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朱子理学虽始于宋代,却是在建炎南渡之后,北宋朝代才兴起。南宋之时,女子地位并不是十分低微,尤其那些名妓大家,还颇有些一代女名士的味道。
有道是“笑贫不笑娼”,作为中国历史上最富有的朝代,名妓在北宋的地位十分特殊,虽是风尘中人,地位比没有功名的读书人却还高些,此时与名妓交往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别人知晓,只会赞你风流倜傥,天下名流,绝不会用比试的眼光看你,仔细想来,实是种地位的象征。
若说当今大宋哪位大家名头最响,东京城人十有八九会说李师师李大家,且不说李师师才貌双全,色艺无双,单是大宋官家乃她入幕之宾这一点,便坐实了她大宋朝第一名妓的名头,上至大宋天子当朝宰相,下至门房脚夫家奴乞丐,大宋朝鲜有人不知她的名头,更不知有多少人曾为她争风吃醋。当然,官家宰相之流都是李大家的熟客,吃醋却也正常,门房之流,却只能逞逞嘴上威风,至多只能在李大家楼下远远望上几眼。
空见前世只知宋代朱子礼教甚严,女子在社会上根本没什么地位,更别提李师师这样的风尘女子。重生之后,他又一直呆在少林寺中,对当今世俗风气可谓一无所知,谈到李师师时,他还生怕“洪帮主”瞧不起对方,以至于李师师的身份被他一语带过,倒是李师师乃是因向官家告发高俅暗通金朝,这才被高太尉擒去,被他来来回回一再强调。
却说“洪帮主”便是“洪帮主”,换做别的男人,听到空见要救之人乃是李师师,早就拍胸口掳袖子要助空见一臂之力,奈何空见身前坐着的乃是“洪七公洪劳前辈”,生下来便对男女之事可谓没有丝毫兴趣,生平除了吃喝,便只会匡扶正义,抽强扶弱,从后世角度来看,便是称他为“吃货”也不为过。
好在空见也没打算用李师师的大名将“洪帮主”勾去,听空见讲了半天,“洪帮主”的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不为如何去就李师师,却是高俅暗通金国之事,让他有些忧心。
大宋朝近年天灾不断,北方不少路都闹起了饥荒,加之诸多强人起义,大宋社稷的根基已经岌岌可危,便是身为乞丐的他,也已看出如今的朝廷已不像表面这般风光,高俅总管天下兵马,乃是军中第一实权派,若是他有什么不臣之心,与金朝暗通款曲,大宋朝倾塌可在瞬息之间。
讲完李师师之事,空见立刻饮了口酒水,说了半天,嘴皮子都磨干了。抬头一瞧,空见却见年轻的“洪帮主”眉头微皱,便是手中的筷子也放了下来。
“难道洪兄有什么为难之处,若是这般,远山自己动手便是,只牢洪兄帮远山打听一下,师师姑娘被那高太尉关在了哪里!”
“嗯?兄弟误会了,叫花不是这个意思!”尴尬一笑,“洪帮主”赶忙解释道:“叫花只是在想,那高俅与金朝究竟是何关系,至于‘飞红军’之事,兄弟尽管放心,今晚叫花就带上几个兄弟,帮兄弟把她救出来?”
“飞将军?”
空见听后疑惑,心道这“飞经军”是谁,这事又怎会扯到他身上?
见空见满脸的不解,“洪帮主”微微一愣,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拍了拍空见的肩膀道:“兄弟不会不知道‘飞将军’是谁吧?枉你不远千里地来救人家,却还不知道人家的侠号?”
“洪帮主”解释了一番,空见这才知晓,原来李师师不仅才貌冠绝京师,在江湖上也小有侠名。虽不会丝毫武艺,这位却常常接济穷人,出手之慷慨颇有些小旋风柴进的风范,天长日久,东京侠士多唤她为“飞将军”,虽是一风尘女子,却很得人敬重。
空见实没想到李师师那柔柔弱弱的模样,在江湖上还有这等地位,看“洪帮主”的神情,却是心甘情愿帮他。微微松了口气,心中也暗暗感叹,只是李师师被擒已有些日子,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洪七已答应帮他,空见慢慢放下心来,东京城这么大,空见便是要找到高俅府,怕也要花费一番心思,如今身后有丐帮这个地头蛇,救起人来自然方便许多。
又吃了些酒菜,空见带着一身酒气,随“洪帮主”来到丐帮在东京城的分舵,令空见无语的是,丐帮的分舵竟在东京城东北角的开宝寺,这座佛塔本事收藏高僧舍利之用,如今却被一群乞丐占了。
开宝寺的宝塔又称铁塔,高有十三层,通体铺有铁色琉璃釉面砖,乃是东京城有名的风景。洪七解释了几句,空见这才明白,原来这宝塔乃是大相国寺主持心善,不忍城内乞丐露宿街头,暂时借与丐帮的。
眼前这铁塔当真雄伟无比,看“洪帮主”骄傲的模样,空见心中有些无语,心道那大相国寺的主持定是读经读傻了,有道是乞丐中的霸王,还是乞丐,丐帮弟子再如何规矩,武功再如何了得,终究脱不了乞丐的脾气,这佛塔怎么说也是佛门圣地,借与丐帮留宿,后果可想而知。
果不出空见所料,刚进宝塔大门,空见便微微皱起了眉头,只因这塔内一层的摆设……实没有半点佛门圣地的味道,什么锅碗瓢盆,破衣竹棍,放眼望去满地都是,甚至屋子角落,还能看到一只昏过去的黑狗。
空见怎么说也算是半个佛门弟子,见宝塔被糟蹋成这副模样,不禁将相国寺的主持骂了个狗血淋头,少林若有这么一座高塔,不知会怎么小心打理,他倒好,直接送与一帮乞丐。
心头有些不爽,空见便没随“洪帮主”到塔上参观了,只在宝塔三层寻了个僻静处,坐下来仔细调息了一番,只等“洪帮主”打听好消息,晚上便去救李师师。
静坐了几个时辰,转眼已到了酉时,天色刚刚暗下,几道人影便从城东宝塔飞出,向那高俅高太尉府上摸去。
洪七曾向空见提过,昨晚他们一群丐帮弟子曾在东京城里做了件大事,当时空见也没多问,一来怕遭人嫌,二来东京城里也没有什么传闻,洪七他们若真闯出什么泼天大祸,早就在城里传开了,在他想来,几人顶多是到哪位贪官家里打了趟秋风。
如此却是空见小瞧了未来的洪帮主,能被他称作大事的,绝不会像空见想的那么简单,今日听了空见的话,便是不救李师师,他也回来高俅府中走一趟,不因其他,只因他所谓的大事,便是将金朝派来的细作,在东京城外全都给杀了,如今他的手上,还有一封完全看不懂的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