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梦子,朱元璋麾下红巾军秘密战士,众多大明帝国创造者之一。由于其特殊身份以及过早远离朝廷,因此纵使他身怀绝技、立下奇功无数,却终究默默无闻,史册无名,犹如日本明治维新革命时,传说中的某刽子手。
吴三桂,名传千古的历史人物,他曾是明庭抵抗外虏的最后屏障,也曾是引清兵彻底毁灭汉人政权的罪魁祸首。虽然他始终认为自己只是朝代更替的牺牲品,始终坚信他为自保主导的“三藩之乱”是对明朝先帝的最后报恩、是大明忠臣的“证明”。但遗臭万年、反复无常的奸贼恶名,却在后世广为流传。纵有若干学者为吴将军抱打不平、击鼓鸣冤,也无法更改这铁板钉钉的盖棺定论。
如今,建明义士与灭明奸佞在异界城塞展开生死决斗,紫芒道术、断虹刀法,刹那间已拼杀数十回合。面对能接下项羽一掌的风影高手,吴三桂咬牙硬拼,渐渐心有余而力不足。
无梦子早有心为大明复仇,吴三桂又计杀李广,明末奸贼纵然意欲逃走,面对充斥仇恨的杀招,他已是马入夹道、骑虎难下,进不得,退不能……
眼看青云观二弟子即将手刃仇敌,千余怒龙兵蜂拥上城,吴三桂见机攻势加急,无梦子稍有退守,他便混迹到部下中。城上几百名紫雀守军,见己方主将即将被围攻,奋不顾身地上来与敌人交战。无梦子乘机脚踏敌头,追杀仇人,不为李广将军报仇誓不罢休!
塞内城下,怒龙军人多势众,又纵马前冲,让负责阻击后援的原阴山关守兵死伤不少。扎木合麾下两法师,不断呼风唤雪,更让张巡等人节节后退。
拖雷与金兀术终于按捺不住,怒刀烈斧,化为虎狼、怒龙,撕裂数百敌兵,直奔萨满巫师。然而这时,隐忍不发的扎木合跃起出手,链如电,锤如霆,虎狼惊,怒龙伤,貌似明攻的偷袭,立时让两大紫雀高手退后数步。当然,金蒙二将的袭击也并非毫无效果,受到惊吓的不亦鲁黑和忽都合别乞匆匆后缩,风雪顿逝。
张巡紧握宝剑,准备上前救护同袍,却注意到扎木合毫无掩饰的杀气,正向他扑来。红光乍起,饱含凛冽正气的剑锋迎战流星锤,两下硬拼,扎木合未曾提防对方奇招,猛退一步,张巡却连撤数米,口角噙血。
“好剑法,这是什么剑?竟能接我一击!”扎木合浓眉高扬,饶有兴趣地探询。
张巡稳定心神,漠然回答:“此为丹心剑,可将赤胆忠心化为冲天剑气。”
“呵呵,有意思,可惜你还是敌不过我的‘摧山锤’!知道草原为什么没有山吗?那是因为都被我一锤摧毁了!哈哈哈,众儿郎让开,你们三个一齐来受死吧!”
“吹牛!”拖雷怒斥声中挥动虎狼刀。金兀术此刻也摆动赤龙斧,张巡则再舞丹心剑,正要与拖雷力敌扎木合。一杆银枪抢先冲上,扎木合猝不及防,结果被逼退至部下人群中,他望着随即横枪护友的白甲将军,恼羞成怒地质问:“你又是谁?竟敢偷袭本汗?!”
对方不及答话,金兀术冷笑挑衅:“你不是说能锤毁高山吗?这位岳飞将军可比高山还要坚硬,你敢不敢试试?!”
扎木合仔细一看,数不清的紫雀军在几员大将率领下正向这里冲来,他不再耍帅,凛然下令:“都给我上,我们人多,不要怕!”
怒龙将士狂啸迎战,岳飞则一摆银枪,狂蛇重现,直啮扎木合。映现彩虹的大刀恰在此时由上劈下,偷袭岳飞,却未能得逞,因为金兀术的赤龙斧及时攻来,让偷袭者吴三桂不得不改势自保。
不亦鲁黑和忽都合别乞见有个道士,紧随吴将军从城墙跃下,两人互有默契投出飞爪,一对铁爪至处,阴风紧随,那追赶吴三桂的无梦子不得不在半空中格开来犯兵器。
阴山城塞内,两军混战此起彼伏,怒龙兵多,紫雀将广,一时间难分胜负。无梦子带着沈钰偷偷摸上城墙,意图找个安静高地纵观全局,没想到城上李广旧部与吴三桂士卒酣战未息,且对方占了上风。幸好“逐日鹰”明玉的五行波不是浪得虚名,烈火猛炽,马上将半数敌兵包围,浑身燃烧的敌人们惊慌中竟接二连三从城上摔下,残余者也被明玉及紫雀兵卒轰落高墙。
李广平日爱兵如子,他惨遭杀害,其部众悲愤莫名,不及与明玉对话,便又冲下台阶,加入战局。不知李广已遇害的明玉,悠然自得地护着沈钰俯瞰全局。
看清战况,明玉公子忽然长啸指挥:“许将军,拿下那个使锤的蒙古人!大哥、张将军,道士要宰汉奸,你们替下他,杀了法师!三哥,帮道士截住用刀大将!其他各位兄弟,努力杀敌,别让他们支援敌将!”
这时,明玉忽觉不对,如果此刻有李广穿石箭相助,一定更有胜算。可是,刚才还镇守城塞的李老将军,究竟去哪里了?即使如此,在明玉建议下,众人依计行事,依然令局面焕新。
萨满法师的阴风爪、风雪术虽然厉害,却怎能敌过赵云雪雾枪?漫天飞雪驱散阴风,更有赤胭泛现,继而催生出两片初升朝霞,鲜艳夺目。可惜,不亦鲁黑和忽都合别乞却无心观赏美景,因为他们的咽喉喷出泉涌鲜血,正是那耀眼红霞,身躯也随即灰飞烟灭。
扎木合不知爱将毙命,他毫无顾忌地一锤砸向攻来勇士,可是号称令草原无山的流星锤,却被对手盾牌紧紧吸住,半点动弹不得。他惊愕再问:“这是什么盾?”
“我家主公赐名‘金帝盾’,再看我的‘虎痴刀’!”许褚说砍便砍,扎木合久历生死,慌忙撒手撤锤。他正要另换武器,赤龙银蛇一左一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到。在金宋双将的联手攻击下,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古儿汗追随部下化烬归天。
瞥见扎木合消逝,吴三桂心惊胆寒,老奸巨猾的他压抑不安,忽然蹿起,再度跳上城墙,闪电般扑到明玉、沈钰面前。他已迅速判断出,那小女孩毫无本领,死胖子又是敌人全军指挥,只要生擒或斩杀这二人,紫雀将军必然心思大乱,这才能有机可乘。何况,后方纣王、项羽两军随时会来支援,只要再支持一下,一下就足够!
不曾防备吴贼有此招,明玉急运土幻波抗衡断虹刀同时,示意沈钰快后退。吴三桂眼疾手快,如鬼似魅,绕到沈钰后路上,他大刀前伸,眼看即将制住沈钰。
沈家大小姐早已听说,眼前此将便是卖国亡明又以忠臣自居的无耻叛将,她不惧反怒,一口唾沫吐到吴三桂脸上!
昔日的大明辽东总兵、大清平西王、大周昭武帝,何时受过此等侮辱?他怒目挥刀,正要斩杀无知少女,逊于速攻的明玉已来不及援手。
此刻忽然异声大作,让吴三桂不由一滞。那声响来自怒龙军营,是退兵金锣,值此生死存亡之机,来不及入塞的一、两万怒龙将士,或许还来得及撤退。可是吴将军身为众矢之的,哪能退得回去?受德元帅此时鸣金,究竟何意?
片刻犹豫,已足令尘埃落定,夺命紫芒穿透所谓“大明忠臣”的喉咙。死鱼般鼓起的双眼,仿佛难以接受死亡事实,脱手宝刀不及落地,便伴随主人,如粉似末,随风逝去……
手刃贼子的无梦子并无喜悦神色,他一落地便紧紧抱住沈钰,不顾对方抗议,凄然喃语:“没事了,没事了,我把那贼子杀了,他不敢再欺负你了!我虽然没救得了李广将军,但总算救了你……”
话说至此,两行清泪滴落沈钰头上,沈小姐停止挣扎,缓缓惊怅抬头,明玉则颤声问:“无,无梦子,你是说,李广将军他……”
无梦子轻轻放开沈钰,走到牙墙前,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俯望着陆续惊慌退去的敌军,无梦子猛地仰天悲啸:“李广将军,敌人撤了,我们赢了,我们赢了!您看到没有,您看到没有啊!”……
悲恸长啸惊动了两军,紫雀将士潸然泪下,商君受德与霸王项羽也不禁闻声动色。
不知过了多久,受德才缓缓说:“没想到,这三个靠不住的家伙,竟然能拼掉那神箭将军,也算是意外的收获!”
项羽顿然省悟:“大哥,你不会是故意让魔军与那三路人马去送死吧?为什么?”
“原因有二!”受德神色自若,款款而谈,“魔军与我们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不及时除掉他们,就会被他们除掉!吴三桂、安禄山、扎木合虽然都是将才,但他们能反民族、反国家、反君主、反兄弟,迟早也会反我们,自然要借刀杀人,以除后患!这是第一点!”
项羽及身后三将虞子期、龙且、项庄缓缓点头,受德身边猛汉卫士问:“大王,那第二点是什么?”
“第二点就是我们的主力风格其实并不擅长攻城,而阴山城塞又恰恰易守难攻!敌军不出,是因为我军太强,所以只能负隅顽抗。我们的斥候早已探知,紫雀军两城二万人昨夜入援,我军虽多日屡遭伤亡,尚有十万之众,实力依然悬殊。如果我军不故作上当,牺牲大半人马,敌人势必继续只守不攻。如今,我们这七万大军,虽未能占领阴山,也已将敌军守御破坏殆尽,两军实力相对拉近,如果他们再不以野战击溃我军,任由我们火炮床弩攻打,必然岌岌可危,再无转机!所以,我料定他们将趁胜出击,就算两万对两万,凭我们六人也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何况他们今天伤亡也不会小,更是疲劳之师,我军则不但收容了吴三桂等人的残部,另藏有秘密武器。若能决战塞下,我们定可一举破敌,再保留足够实力,趁紫雀主力攻打那家伙,我们佯攻云龙,掠夺四方,最终建立起我们自己的势力,不用再看那家伙脸色行事!”
其余五人很清楚,“那家伙”就是指怒龙军总帅,他们虽被迫屈服于那人武功,却无时无刻不想自立一方。其实,吴三桂、安禄山、扎木合及魔军,何尝不是派来监督他们的耳目,这借刀杀人确实恰到好处。问题在于……紫雀军真会如愿前来野战吗?
仿佛为应证受德所言,阴山城塞尚未紧闭的大门,不断走出魁梧彪悍的紫衫猛士,他们进进出出,用了大约一个时辰,将敌军尸首搬出,又将联军俘虏放回。明玉强忍悲痛,借助五行波水幻波“远音功”向敌人挑战:“纣王受德和西楚霸王项羽听着,你们侵犯我紫雀军边疆,杀我兄弟手足,此仇不共戴天!我军给你们一夜时间凿沉船、砸碎锅,明天我们城下决一死战!”
已习惯“商纣”此侮辱称号的受德听得莫明其妙:“决战就决战,什么凿船砸锅的?”
项羽面容则是阴云密布:“哼,那是说给我听的!当年我率领兄弟在巨鹿迎战数倍于我的秦军,我为激励将士,破釜沉舟,让他们有进无退,最终九战九捷,消灭了秦军主力。这些小麻雀,也太高抬自己,如今是我强他弱,我有必要重用旧招吗?再说了,此处遍地荒野,没有江河,哪来的船可凿?……”
今夜静悄悄,联军枕戈待旦,紫雀默默掩埋战友。无梦子则悄然坐在城墙上,不知从何而得的纸钱持续从手上甩出,口中却无半点慰吊话语。唯一动静来自飞停于半空的驱妖符,符下烈火熊熊,炽焰丝毫没有损毁黄符,但上滚热浪已令飞影、轰雷、幻虎皮焦肉绽。
在千万句呼救与咒骂后,妖魔们终于体会到无梦子的愤怒,如果它们今天肯再认真一点点,坚持到主人归来,也许李广将军就不会白白牺牲。纵观古今,多少灾祸,只需些许认真、些许责任感,就可减少损失乃至完全避免,可是某些人偏偏就连这点认真与责任感都要吝啬,他们又由谁来惩罚?令人心痛的悲剧又由谁来负责?……
金鸡破晓,红日当空,集结待战的怒龙军已有些迫不及待。熟悉的铁门吱呀呀地慢慢开启。曾搬运尸体的紫衫大汉们接踵走出,他们迈动坚毅步伐,以一字长蛇阵的队形缓缓前进。
受德并没想到敌人会以步兵参与野战,但他不敢疏忽,手势摆动,怒龙军长箭手立即上前。羽箭冲天而起,划出漂亮轨迹,落入敌队中。当箭矢接触到众多健壮体躯时,似乎传出叮叮当当金属碰撞的声音,紫雀前锋们毫无知觉地继续前行,脚踏着落地铁箭,如同任意碾压着被随手拍落的蚊虫。
在主帅示意下,安禄山、吴三桂、扎木合的残余部下们呼喝杀出,骑兵步卒如潮似霆般冲向面不改色的壮士们。他们很清楚,如果意图取悦主帅,就必须有所表现,何况受德的督战队残忍无情,对于失去故主的残军来说,前进与逃走都只能意味死亡……不,攻击疲惫不堪的紫雀守军,或许生还的幸运还远远大于死亡的可能!
面对杀气冲天的敌潮,众大汉依然神色镇定,没有丝毫惧怕停缓。怒龙诸将越发肯定,步步前来的勇士们,定然是经过特殊训练的特种部队,他们的心理素质已达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动色的境界,静若处子者动必如狡兔,那些昨日激战的旁系幸存者,恰好成为测验对方实力的试刀石。
狂奔怒潮开始撞击长堤般的“灵蛇”,胜负果然在一瞬间分明无疑……
看清眼前情景,受德眼珠几乎跳出眼眶,大嘴圆张却无声无息。只见,天神般的猛士们,稍稍受到敌军奔马刀盾的冲撞,便立刻倒地,甚至就连未曾与敌人接触的战士,也都与其他同袍般金芒涣散,触地前便化为刀枪剑戟斧钺叉等诸多武器。因为惊异戛然而止的怒龙战士,立刻认出面前物件都是昨天被紫雀军缴获的联军武器。
阴山城塞此刻也忽然间碧光涣散、棕罩大炽,看似残旧的墙壁转眼焕然一新,宛若一夜筑就的新城。
明玉站在高墙上致谢:“多谢受德元帅与项羽将军,您们给我军一夜时间,让我等得以修葺墙壁、完善装备,小人再以土幻波加固守护,以水幻波制造幻相蒙蔽诸位。为示谢意,昨天所得贵军兵器,除弓箭外,现在尽数奉还,并请它们代为实现野战约定。如果各位尚未尽兴,我军愿以守城战奉陪!”
话未说完,微胖公子便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以免敌军将帅迁怒自己。
受德果然大怒,再次下令,训练有素的三军残部迅速撤回。没多久,火炮再吼,床弩发威,退回诸军推冲车、登井阑、射飞石、扛云梯,转换为攻城部队,重新杀出,变化之快,让暗藏偷窥的紫雀诸军瞠目咋舌、赞叹不已……只不过,他们依然自顾自看热闹,似乎无人有意现身迎战,巨箭铁弹无法突破“地灵罩”,不是无奈落于城外,便是爆炸在土幻波中,忙碌整夜的紫雀将士自然乐得暂且偷闲。
眼见远攻无效,怒龙军急忙熄炮停弩,把泄愤希望全部放在非嫡系的杂牌军身上。
无人收葬的联军尸体散发出阵阵恶臭,孤注一掷的怒龙进攻军已无心顾忌,他们不知是第几次踏上战友的尸体,这些曾经善良朴实的幽幻百姓,如今已是不折不扣的战争魔鬼。
当怒龙军战旗距离阴山城塞不过几百米远,他们感到头顶一亮,数不清的金属圆球从城上抛出,盾牌手急忙上前架盾阻挡。受德远远望到城上射击装备是霹雳车,不屑一顾地冷笑:“哼,忙了一夜,不过增加了几十架发石机,也没什么了不起!”
受德余音尚在,那射出物体已落入前攻军阵,猛然火光冲天,撕心裂肺的惨叫不绝于耳,就连诸将胯下战马都忐忑惊嘶,后阵军士更是心惊胆跳。原来,霹雳车投出的并非普通石弹,而是紫雀将李靖精心设计,再由军中能工巧匠制作的火雨弹,其威力足以摧山碎石、焚原熔金,爆炸时更有铁钉四下飞出,杀伤力非同寻常。霹雳车与火雨弹本是典韦奉命运来,明玉为诱敌军入城,昨日故意藏匿后方,今天才得以大展身手。
突遭袭击的怒龙军本能性放弃重型装备开始后撤,却发现己方军营前,项羽亲自训练的铁弓手早已搭箭上弦,只等屠杀逃兵。另外,后阵火炮军与床弩队也匆忙还击,意图压制城上火力,姥姥不疼、爷爷不爱的前锋将士们,只能咬牙切齿,回身捡起云梯等较为轻便的器械,继续攻向阴山。
弹雨箭风,杂乱飞至,却依然无法突破土幻波形成的保护圈。这重能量波挡住远来攻击同时,对内部发射的火雨弹却一律放行,仿佛明察秋毫的警卫,敌友分明,无隙可钻。
受德注意到地灵罩的特点,急忙制止部下盲目射击,并不想为本来隶属他人的军队浪费弹药。所幸,城上霹雳车数量不多,而前锋军却有上万,大部分人突破火力圈,迅速钻入射击死角。
城上弓箭手见状骤然立起,弓弦上并非普通羽箭,而是缠绕油棉的火箭。数千红点,飞入敌群,却没有几枝射中怒龙将士。死里逃生的悍敌正庆幸对方的糟糕箭术时,厄运紧随而来,只见城下尸海中轰隆阵阵、烈焰滔天,迅速将上万军人包围,就连那惊恐喊叫也被大地震撼声淹没。
明玉神情不仅毫无得意之色,反而略显悲切哀伤。爆炸物是许褚军带来的火雷,放置者是昨天搬运尸体的幻化战士,他们是明玉以金幻波变化而成,能在主人指挥下担重运物,也能抵挡箭矢,就怕被外人碰撞,而且一损俱损。至于放置的方法,其实就是将火雷藏在尸体中,堂而皇之置于战场。
“逐日鹰”明玉从敌人慌乱进军,以及仓促鸣金退兵中,已隐约猜到怒龙军中的不和暗流。他也料定,高傲狂虐的商纣受德和霸王项羽肯定不会收葬阵亡将士,所以才会如此冒险,将珍贵火雷大大方方地摆在城下尸海内。这些精心制作的炸弹,只要遇热就会轰然爆裂,随之溅射火焰,杀伤力绝对不逊于火雨弹。
计策顺利得逞,明玉心里却并不好受,因为在死亡炽焰中的挣扎者,不是万恶难赦的叛贼汉奸,他们只是期待追随名将换取幸福的普通黎民。无奈的是,战争偏偏如此无情,无论谁胜谁负,受害最大者总是百姓,只不过死者有少许区别,或能为缔造和平流芳千古;或因难分是非、身不由己,成为邪恶陪葬,埋骨沙场。
明玉不屑成王败寇的古论,坚信胜败必有其因,正邪终有定论。大智慧者,当顺应民心所向,纵不能永息战患,也当以最小代价换取天下大众的安宁。只是,面对以生命祭祀战神的普通士卒,无论敌我,身为法之侠者的明玉,依然不能做到熟视无睹、无悯无怜。
其实,谁能想到,屡屡运筹帷幄、投身战场及各领域明争暗斗的真正“法侠”们,并无夺权野心,他们精心打造促进对国对民有利的成功体系、全局大势,无非是意图创造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和谐盛世而已!
狂风洋溢黑烟一扫而过,熄灭了漫地赤焰,吹散了惨烈回音。风烟散尽,只见残肢碎体、焦皮黑肤,散布城下,万余将士无人幸存。不少紫雀军士,包括少女沈钰已纷纷呕吐,他们固然早已预料到结果,可是当亲眼目睹惨状时,也不禁头皮发麻,恶心难当。
“受德元帅,项羽将军!”明玉神情激愤地再次现身,放声高喊,“不要再打了,你们还要死多少人,才能停止无谓伤亡?!圣魔堡视人命如草芥,难道你们不知?怒龙军总帅,助纣为虐,难道你们看不清楚?你们也曾是一代英雄,也曾执掌千军万马、锦绣江山,你们怎么忍心让无辜百姓成为妖魔肆虐的祭品,成为神州英雄自相残杀的炮灰!清醒吧,你们该清醒了,战场上的短暂胜利、征服无辜的快感,只能让你们最终身败名裂!你们已经为此牺牲了生前的一切、牺牲了心爱的红颜知己,为什么到了幽幻异界,还不肯醒悟呢?难道非要等到重新一无所有,你们才会后悔吗?!”
烈风再起,将含泪忠言传入怒龙六将耳中,他们默默无言,似有触动。然而,受德最终拔剑前指,狂声厉言打碎了明玉追求和平的最后幻想:“无名小辈,勿需多言,我们是军人,只有在战场上才能找回自己失去的尊严!今天我军损失惨重,是我准备不足,暂且多给你们一天料理后事的时间,你我明日再战!”
金鸣锣响,怒龙军转攻为守,退回营中。明玉望着进退有序的敌军主力,泪水随风飘落,咸涩液体落入烈火初熄的焦尸中,被燎热蒸汽融化,徐徐升上乌烟弥漫的天空……