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天灾还是人祸,洪武二十四年的十月二十六,身处京师应天的朱元璋这才得到北方大乱的消息,此时距离蒙古入侵,数州郡叛乱已经是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什么!残元竟敢进犯?好大的胆子!朱棣呢,他是干什么吃的?”朱元璋大怒。
“圣上息怒,据报燕王殿下,晋王殿下,宁王殿下皆称贼势甚大,为保北方不彻底落入敌手,故坚守不战,等待朝廷大军里应外合!”
“狗屁!”朱元璋爆了一句粗口,“三王手中二十万精锐,地方卫军也有十余万,区区残元和几个叛逆,居然还要等待朕的救援,养他们何用,全都是饭桶!”
朱元璋喘着粗气,忽的神色变得无比惊恐,大叫道:“允炆呢!允炆现在何处?”
禀告的官员顿时吓得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答道:“一个多月以前收到消息,长孙殿下在大名府附近,如今...如今却不...不清楚......”
朱元璋蓦地暴怒,“朕已经丢了最疼爱的儿子,要是最疼爱的孙子有个三长两短,哼!”
“陛下。”武将列中,一个留着部乱蓬蓬的胡子的的老将出班而拜,正是颖国公傅友德,但听他道:“长孙殿下聪明过人,且勇冠三军,被陛下封为冠军将军,如何那么容易出事,为今之计,且先讨论出兵之事方为上策,望陛下三思啊。”
朱元璋脸色稍霁,叫道:“派使者传朕旨意,通知三王,胆敢再逡巡不战,畏敌如虎,休怪朕无情。”转眼盯着傅友德道:“开国大将大多离朕而去,友德,这次你挂帅吧。”
傅友德点点头,跪地接旨道:“臣遵旨,但不知陛下给臣多少兵马?”
“朕给你马军三万,步军七万,火器营五千。望卿早日奏凯,不负朕之重托。”朱元璋两眼盯着傅友德,良久,悠悠的道:“务必把允炆给朕安全的带回来,朕拜托你。”
洪武二十四年十一月初一,朱允炆终于看到了高耸的东昌城墙,以及紧闭的城门。
铁豹已经在城外守候了半日,见朱允炆到了,牢骚道:“将军,末将在东昌城外吹了几个时辰的冷风了,但派过去的人嗓子都说冒了烟,城门就是不开,说什么我等身份可疑,不可轻信。他娘的,俺铁豹就这么像坏人吗?”
朱允炆微微一笑,“你没有报我的名号吗?”
铁豹一跺脚道:“怎么没报,俺说俺是冠军将军麾下前路先锋官,人家说,不管我是什么官,见了长孙殿下才会信,俺也没办法。真气煞人了,若不是记着将军的将令,俺早挥军攻城了!”
这时铁铉也到了,听了这番话忙叫道:“哥哥,不得胡说。”朱允炆一摆手,示意不妨事,派人再进城。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使者回来了,还带着东昌城中一个总旗。
总旗在见到朱允炆时,惊讶的在他脸上扫视着,似乎在对比盛庸口中说的相貌。良久,可能是他辨别力比较差的缘故,语气生硬的说道:“将军说了,不可轻信他言,你说你是皇长孙殿下,有何凭据?”
铁铉,朱大为等人勃然变色。朱大为怒叫道:“好个大胆的狂徒,敢这么跟长孙殿下说话,大不敬,该杀!”
总旗稍稍露出了惧意,但片刻,脖子一伸,两眼朝天道:“我不敢违了将军将令,若不能证明身份,就杀了我吧,反正你们也进不了城。”
朱大为和刘强对视一眼,心中都暗叹道:这小卒子好胆色。朱允炆显然没有生气的想法,脸上反而浮现出满意的神色,他怎么可能不高兴呢,从这名总旗的言谈举止可以看出,他们主帅治军极为森严,已经可以算得上令行禁止。传达的是什么命令,就要严格的按照这个命令来执行。
盛庸之名,果然不虚!
片刻,朱允炆已经拿定主意,笑着安抚了那总旗道:“你不必为难,也不用害怕。这样,我随你进城见盛庸将军如何?”
总旗先是点点头,豁的又摇头,问道:“你,你要带多少人进城?”
“就我一人一骑,随你进城。”朱允炆哈哈大笑。
进城虽然没什么危险,但几个营将还是觉得不妥,纷纷劝阻,说什么毕竟皇长孙地位尊贵,怎么能为验明身份而独自入城呢?
朱允炆沉着脸批评了他们,并再次重申道:“军中无皇长孙,只有将军!皇长孙不可以做的事情,将军却可以!”
朱允炆骑着自己的战马,随着总旗缓缓入城,穿过三条街道,在紧挨着城墙边的空地上,竟然发现了一座营寨。
“你们将军为何不住府邸,却住在这营帐之中呢?”朱允炆好奇的问那总旗。
总旗一路领着朱允炆过来,见他确实没耍什么花样,心情也变得轻松,答话时语气透着自豪:“我们家将军说了,他会和我们在一起,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同甘共苦!”
朱允炆点点头,正要骑马入寨,那总旗蓦地又变了脸,斥道:“营中不得骑马。”
朱允炆苦笑,只得下了马,随之步入了营寨之中,径直的来到了中军帐前。
总旗先一步进入中军帐禀报了一番,很快,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殿下,真的是您来了,可盼到了!”盛庸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旋即跪倒在地上道:“盛庸无礼了,请主公责罚。”这话一出口,总旗顿时魂不守舍,也跟着跪下道:“小,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请殿下责罚。”
哈哈哈,朱允炆仰天大笑,伸手将盛庸一扶,不忘将那总旗也扶起来,“盛庸,你很好,非常好。只有优秀的将军,才带的出优秀的兵士。”
盛庸感激的一笑,挥手示意那总旗下去。然后道:“主公,您带了这么多兵马来,所以恕臣不得不谨慎。”
朱允炆挥挥手,道:“还提这个做什么,你做得对,我不会怪你,对了,你招募了多少兵马?”
“一万八千人,其中骑兵六千,步兵一万两千。”
朱允炆显得很满意,倏的又叹了口气道:“有兵无将也不行啊,你看你这中军大帐,空荡荡的。”
盛庸苦笑道:“您这也太难为盛庸了吧,区区二十日,实在发掘不出什么将才,宁缺毋滥,我也只好多操劳一番了。”
“人才是个大问题啊,只好从实战中寻找了。”朱允炆目光变得深沉,“三王按兵不动,北方的危局就只有靠你我去支撑了,走,看看你的练的兵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