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一个人闷着头吃着,忽然有人从里边包厢里探出头来,把大厅里看了一眼,大声叫老板快快给里边换一个小姐,里边的小姐现在不够了。那个叫人的不是别人,正是县城四大嫖头之一的运输公司的老总令狐熊,他看上去就象是非洲棕熊。他并没有看出我是谁,但是他对于一个人在这儿吃饭却有点大惑不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说:“你在这儿干什么?”我说:“我在这儿管你何事?难道这地方不该我进来?”令狐熊把我又仔细打量了一眼,口里嘟哝着什么,进去了,从他进去的包厢里传出了一阵小姐撒娇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地夸张。我盯着那个闭得紧紧的小门,暗暗地从衣兜里把那个小铜铃敲了一下,立即那扇小门就“叭叭”地裂开倒了下来,里边的人立即暴露在电灯下,我看见里边有三个男人和三个小姐,男人的裤子都半脱了下来,露着大腿根部黑黑的****和丑陋的****。每个男人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姐,小姐的衣服都敞开着,裤子也被抹了下来,露着白花花的屁股和大腿,由于一下子暴露了出来,那几位小姐就尖声地叫了起来,仿佛她们现在遇上了强奸犯。于是,包厢里一下子大乱,惊叫声此起彼伏,小姐的叫声尤其尖锐和刺耳,就象一只野兽突然闯进了一群鸭子队伍里。我看见那几个大男人有点惊慌失措,他们面色苍白地站起来,有人大声说:“谁干的好事?快把灯关了。”于是有人把灯关了,包厢里一下子进入了黑暗,就象中世纪一下子突然降临了。
在黑暗中,我慢慢从里边踱了出去,向我住的地方走去。我的眼前象上演电影一样浮现着包厢里边那几个为官者的面孔,他们都是县城的权贵,是头面人物,他们经常在几千人的大会上讲话,他们曾经是这个县城男人们和女人们仿效的榜样,也是人们教育孩子们的楷模。可是他们在实际上都是一伙大嫖头。这个发现使我心中难过,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们给那些可怜的小姐当父亲或者当爷爷都绰绰有余,可是他们却在利用手中的权利糟践她们。在她们年轻的肉体上发泄他们的****,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一伙现代化下的野兽,是一伙披着人皮的狼。
我在夜色中走着,黑夜让我觉出了某种安全。我喜欢黑夜,就象蝙蝠喜欢黑夜一样。我觉得我有点象蝙蝠,只不过我没有蝙蝠的翅膀,没有蝙蝠的声纳系统,我不能象它那样去捕捉对象和目标,我只能是在人的潮流中瞎碰。但是我也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我有一个铜铃,而蝙蝠却没有铜铃。
我路过县支行的营业大厅,里边电灯通明,有几个年轻人的工作人员正在灯下上班,有的数钱,有的在计算机上操作,她们全都衣冠楚楚,面容娇好,就象田野里正在开放的花朵。她们是这个县城的门面,被人们称为白领阶层,她们一般是生活优裕,面色红润,无忧无虑,全都保养得极好。就象刚刚出笼的面包,缸着热气,红扑扑的。我记得我有几次到那里边去,那些白领们全都对我是冷眼旁观。从她们眼里射出的目光是一种高贵的鄙夷和蔑视,让我全身难受,如坐针毡。现在我想起了这些逝去的往事,心里就咕嘟咕嘟地生气,我不由自主地把怀中的铜铃打了一下,我让那声音对着支行营业厅的大门,于是一个奇迹又出现了:支行营业厅的大门忽然就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声,那些门上的玻璃全都象大雨中的泥石流一样哗哗地掉了下来,那响声在黑夜里听起来简直就象地震一样响亮。我站在暗夜中看着眼前的盛景,只见里边的女营业员立即大声地叫了起来,啊啊地,全都脸色发白,神情怪异,简直就象一群母兽,她们的脸上露出了一种绝望和死亡的阴影。只见她们全都跑到刚刚玻璃掉了的地方,齐声叫道:“谁干的好事?谁干的好事?”但是没有人回答,她们于是立即打电话向公安机关报案,于是电话里立即响起了紧乍乍的声音:“派出所吗?快快来呀,储蓄所不好了,门外前的玻璃全都莫名其妙地破碎了,不知道是谁搞的破坏,你们快快来呀!要是你们来的迟了说不定歹徒会把库款抢了去。”
我觉得有点好笑。我向后退了退,退到离支行营业大厅约摸有一百米的地方,那里有一处阴影,刚好能把我的全身遮住,我站在那儿眼怔怔地看着,我看见派出所的干警就象被惊了的兔子一样跑了来,立即在现场又是照象,又是查看,并立即把大门外面警戒起来,他们全都荷枪实弹,如临大敌似的,从他们的脸上可以看出来他们是多么的害怕。但是他们在作了全面的调查以后却没有什么收获,因为他们的脸上全都是一片的茫然和惘然。他们面面相觑,好象是互相给对方相面,好象他们一下子成了相面先生。我觉得好笑,但是我没有笑。我看见支行行长余十口与副行长吉二白这时跑了来,他们跑得气喘嘘嘘,就象几只刚刚****毕的野狗一样,显得精疲力尽。他们打量着面前的情景,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景。他们在那儿站着说了一会儿话,神情严肃而又恐惧。后来他们走了,但一会儿支行的经警来了,他们把外边的大门关上了,停止了营业。
我觉得自己看了一场电影,电影里的故事精彩极了,只是人物的表演看起来太差了,没有专业演员那么高的演技,让人看了不过瘾。
第二天,我早早去了大街上,我看见大街上的人全都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在那儿窃窃私语,有的人还面带惊恐,好象刚刚从一场噩梦中醒了过来。我凑过去听见一个人大惊失色地说:“啊呀呀,从来没有见过的事啊,那玻璃没有人打,没有人破坏,却哗啦一下子碎了,你说说这可不是怪事么?世上哪能有这么奇怪的事情啊?你们谁见过呀?我敢与你们打赌,就是我爸爷的爸爷他也没有见过这么神奇的事。”又一个人说:“听说公安机关已经把支行储蓄所玻璃破碎一事列为县城的大案要查了。”旁边又有一个撇了撇嘴:“到哪儿查去?没头没尾,没眉没眼,你那怕是孙猴子转世也查不出来。”
我默默地听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开了。我知道事情会这样的,人们必然要在一段时间内议论这件事情,直到下一个新闻出现才会放弃它。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利用手中的小铜铃又成功地破坏了一家家具厂的大门,一个装修得十分豪华的别墅,那别墅是县城的首富运输公司老总令狐熊的,也是县城最为豪华的别墅。那天晚上,我在外边转悠的时候,看见里边灯火通明,似乎正在举办什么晚会,我绕着那别墅转了一圈子,边转边把手中的小铜铃敲打着,于是在我的敲打中,别墅四边的玻璃全都哗哗地碎了,破碎的玻璃分化了的石子一样淌在别墅的墙下边,让一个晚会的人全都傻了眼。
我只所以要把运输公司老总令狐熊的别墅用手中的铜铃震碎,那是因为这个令狐熊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白眼狼,大概在十几年前的1984年,当时是一个贫苦农民的令狐熊来到县支行贷款,要买汽车搞运输,我给他批了五万元,于是令狐熊在这五万元的基础上发了,时间过去几年后,令狐熊成了县城的首富,他现在拥有了固定资产五百万元,可是就是这个令狐熊,却在一年利用他的车把我整了个美,那年我的一本长篇小说在省城出版了,我提了一捆子书搭车回家去,我乘的车就是令狐熊的班车,我把书架在班车上,但是令狐熊却没有等我上车就把车开走了,等我坐后边的车赶回县城时,车上却没有了我的书。我提出让他把书赔了,但是令狐熊却拒不认账,我把问题反映到交管部门,但令狐熊早已把这些部门收买了,我白白损失了将近一千元。
在我利用手中的铜铃打击一些人的时候,县城的气氛变得紧张而又玄妙了,不时可以发现一些便衣警察在人群里晃荡,眼睛直直地盯着人,好象一下子发现了坏人似的。
这个时候,我心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我想我应当被警察抓住才好,如果把我抓住,那县城先后出现的怪事就可以大白于天下了。但是我的梦想却实现不了,自此我明白我们县城的警察都是大笨蛋,没有一个有真本事的,他们只会吃了饭到处抓赌抓鸡抓嫖客,抓住嫖客的时候他们就会让那些正在做爱的脱得赤裸裸的男女当着他们的面穿衣服,他们穿衣服的时候他们就会眼睛瞪得大大的盯住那女的****,真狠不得一头钻进去看个明白。但是他们抓不住我,没有人会想到县城搞破坏的人就是我。我有点遗憾。
这是个一个平静的夜晚,我在蜡烛光下继续写我的小说。
“813”案件侦破进展情况通报(绝密)
几天来,代号“猎鼠”专案小组几路人马外线内线齐头并进,查疑点,找线索,已基本上摸清了当年参予挖掘地道的人员。并对他们作了问讯。但由于当时特殊的时代环境,故有多少人知道暗道尚属疑难问题,从暗道入手破案有无把握也难以定论。而且在对暗道的详细侦察中,又发现了几处十分隐蔽的与商业银行相通的暗道,这些暗道在接通了外边的暗道后,侦察人员进去如入迷宫之中,密如蛛网、纵横交错的暗道使人们很难找到一个出口。在暗道中侦察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个迷宫一样的令人心悸的自然现象:当你在迷宫似的暗道里逆时针行走的时候,你的脑袋就会眩晕以致方向莫辨,但却容易找到出口。当你在暗道里顺时针行走时,你不会出现头晕的现象但却不容易找到出口(我们怀疑这与地下的磁场有关)。根椐这个新的发现,我们怀疑罪犯是否是从县中的暗道出口那儿逃走。
对罪犯现场遗留的足迹分析,罪犯当属一个团伙,有六七人参加,罪犯的年龄在30岁到50岁之间,罪犯身高1.80米的2人,1.72米的1人,1.68米的2人,1.69米的2人。
由于连日阴雨,于气潮湿,破案进展缓慢,代号“猎鼠”专案小组人员的情绪受到影响,因此需要再接再励,重鼓干劲。
X年X月X目
抄报抄送:各有关领导,各有关部委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