王爷,车已经备好了。”风清泽没来由地心中有些急切,步子也走得挺急,不过,杜魁却总是能称了他的心,让他一到就能直接坐入马车中。
马儿在路面上“哒哒”地行了没多久,便把风清泽载到了目的地——清茗茶楼后面的小巷口。“百闻不如一见”,虽说是自己的亲兄弟亲口告诉,但他还是想亲眼看着确认一下,从这儿进去站在布帘后蛊惑那些粗俗男人的是不是司马彦。
“快点,沁儿,别被人看到了。”风清泽刚想着是不是太早了,要不要坐在马车上等会儿,却听到了司马彦有些气喘有些急切的声音。
其实这个时候也不早,用现代的计时法算也快到八点了,原本就一直上行政班的司马彦为了保持自己的神秘身份,赶在那些原本十来点钟才光顾茶馆如今却都提前了一两个小时的茶客前面,在享受了一个来月不用上班的幸福生活后,不得不又像以前一样,开始舍不得离开温暖的被窝却又要强迫自己早起的生活方式,重现着她在现代匆匆赶往学校的场景,只不过是职业性质和地理环境发生了一些改变而已。而对于风清泽来说,除非有十万火急之事,否则每天这个时候他都在抱着被窝梦周公,自然就觉得时辰尚早啦。
“等等,这儿怎么有辆马车?”司马彦匆匆地绕过马车往巷内赶,但走到马车尾部又觉得不太对劲,于是赶忙拉住沁儿不走,心里猜测着是不是哪个痴迷的听众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行踪,特意堵在这儿想来个守株待兔,看一看自己的庐山真面目。
“彦姑娘!”坐在马车上的杜魁一下从车前座上跳下来,跑到司马彦面前,对着她很有礼貌地弯了弯腰。
“杜魁?”司马彦瞅了面前一身灰衣长袍的精瘦男子半天才认出他来,惊喜地拍着他,“听说你真的痛改前非了,现在很受风清泽的赏识。”
“那都是托了彦姑娘的福。”杜魁搔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充满感激地看着司马彦。
“这是说哪里的话,万事都得靠自己,除了你自己,没人能帮得了你。”司马彦很有深度地说着。
“这话说得好啊!”风清泽掀起帘子探出头来往外瞧了好一阵,突然开口来了这么一句,众人的目光不由又都转向马车帘子边。
“你怎么会在这儿?还这么早?”司马彦走到风清泽身边奇怪地看着他,马上又笑了笑,“我倒忘了,现在杜魁可是你的跟班,要不是你在,他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呢。”
“难道就只准你早,不准我早吗?”风清泽解开披风纵身跳下马车。
“这话从何说起呀,我只是觉得你堂堂一个王爷,正宗的一富二代,衣食无忧的,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床上抱着暖被子磨蹭吗?哪用得着像我们这种人一样天天起早摸黑地到处蹭食啊!”司马彦来到马的身旁,轻轻地拂着马身上的鬃毛,语气中不无揶揄地说着。
“真是难得呀,你可从来没把我当过王爷。”风清泽也晃着步子来到司马彦身边,拍了拍马背。
“你是不是王爷,这是个事实问题,我把不把你当王爷,这是个态度问题,它们并无直接的关联,你大可不必把两者混为一谈。”司马彦享受着马鬃毛扎在手上刺刺痒痒的感觉,不紧不慢地说着。
“这二者不能混为一谈,那说书先生和你能不能混为一谈呢?”风清泽学着司马彦常做出的动作,冷不防地凑近在她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司马彦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也被他的话呛了一下,瞪着两眼看了他老半天才开口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海王爷告诉你的。”话一问出口,她马上恍然大悟。
“你不会也是我的忠实fans,一大早特意跑到这儿来看我吧?”司马彦仰头对上风清泽的脸,两眼笑开了花,有些臭美地说。
“笑话,我只不过想来听听你到底说得怎么样而已。”风清泽被她这么近距离看着,打生下来起头一次有了不自在的感觉,赶紧把头移向别处,假作轻松地打着哈哈。
司马彦才不信他会是这个原因呢,不过为免人多眼杂,呆久了被人发现,她决定放弃与他继续抬杠下去的打算,对着风清泽说,“既是如此,那就跟我走吧,也算还了你那天出手相助的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