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仙府前,仙府的两扇雕花刻草的木质大门无风自开。
尹香茹看了看张大嘴的孟丰臣,笑道:“不用惊讶,府主已经用神识察觉到我们的到来了。我们进去吧。”
若非尹香茹解释,孟丰臣几乎以为这大门是用仙法炼制的自动门,在感应到人的到来时会悄无声息地打开。听她一说才明白,原来伍赤芍有着远距离感应的能力,已经提前查知他们的到来,用仙法将门打开。
这也让他对仙法有了新的认识,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仙法无非是吸收能量强化自身,偶尔还可以威风一把,驾云四处游荡,笑傲苍穹,当然对于仙法的杀伤力,在他险死还生后也有了新的认识。
而这次伍赤芍这一手仙法开门,着实让他开了眼界,原来仙法博大精深一至于斯。举手动念之间就可以开关大门,而且可以将时间和力道把握的如此之好,开门时不缓不急,不轻不重,连位置都刚好,停留在和门框平齐,与前墙成90度直角。
越是如此越激发了他渴望学习仙法的心,不光是为了报复早晨的那个修仙青年,而是渴望强大,渴望御剑凌空、逍遥世间。
也正是如此,让他倍加紧张,万一被检测出没有灵根怎么办?
若是如此,他真不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会成什么样,是甘心做一个凡人弟子?还是回到山下小镇做一个凡人终老一生?
进入大殿,才发现里面并非他之前所想的雕梁画栋、龙台金椅、石屏摇扇,这里很空旷,只有一个古朴厚重的大鼎坐落在正中央,黑糊糊的看不出什么制材,不过上面雕刻的各种玄奥晦涩的花纹,却是明确地告诉他,这是一个功能强大的仙道物品,如所料无差,应该就是伍赤芍用来炼丹的炼丹炉了。
伍赤芍正坐在大鼎旁边的一个蒲团上,见他们进来,淡淡地说了句:“香茹,你可以下去了,有事我会叫你。”
尹香茹似是对此非常熟稔,也不在意,躬身应了声“是”,便转身出门而去,走之前还递给孟丰臣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木制大门“啪”地一声轻响关上了,孟丰臣有些诧异,似乎气氛也变得有些古怪,他将孟丽婕放下来,拱手恭声道:“多谢伍仙子之前的搭救,这是我妹妹孟丽婕,她今年也有12岁了,希望也能给她一次测灵根的机会。”
伍赤芍从地上站起来,笑靥如花地走了过来,伸手轻托他的下巴,道:“不错不错,这次我还捡回来一个俊俏小青年嘛,就是不知道身体是不是足够强壮。”
一句话就让孟丰臣冷汗直流,这还是之前那个面目和善、带着几分仙子气质的少女伍赤芍么?这简直就是现代社会的一个腐女啊,刚才那可是赤裸裸的调戏,难道此女在人前一副性格,私下里又是另一幅性格?这才是她让尹香茹出去的原因?
想了半天,一无所获,孟丰臣小心翼翼地答道:“伍仙子说笑了,在下只是一个乞丐而已,哪里称得上俊俏。还请仙子早些为我们兄妹二人测试灵根吧。”言下之意无非是,我妹妹还在一边看着呢,收敛点吧。
真没想到这个灵药峰的府主竟会是这样一个人,不知被她带回来是福是祸啊。
“这么急啊,是不是有些害怕我了?觉得我是个神经不正常的女人?”孟丰臣刚要回答就被她再次打断,“啊~啊~啊~先不要急着否定哦,我可是可以从一个人的眼睛中看出他是否在说谎地,要是你敢说谎我就把你丢进这炼丹炉里,炼个十天八天,放心,我会控制好火候,让你尝尽痛苦才死的。嘻嘻。”
如果说刚才只是流点冷汗,那么现在孟丰臣已经有些毛骨悚然、几欲奔走了,这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啊,说出这么狠毒的话竟像说情话一般妖娆妩媚。
孟丰臣一把捂住就要开口骂人的孟丽婕的嘴,她可是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哥哥,即使是口头的威胁也不行,若非孟丰臣手快,只怕她已经将伍赤芍骂的狗血淋头了。
“在下不敢撒谎,伍仙子此时确实有些出人意料,给人一种神经不太正常之感。不过”见伍赤芍就待发怒,他赶紧补充道:“我相信仙子心中定是善良温柔、乐于助人、善解人意的,不然也不会救我和丽婕回来了,更不会带很多像我一样的可怜人回仙府。”
伍赤芍缓缓收拢手中的剑气,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满面笑容,道:“看不出来,你还是挺会拍马屁的么,怪不得作为一个乞丐还能活到现在。看来香茹那丫头已经跟你讲了很多我的事,这小丫头就是嘴快。好了,不跟你玩了,时间紧张啊。既然你想让你妹妹也参加测试,那么就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你可愿意?”
孟丰臣总算松了口气,这位大姐,您再这么玩下去,可就是要了我的小命啊,有你这么动不动拿出一道剑气威胁人的么?
“不知是何条件,仙子但讲无妨,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必不推辞。”人在矮檐下啊,况且又欠了这个女人一命,考虑到一时半会应该还不会有生命危险,孟丰臣便痛快地答应了。
“好,既如此,这个条件先放在我这,一会测试完了再跟你说。”说罢伍赤芍手一挥,一个圆盘状的玉镜出现在她手中,这玉镜洁白如象牙,没有丝毫瑕疵,背面光可鉴人,周边是一圈精致的镂空花纹,此镜若是放到世俗之中,恐怕价值连城都已是低估。
伸出一只纤纤玉指,在空气中快速地划动着一个个玄异晦涩的符号,片刻后伍赤芍手一挥,一道白光打在玉镜之上,穿过玉镜,这道被放大变柔和的乳白色光辉照耀在孟丰臣身上,让他浑身上下只觉暖洋洋地。
突然,玉镜收回白光,变得黯淡灰暗,似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22岁,没有灵根。”伍赤芍淡淡地说道,五个字声音虽轻,打在孟丰臣心头却犹如那醒世的洪钟发出的悠远轻鸣,犹如那百丈高浪拍击在海岸山崖的滔天轰响,犹如那山崩地裂时大地发出的撕裂轰鸣。
一时间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和那玉镜一样灰暗,大殿中的几处发光阵发出的白光也变弱了,他只觉一阵天昏地暗,一股悲凉涌上心头。
难道今生注定与仙无缘?难道注定一生平凡,即使来到这个世界也改变不了?原来那些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过,都是说笑,果然天若有情天亦老,天以无情显其道,天之不公方显其要。
若不是身边还有人,他几欲跪倒在地,所谓爬得越高摔得越惨,希望愈大失望愈深,在你都已经写好获奖后的感言,计划好如何去花获奖的钱,到头来却发现,不过黄粱美梦一场时,这该是何等的悲凉,何等的凄惨。
在见到仙法奥妙,仙道博大精深时,他就已经下定决心要获得这种力量,去藐视众生,去笑傲苍穹,可现在‘没有灵根’这四个字却犹如大山一般压在心头,打碎了他满怀的希望,碎落飘洒的是一地的绝望。
他本以为既然穿越到这里,那他许是与仙道有缘,甚至有可能天资卓越,经历了一场神奇的、不可用唯物主义理论解释的穿越,他已经相信了命运,相信了有上天存在。他一直以为这便是命运的安排,让他有机会获取强大的力量,弥补上一世生活的惨淡凄凉,不料这却只是上天开下的一个大大的玩笑。
为何?为何!
为何上天让我到了这个世界,却让我没有灵根?为何上天让我苦了上一世,这一世同样再受苦?为何让我再也报不了仇,只能成为一个凡人,成为一个任人宰割地废物?为何我日日努力、夜夜奋进,到头来却落得如此境地,难道天道注定不公?看到有毅力的人就要为难他们,让他们饱受折磨,最后再让他们一无所获,连一个灵根都不肯赐予?
伍赤芍显然也是见惯了那些得知自己没有灵根的人的表现,对于孟丰臣的失魂落魄视若无睹,玉指再次轻挥,一道白光同样打在还有些茫然不知发生什么的孟丽婕身上。
片刻后,玉镜没有再次变灰暗,而是突然大放青色的光芒,这片青色将周围的一切都渲染成一片青绿,让人升起一种置身密林,周围是一片绿色海洋之感。
不但惊醒了沉浸在一片愤怒和深深失落中的孟丰臣,连一直以来淡然处之的伍赤芍也神色大变。她手却没停,再次挥舞起刚才的手法,在空中划起了符,这次连孟丰臣都可以看出不同,她画出的符一个个凝结在空中,远不似刚才的轻描淡写,神情也极为凝重。
当玉镜再次发出浓郁的青色光辉时,伍赤芍神情变得极为激动,看向孟丽婕的眼神也如同饥饿的豺狼见了肉一般,发出吓人的青光,骇得孟丰臣忘记了不甘、愤怒,一把揽过孟丽婕,把她抱在怀里,生怕这个女魔头大发淫|威把她抢走了。
见他这副模样,伍赤芍才恢复了之前的笑脸,道:“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她,当然我要是想吃她你也拦不住。这是好事,你妹妹的天赋很好,好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该她来保护你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鸡犬说的便是你这样的人吧。你说说你运气怎么这么好,随便发发善心都能捡回一个有灵根的小女孩,而且还是天灵根,看来你是想不出名都难了。不过,你最好还是不要以为这就是什么好事,也许是一场灾祸也难说哦。过一会你就知道了。”
说罢,伍赤芍走到大殿的一角,从一个隐蔽的角落摸出一支只有手掌大小的铃铛,铃铛是青玉所制,通体圆润光滑,宛若天成。
伍赤芍轻轻摇晃了几下铃铛,一声低不可闻地清脆撞击声传来,声音虽小,但却带着几分醒人神智、清人心、寡人欲之感。
孟丰臣知道这又是一件他不能理解的神奇仙道器具,他可以看出,这应该是一种传讯工具,虽然普通人听不到这种轻鸣,但却有可能传到很远的地方,让其他同等级修士感应到。
果然,与此同时八极门的其他几座山峰和主山大殿中,都有几人或从修炼中、或从驯兽、制符、炼器中惊醒,拿过房间一角的青玉铃铛看了看,露出一个无奈地苦笑。
片刻后几个驾着各色彩云、身穿道袍的修士从各个山峰中飞出,急速向这边驶来。
一个满面胡茬,面色黝黑地壮汉飞在最前方,对身后的几人嘟囔道:“这次不会又是伍师妹在开玩笑吧?我还记得,上次她敲了呼救玉铃,我们火烧火燎地跑过去一看,她竟然好好地,说什么丹炉就要爆炸了,结果到头来屁事没有。”
一个胸前垂着三绺长须的中年道士,似乎也陷入了对上次事情的回忆,带着几分不确定地说道:“这,这很难说啊,伍师妹的双面性格确实让人头疼,尤其是那个入魔性格,上次她还趁我不在拉了我的几个弟子去试药,说什么试验神识精微之人是否对增长神识的丹药有抗性,若非我及时给他们服用清心丹,只怕几个弟子早已一命呜呼了。”
“唉,谁说不是呢,连我的灵兽都被她拉去试过药,还好没出什么事。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这次她是真遇到了什么紧急之事怎么办?我们不去救援也不好,而且这次伍师妹敲的最紧急的救援铃音,只怕真是遇到了什么万分危急之事。”一个骑着一只巨大白鹤的蓬发修士说道。
一位身穿素白长袍,头发用一根不知名的麻草随意地束起,脚踩一支无光黑剑,貌若天仙,却面色冰冷的女子,淡淡地说了句:“一去就知,何必多言。”说罢脚下飞剑再次加速,一下就将众人甩在了身后。
几人互看一眼,相对苦笑,也是不见作势,身形突然加快,向前面的白衣女子追去。
他们身后还有几个身穿各式道袍的修士,显是仙府距离比较远,落后了一程。
(测灵根有搭脉和用玉盘两种,后文会有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