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的变故除了两位当事者和白头老者外,再无第四人知之。
是的,从孟丰臣被翁浩渺用神识压迫不得不祭出自己的神识,到翁浩渺生出杀心调集神识欲击散他的神识,再到孟丰臣反应过来反击,这一切都只发生在几秒之间。
芳梅斋众女看的一头雾水,她们只知道突然间翁浩渺撤去了对她们所施的威压,下一瞬间就看到孟丰臣眉心发出一道白亮光芒,接着翁浩渺就瞪大了双眼带着不信和不甘,嘴角溢血仰天倒了下去。
翁浩渺的三位弟子更是不明所以了,自始至终他们都不曾感受到过他们师父的神识,甚至连师父用神识压制全场都不知,他们看到的场景便是孟丰臣面色一怒,一道白光从他头部发出射中他们师父,接着师父便仰躺在地,再无其他动作,唯有胸膛微微起伏,告诉众人他并未死。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中任谁也无法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势在一瞬间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变,似乎翁浩渺倒在了孟丰臣的一击之下。
‘这可能么?’众人都在心里问自己,一个练气期五层的修士一击打败凝神中期几十年的老修士?甚至这位老修士连法宝都未来得及招出,未来得及作任何抵抗?
不过,众人的反应速度还是很快,翁浩渺的三个弟子同时扑上前,大呼“师父”,声音悲切中仍带惊诧、不解,还有着惶恐和不安,他们最大的靠山被人击倒,生死难料,由不得他们不惊慌失措。
芳梅斋的女修则面带欣喜,对视一眼后又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孟丰臣,目光中饱含敬畏和感激,小丫头则是雀跃不已,几步蹦过来抱住孟丰臣的臂膀,道:“我就知道丰臣个个最厉害啦。”
站在孟丰臣身后不远处的夏晚霞在仔细看了翁浩渺几眼后,也走上前来,道:“多谢孟公子出手相助,这份大恩我芳梅斋众姐妹没齿难忘,日后有什么需要我等效劳的,请尽管开口。”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孟丰臣和小丫头带向芳梅斋女修所在的一侧,远离正跪伏在翁浩渺身边的三位修士,心思缜密如她,自然考虑到要防备三人的狗急跳墙。
不理会那边三人的呼天抢地,众女修齐齐躬身问好“师叔好。”“见过师叔。”“师叔万福。”
她们可没有夏晚霞那般了解孟丰臣,该遵守的礼节自是不能疏忽,不过她们此刻心中无一不翻滚着惊涛骇浪,久久难以平息。
翁浩渺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即便他的弟子喂他服下了一颗疗伤丹药,也不见有丝毫起色,翁浩渺双眼无神地盯着天空,身体一动不动,微弱的心跳和残喘表明他尚活着。
那位白发白须白眉的老者缓缓走上前来,给孟丰臣投去一个略带赞赏的微笑,便来到翁浩渺身前,对翁浩渺的弟子他可就没这么好的态度了,连话都懒得说,手随意的一抬,便见三人平飞出几米开外。
三人还茫然不知所措,很快反应过来的黄须中年面色一怒,就要起身上前对付站在他师父身边的白头老者,不料,却被他大师兄拉住了衣角,一个惊惧的眼神递过来,他才清醒几分,无论是老者、孟丰臣还是芳梅斋的女修,都站在他们的对立面,而且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老者对三人视而不见,弯腰将手搭上了翁浩渺的脉门,半响后,叹息了一声,抬头对三人说道:“神识已散,魂魄已残,你们师傅已经成为一个白痴了,抬回去养着吧。你等再敢生事定斩不饶!”
最后补充的一句老者说出时声色俱厉,无尽的威压向三人涌去,顿时便骇的对方面色如土、双腿筛糠,俯首躬身连连说不敢。
老者连看都懒得看他们,再一挥手翁浩渺身上便飞出几瓶丹药和一个巴掌大小的储物袋,又随口丢出一句“留给你们,是祸非福!快滚!”
顿时原本三个还带着敢怒不敢言和心痛神色的修士便醒过神来,互视一眼后三人匆忙地抬起翁浩渺,飞快地转身顺着小道出了芳梅斋。
老者回过身来,面色淡然地扫过众女修,徐徐道:“老夫路过此地,对刚才的事也略知一二,此次错不在你等,不过日后也不可骄傲自大,须得勤修苦练,方能有望问鼎仙道。”
语罢有颇含深意地看了孟丰臣一眼,其中有嘉许、有鼓励、亦有鞭策,老者微笑着对他说道:“这些都是你出手所得,老夫也不好贪墨。接着,老夫走了。”说着老者将翁浩渺的储物袋和几瓶丹药向孟丰臣丢来,同时脚下彩云生出,转瞬间已飞出百米开外。
一个飘摇细若游丝但又清晰的声音在孟丰臣耳边响起,“小子,好好修炼,切不可骄傲自大。不知多少人在你身上寄予了厚望,切不可出什么差错。下次再遇到类似的人,直接出手斩杀即可,有什么事自有我来担当!”老者语中充满杀气,同时也带着淡淡地骄傲,颇有几分舍我其谁、谁人可挡的气势。
孟丰臣闻言暗自苦笑一声,果然在高阶修士眼中那些没潜力和修为低的修士都如草芥一般,即便翁浩渺是凝神中期的修士也不例外,若不是他自己有旷古绝今的潜力,只怕以他的这点实力也难入老者和门派高层的法眼。
同时亦可见老者对他尚算不错,之前当众编了个幌子,称他是路过此地,但走时却传音给他却是毫不掩饰他在不远处保护的事实,只此一点便可见亲疏,当然对他废了翁浩渺不置一词更是明眼人皆可见的偏袒。
芳梅斋一众女修已经有些神经麻木了,到现在也没人反应过来向老者问声好,当然这也是老者根本没留给她们时间。
今天的事情几经波澜,而且每次的转折都不小,被牵系着心的众女修自然也跟着心情大起大落了几番,不过总算还好结局可以称得上是皆大欢喜,孟丰臣没有受伤,邱落英也没有被带走,其他的女修也不必再担忧是否要与凝神期修士对抗,以及日后会否再被翁浩渺师徒烦扰。
孟丰臣将神识探入老者丢过来的储物袋中,这个储物袋可是比他的大多了,足有五六米见方,比之墨玉环自是差多了,但比起他大比所获的奖品可是强出不少。
一扫之下他才发现翁浩渺果然身家丰厚,不愧为踏入凝神期几十年的修士,足有一品法宝十几件,二品法宝四件,三品法宝一件,丹药灵草更是不计其数,这些东西将整个储物袋挤得满满当当,现在孟丰臣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在八极门积攒够了法宝灵丹,才提出要离开门派的,而非冲击凝神顶期失败。
想了想,他从储物袋中取出所有一品法宝以及不少低级丹药,塞进了他自己的储物袋,递给夏晚霞,道:“这些都给你吧,留给我用处也不大。别推辞,正如你当初赠我《八荒六和决》时所说,于己无用何不转赠他人?”
夏晚霞犹豫了半响,终于素手伸出接过了储物袋,孟丰臣笑了笑,道:“还需小心,匹夫无……”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直面夏晚霞那双聪慧的大眼睛,“倒是我多虑了,这点你肯定也想到了。此间事已了,我这便走了,若再有事可以去药田找我。”
言毕他便转身欲走,不料邱落英却出生阻住了他,“师叔留步,落英还未曾谢过师叔。”说着她躬身一礼,颤声道:“多谢师叔救命之恩,小女粉身难报,日后大人若有所需,只消传信告之,落英必万死不辞。”
众人中也毫无疑问地唯有她最为激动,今日屡次徘徊于生死和火坑之间的她此刻得意解脱,又怎能不对孟丰臣感激万分,当然她也看出对方对她并无所求,而且以后估计也不会有所求,若非如此她说不定提出委身于孟丰臣为婢都有可能提出。
此刻,她也只能说些感激的话,聊表谢意了。
夏晚霞也看的分明,别人可能没看出老者是专门来保护孟丰臣的,她可是看出些苗头,一个从未见过的老者非常及时的出现在这里本就是一件咄咄怪事,而且老者还能肆无忌惮地乘云来去,并不受府主定出规矩的影响,可见其必然背后有着深厚的底蕴或者实力高强堪比伍赤芍。
尤为关键的是老者出现后对孟丰臣废掉翁浩渺一事只字不提,反而屡屡对他投来赞誉的目光,更是借机从翁浩渺身上拿下了其毕生积攒,转手赠与孟丰臣,聪睿如她又怎会不浮想联翩呢。
她此时也知道,只怕孟丰臣日后能用到她们帮忙的可能微乎其微了,也不再提之前所说的竭力相报一事,于是也不待邱落英再说什么,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道:“落英无需挂怀,孟公子日后前途高远,这份大恩我等铭记在心即可,而且孟公子做事多半施恩不图报。”
说着她又目光转向孟丰臣,轻笑一声,“只怕我们日后还有很多事要麻烦公子,晚霞带众姐妹在这里先行谢过你了。我们众姐妹虽然实力不如你高强,不过人数多交际广,无论你日后需要灵草、灵草种子还是养草经验都可以交给我们,只消纸笺传书给我们便可。”
这话看似很不客气,很冒昧,不过她却知道这正合孟丰臣的脾胃,干脆利落、为朋友义不容辞,更无须谢来谢去的繁文缛节,大道至简,行事亦从简。
果然,孟丰臣点头一笑,答道:“好的,我尚有事,先去了。若我日后欲买灵草,定会传书于你的。”言毕他便抬手给自己打上‘凌风轻身诀’大踏步飘飘然去了。
小丫头见他去的远了,嘟了嘟嘴拽着夏晚霞的衣袖,道:“晚霞姐,木头什么都没给我耶,太偏心了。还有他怎么还是木呆呆地,是不是每天修炼的太多了就会变成这样啊?”
夏晚霞回过神来,好气又好笑地敲了敲她的脑门,道:“别一天到晚找借口偷懒,看看别人再看看你自己,不努力我们又怎么追的上别人的脚步?”
“我已经很努力了啊,而且修炼也不算慢呢,是木头修炼的太快啦,怪不得别人叫他怪物。”小丫头说着看了看孟丰臣远去的背影,带着几分羡慕和崇拜地说道。
夏晚霞一时语结,确实是孟丰臣修炼的太快了,别人不了解他,她和小丫头却是一清二楚,半年多的时间他便从一个凡人修炼到能瞬间击杀凝神中期的程度了,这份天资只怕震古烁今都不足以形容了吧。
“好啦,不要做怪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你一份,这可是他给我们芳梅斋的,又不是给我一个人的。走,我们进屋说。”半响后,夏晚霞转开话题说道,后半句却是对其他目光灼灼地女修说的。
经历过此次大比,她们也都清楚了储物袋的珍贵,即便孟丰臣给她们的是他获奖所得的那个最低级储物袋,也绝对比数件一品法宝价值高,更遑论她们亲见孟丰臣将数件法宝和不少丹药放了进去,这又怎能不让她们眼热心动。
夏晚霞可没有凝练出神识,要想从储物袋中取东西也只有呼啦一下全都倒出来,也正是如此,小屋外守着的两位年纪大一些的女修很快听到了‘哗啦’一声响,接着是一阵抽气和惊叹声。
两人对视苦笑,屋外总不能不留人看守,众人中也只有她们心境能胜任这个工作了,反正东西到时候肯定少不了她们的,早一刻晚一刻也都无所谓了。
屋内的女修齐齐惊咦一声,无他,桌面上熠熠生辉的一件件法宝晃花了她们的眼,一瓶瓶平日难得一见的丹药惊乱了她们的心,基本等级并不算低的功法书籍和玉简更是让她们心绪不宁。
不过尚幸的是倒没有人露出什么贪婪和阴晴不定的神色,这一点早有准备在一旁细心观察的夏晚霞舒了口气。
“这些法宝全都是一品的,不过数量上肯定不能每人一件,那么便按修为来分吧,修为从高到低分完为止,我们这些没分到法宝的多多努力修炼就好了,日后还有很多机会获得法宝呢,现在就拥有未必对我们未必是好事。洛美,撅什么嘴,尤其是不能给你,不然只怕你天天抱着法宝玩,不知道修炼了。……”
众女连连点头,显然对夏晚霞的分配没有异议,连她本人都没有分到一件法宝,别人还能说什么,而且她说的也合情合理,这样不劳而获的法宝对低阶修士来说有害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