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的余波过去,孟丰臣想了半天无果,便摇摇头将此事抛到一边,这事自有八极门的高层去头疼,轮不到他操心。
落下地来,回头看了看他的小屋,由于木屋正处于药田中央,并没有被坍塌山壁波及,而且建筑的扎实坚固,也并没有在摇晃中倒塌。
于是孟丰臣也不再理会这里,迈步向藏书阁走去,他并不知道芳梅斋的所在,不过他却知道一般情况下都能在那里找到芳梅斋的女修士。
很快,他便知道了自己的心血来潮并非无因,他刚走出小道,踏上去往藏书阁的大道,便见夏晚霞和苏洛美带着一个年约二十几岁的貌美女修向这边走来,三人脸上皆挂着愁容。
毫无疑问这三人是前来拜访他的。
在这里不期而遇,让原本有些愁眉不展地三女面色都好看了许多,苏洛美小丫头的小脸上甚至洋溢起了笑容。
迎上几步,孟丰臣谦和地一笑,道:“刚将药田内的灵草收获完,正准备去回访你们,没想到却在这里遇到你们了。到底是何事让你们如此烦忧,连地震都不顾了?”
此话问的冒昧且有些失礼,不过身份不同这句话给人的印象自也不同,穿着一身白袍的他说出此话只会让人感到关切和温馨,而不会有人嫌他问的鲁莽和倨傲。
小丫头张口就要说,却被早有所料的夏晚霞瞪了一眼,“孟师叔好,我们确实有事相求,不过,不知可否移驾去您那里说?”
对此孟丰臣自也不惊奇,以夏晚霞的聪慧过人既然此次带着一位他并不认识的女修前来,更是面露愁容,显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之事,而且看来此事亦非同小可,让她不愿意在这外堂弟子往来频繁的大道边说。
四人在木屋内站定,孟丰臣心中有些尴尬,此处连坐的地方都没有,更别提招待人的茶水之类了,别说与其他内堂弟子相比,怕是比一般辟谷期修士的洞府都要简陋不堪。
不过这看在夏晚霞三女眼中却除了满心的敬畏别无其他,在她们想来也唯有孟丰臣有此大毅力能做到目空一切专心修炼,连洞府内都是如此的简洁明了,这非是他不能够去添置什么,而是不愿,不愿让外物烦乱他的心、阻碍他修行。
见孟丰臣目光看来,夏晚霞左右看了一眼,笑了笑,道:“此次我等前来,确是有事要劳烦师叔。是这样的……”
三人之中也唯有她适合来解说此事,一来她和孟丰臣也算是故交,她出言相求自然成功的把握要大一些,二来以她的聪慧自也知道孟丰臣性情如何,知道他做事不喜拖泥带水,也不喜欢说话太弯弯绕绕,即便是求他办事,也只需直言,不需有太多的顾忌。
而且她也知道孟丰臣并没有一般内堂弟子的架子,之前在大道边言语中处处恭谨也是为了不遭人非议,不落个不敬长辈的不是,此刻到了孟丰臣的府邸自也就无需考虑那么多,若是刻意恭敬,反倒显得生分了。
小丫头自也是无所顾忌,不过她来说实在不让人放心,难免她会在描述事情时加入太多的个人感情,极有可能使原本简单的事情变复杂,另外一位名为邱落英的女修却是与孟丰臣不熟,说起事情来必然很多地方会考虑孟丰臣的想法,这样一来叙述事情也定然不全面。
此事说来也很简单,无非是一位灵药峰的内堂弟子要迎娶这位孟丰臣并不熟识地女修。
这本没有什么,八极门并不禁止弟子间进行婚配结为道侣,而且一位凝神期修士娶一位修为并不算高的练气期弟子,怎么看也是后者占了便宜。
然而事情却非如此,无他,只因这位内堂弟子不但年纪很大,足有七八十岁,而且在外名声亦不是很好,其府内已有妻妾数名,不过都是凡人,而非修士,这也就罢了,贪恋女色的修仙者虽然不多,但以修仙界庞大的修士基数来算,这样的人也有不少。
最令芳梅斋众姐妹不能容忍的是据传这位凝神期修士有虐待人的癖好,府内的几名妻妾不但都是其凭借身份强行取来的,更是过着日煎夜熬地生活,整日被打骂和虐待,积年累月下来,称之为遍体鳞伤也不为过。
当然这只是风传,并未有什么切实地证据,毕竟内堂弟子的后室绝非一般人能进,即便是知道一些真相的人也大多会缄口不言,没有一定的实力谁敢去得罪一位内堂弟子。
这也倒没什么,名声不好也有可能是有人看其不顺眼故意造谣生事,而且邱落英也不同于其他妻妾,毕竟她挂着八极门外堂弟子的身份,即便是嫁做人妇,也绝不可能容人肆意打骂,至少内堂弟子的这个老修士就绝无资格。
尤为让芳梅斋众女修不能坐视的是,这位凝神期修士自知寿命无多,也不愿在八极门继续呆下去,而是想回到世俗坐镇一方,发展自己的家族,传承自己的血脉。
他离开门派倒是不要紧,但这么一来却是定然会断送邱落英的修仙生涯。众所周知世俗界并非不能修仙,只是没有灵脉、灵气极度稀薄,难以修炼有成罢了。
邱落英资质本就不高,若一直在八极门呆下去,尚还有希望进阶凝神期,甚至筑基期也不是不敢想。
但到了世俗界,只怕她这辈子最高的成就也不过是辟谷期顶峰了,而且到了世俗界哪里还会有门派庇护她,到时候若这位老修士真的癖习古怪,喜虐待人,那她可是无力反抗的。
这么一来她又怎么会愿意嫁给这位年纪足以做她祖父的老修士呢?
然而实力不济的她可是身不由己,这位老修士自知他这辈子晋升筑基期是无望了,而且又即将离开八极门,是以索性撕破面皮,不顾内堂弟子的身份,要强行迎娶这位女修了。
他本就是要到世俗界传承自己的血脉,虽然传言两个有灵根之人结合未必会生出有灵根的后代,但在他看来,哪怕是提高一下有灵根后代的出生率也是好的,这样一来他的家族才能长存于世,才可以趁他剩下地十几年,将有灵根的子孙送入八极门,并用财力培养起来,用以守护家族,接替传承。
是以,此刻他也不在乎别人如何评论他,以及他这么做是有着被府主或者门内前辈斥责和惩处的危险了,都要走的人了,别人怎么品论他自是无关紧要,在这个有实力才是王道的世界,低阶弟子不敢妄议他,而修为与他比肩或者比他高的人又本就看不起他,凝神期的弟子是令人敬畏,可七八十岁的凝神期说出去却并不怎么面上有光。
那么,他还有什么可忌惮地呢,娶到一个貌美地年轻女修士才是正理。
不过他也知道,那些稍有天赋的弟子多半被门内看重,若是他强行迎娶,难免会有人插手干涉。而眼前这位女修士天赋并不如何好,只是一个弱灵根,而且是双系弱灵根,这样的弟子别说在八极门、便是在灵药峰丢一块砖头都能砸到一片,泯然众人耳。
他这番算计确实起到了效果,于是就有了现在的一幕,灵药峰知情而又有实力插手的内堂弟子对此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而外堂弟子则又没有实力反抗他。
目前,这位老修士只是以势压人,谁敢反对他就用神识和气场压迫他,并且出言敲打威胁,以期邱落英能自知不敌,甘愿嫁给他,但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位老修士就会失去耐心,到时候直接出手,制服邱落英并将其带下山都是有可能的。
他这么做自也是有把握的,八极门虽未曾有过如此先例,不过却是有多起类似的事发生,欲要离开门派,回家渡过剩下的十几年的年老修士并不少见,而很多时候这些年老修士都会带上一位年轻的女修士。
这些女修有的是其弟子、有的是其家在老修士家范围内的女修自荐、也有的是那些欲托老修士照顾家族的修士为了讨好他,而用手段逼迫着献上的,这些女修士肯定大半都是不情愿的,即使是再优厚的丹药灵石相换,也绝对及不上在八极门修炼,这个道理她们还是知道的。
不过许多时候都事不由人,总有些资质不高的女修士尚有父母家人在世俗,只此一点她们便受制于人,作为外堂弟子是不能轻易下山的,申请需要通过重重审核,所以能给家里人的照顾可以说是少的可怜。
而一位凝神期弟子在八极门算不得多么庞巨的存在,毕竟他们上面还有筑基期的核心弟子和结丹期的长老等人,但到了世俗中他们绝对是可以称雄一方的神仙所在,即便是强如一国之主都不敢轻忤其意。
那么胁迫女修士就简单了,只需要一句有意无意地暗示威胁,即可达到他们的目的。
而灵药峰这位老修士正是看到八极门对此并不加以限制,才敢如此嚣张地逼迫邱落英。
而八极门这样做的原因很多,一方面可能是为了不凉门下弟子的心,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一天会像这些老修士一样黯然离去,这也是灵药峰许多凝神期弟子不愿出手的原因之一,二来也可能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这些老修士就要下到世俗中了,若是太过强硬地逆了他们的意,难免会让他们生出怨恨之心,到时候颇有微词地他们虽不可能明目张胆地败坏八极门的名誉,不过搞些小动作,散布一些小道消息还是有可能的。
到时候定然会影响到八极门每五年一次的收徒会,而且如此一来没有什么切实证据地八极门也不可能派人去斩杀这位败坏八极门清誉的离门弟子,而且说不定那样一做会使八极门的声名更加臭不可闻。
而这种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中唯一受害的就是这些年轻貌美地女修士了,邱落英正是其中的一员。
芳梅斋并非除了孟丰臣外不识其他内堂弟子,而是其他弟子多不愿插手其中,其中还包括三名与芳梅斋联系紧密的内堂女修士,尤其是他们看到他们那位的师兄已然到了不顾一切地程度后。
他们总不可能为了一个并不怎么熟识地弱灵根女修士与一位修为不低地凝神期同门对打吧?事实上此刻轻微一些的方式都已经没用了,即便是凝神期顶峰的内堂弟子说几句都不管用。
此刻老修士并不只是骑虎难下、羞刀难入鞘,而更是要在临走了立一立威风,在凝神中期晃荡了几十年的他还真就有这份实力,多年的积累下修为和身家都很深厚的他,在灵药峰是无惧几人,除非几位凝神期顶峰的弟子出手,否则挑战他都只会是自取其辱。
都说‘老要张狂少要稳’,说不得他就得抓紧这个最后在八极门的时候狂一把了,他可是仔细调查过邱落英背景的,深知她请不动那几位凝神期顶峰的内堂弟子,所以他才会如此猫戏老鼠一般地给邱落英施压,等她自己就范。
要不然也许直接制住她带下山才是最好的选择,只要不让太多弟子看到,那么相信八极门也不会为了一个修为低天赋低的弟子派专人来寻他。
当然说不定即使被很多人知道,八极门也不会管,因为这样说不定更可以催化弟子们勤奋修炼,一来这体现了修仙界的强者为尊、弱肉强食,二者这种默许更像是在说‘看吧,只要你们修为高便可以为所欲为,只要不杀人放火,什么强抢民女之类都是小事。同时别以为入了八极门便是进了安乐窝,修为低被人欺负便怨不得别人,而且连当事人都无力告状时,我们也是不会主动出手管的。’
这个道理倒是和‘人死帐消’有些差不多了,一旦当事人自己都失去上告能力时,别人可是不会主动帮他的,因为一来容易引火烧人,二来出力未必讨好,无利不起早,人都死了或被抓走了,没有好处的事多半无人去做,除非两者关系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